几台破旧的机器孤零零的停放在空旷的厂房内部,机油染着尘埃堆积在机器周围,这是一间废弃很久的厂房。
祝寒被人推到机器上,脸颊擦着尖锐的边角磨出一道血痕,混着黑色的油污。
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扯着他的头发逼着他仰起头,锋利的刀尖抵上了他的喉咙。
“东西在哪儿?”男人稍一用力,刀尖见了血。
“在我这。”带着回响的声音从空旷的楼底传了上来,悬空的楼梯下缓缓地走出一个人,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的搭在该在的位置,双眸沉沉幽深如井,精致的像是来参加一场盛宴。
他慢条斯理的走来,手心转着一个U盘,“我带来了。”
“陶不染。”祝寒眼中颤动。
“别怕。”陶不染朝着他轻轻点头。
寒风凛冽,穿过无框的窗台,吹的人背脊发凉,陶不染朝着背心男走近,“让他走,我把东西给你。你既然知道用他来威胁我,就应该知道他在我心中的分量。”
背心男唾了一口,并不动,刀刃在祝寒的脖颈间来回转动,“我凭什么信你?陶总的手段我是领教过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备有后手。”
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脖子洇出一道道滴痕,陶不染扫了眼,平静的停住脚步,“三分钟,祝寒没有从这里出去,我的人就会轰了这里。”
他顿了顿,“还有2分半钟。”
背心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后松手推了祝寒一把,“滚。”
祝寒得了自由,犹豫的看向他,“陶不染……”
陶不染平静的看着他,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两人之间的过往,然后是门缝后冷静至极的声音,“绑了我,让陶不染拿‘钥匙’来交换,他必然会来。”
“如果他不来呢?”
“他会来的,因为他爱我。”
明知道这是一场苦肉计,他还是来了,陶不染霜天寒地的眼底挣扎着晕出了暖意,看向那个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光,“走吧,祝寒。”
他声音很轻,就像是往常唤他回家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怀有多大的恶意让他走的。
祝寒走出了厂区,背心男身边的小弟立马上前压制住陶不染,去夺他手中的U盘……陶不染猛地撞开那人,背着身从窗户一跃而下,按下了手中的按钮,带着疯狂的笑意。
轰然一声巨响,夜空中炸出绚烂的火光。
祝寒猛然回过头,就见厂房二楼外冒出灼人的火光,背心男惊恐的站在窗边往外看。
祝寒的心脏骤然被拽紧,“陶不染——”
“祝哥,幸好你出来了,不然……那陶不染就是个疯子。”守在外围的下属围了过来,看着那处火光心惊胆颤,后怕不已。
“陶不染没有带人来?”祝寒突然拽住那人的肩,目眦具裂,“他的人呢?”
那人莫名其妙,“他一个人来的啊,陶氏都被咱们吞了,他身边哪里还有人?!”
祝寒骤然失力,往后踉跄一步,他看着爆炸的地方,突然领会了陶不染最后那一眼的含义。
手机发出一声响,是信息。
废弃厂房被他屏蔽了信号,是以出了厂区才收到。
【祝寒,记得我说过会带你看一场最绚烂的烟火吗?现在,你看到了吗?】
【就这样吧,祝寒。感谢你来为我奔丧。】
陶总一生骄傲自负,至死不露悲意,不现输态。
手机坠落,在黑暗中画下一道银光,然后归于黑暗,就像是那刚刚逝于火光中的生命。
陶不染处心积虑迎合他的设计,只是为了和他生死不容。
……
祝寒猛地惊醒过来,刷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额上冷汗淋漓,他剧烈的喘息着,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手机催命似的响着,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接了起来。
“祝医生,有个病人急需手术,需要您来一下医院……”
祝寒从床上爬起来,速度很快的收拾好自己,临出门之际,原本放在衣服架子上的太岁符突然掉了下来正好卡在鞋柜缝隙,他弯腰去拣,一不小心将它扯成了两半。
他没多想,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在他身后一道影子从扯断的符里缓缓地飘了出来,跟着他而去。
医院。
祝寒已经换上了手术服,身旁的科室医生和护士在向他汇报病人的情况。
“病人食道和胃被强碱水严重灼伤,四肢、胸口烫伤,看形状是电熨斗烫出来的,生.殖器也没幸免,初步看来应该是遭受了虐待。”
“报警了吗?”他一边戴着手套,一边朝着手术室走。
身后的人没说话,他冷寒着眼看了过去,“报警。”
祝寒走进手术室,看到床上的人微微一愣,是个长相很突出的少年,皮肤很白,五官看起来很精致,就这么晃眼看过去,若非是喉间的鼓起,会让人觉得是个漂亮的女孩,怎么会有人对这样的孩子下黑手呢?
他对少年仔细进行检查,才发现刚刚听到的跟实际伤势比起来,简直太轻描淡写了。
少年呼吸微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新的伤痕盖住了旧的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明显。
“病人呼吸困难,会厌损伤,立刻进行气管切开手术。”
祝寒瞬间进入手术状态。
身后的黑影在他肩头停顿了一下,随即绕着床上那人转了几圈。
“病人心脏骤停,准备电击。”
床上静无声息的人随着电流被抛了起来,又跌落床上,像个破布娃娃。
【目标锁定,准备重启】
黑影串入了床上的少年身体,瞬间消失不见。
【数据加载中……】
【重启成功】
祝寒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看着床上渐渐恢复心跳的人,大大的松了口气,心上却有些说不上的怪异。
陶不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包成了木乃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眨眼。
等一下,他还能眨眼。
陶不染突然反应了过来,爆炸是从他身上开启的,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他应该是死了的。
【嘀嘀嘀,系统错误】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机械音,带着尖锐的提示音。
陶不染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什么东西。
【错误修正成功】
随着声音的消息,陶不染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变成了U盘,不断的有数据资料往里面塞。
【恭喜宿主重新绑定系统成功】
“绑定什么?”
【这里是强制绝爱系统】
陶不染:“……什么意思?”
【系统给予了你新的生命】
“?”
【同一个系统,不同的角色,你将在这条平行世界线中开始新的生活。】
【代价是你必须收缴爱情来填补你的生命值,期限为三年,同时不能动心。】
【否则……三年后到期没有得到真爱便是你死,你若动心,便是你爱的人死。】
“我要怎么确定收缴的爱是否足够?”
【我会提示你】
“你怎么不叫渣男制造系统?”
系统:??
陶不染在心底冷笑:“你要我收缴爱情,又不能动心,这不是纯粹的玩弄感情吗?”
他傲慢拒绝:“麻烦你解绑。”
话语刚落,他就被剧烈的疼痛席卷,整个身体像是被一点一点的拆开,皮肉分离、骨骼错位的尖锐疼痛牵扯至每一条神经,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汩汩流逝的声音,陶不染额上冷汗淋漓,几乎晕厥。
【宿主,你没有置喙的余地】
那种疼痛和窒息感突然消失,系统狠狠地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活着的感觉怎么样呢?】
【还要解绑吗?】
陶不染剧烈的喘息着,刚才那一瞬间他像是又回到了爆炸当场,让他死不得的恐惧和无助将他抛起来反复吞吐。
【预祝你成功,我亲爱的宿主】
五月鸣蜩,阳光清浅,正是夏初温暖季,然而,医院重症监护室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空气中随时笼着阴霾。
“祝医生,他还能参加下个月的高考吗?”秦秋荔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考?他能平安撑过手术您就应该感恩戴德了。”那人声音低沉,语气凉薄满是讥诮,“肋骨挫伤,尾椎骨骨折,鼻腔耳朵里都有淤血,手臂、大腿、胸部、脚不同程度受伤,而且是反复伤,你身为母亲,丝毫没注意到孩子的情况吗?”
秦秋荔的声音有些抖:“我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等到高考完就不会再在那学校了……那些人我们家得罪不起……”
祝寒言尽于此,该报的警也报了,但这位母亲显然息事宁人的自己扛了。
他刚转过头准备走,就见着那位包成木乃伊,浑身插满管子的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惨白,一双眼幽黑深沉,丝毫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
秦秋荔见他醒来,原本的担忧都化作了责怪和悲愤,“秦好意,放学那么多条路,你为什么偏偏要选那一条?只有一个月了,你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闹出乱子来?你就不能再忍忍,咱家什么条件你不清楚吗?”
祝寒听到她的话,不由的侧目,当犯罪发生时,你不去抓捕犯罪的人,反倒是责怪受到伤害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不清楚。”陶不染一脸烦躁,傻×系统这是给他随便找了个什么人设?
他记得上辈子听过秦好意这个名字,好像是他公司的实习生,人长得很漂亮,唇红齿白,眼睛湿漉漉的像个孩子,但是为人没什么存在感,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眼神畏缩。
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年会的时候让他负责后台放视频,结果这逼开错了播放器,大屏幕上直接播了一段不可言说的运动,还不打码的。
“秦好意!?”秦秋荔的音量拔高了几度打断了他的思路,显然被他的语气激怒了。
“别跟我说话。”陶总掀起眼皮,眼神冷傲,“我有洁癖。”
秦秋荔被怼得语塞,觉得有些怪异,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陶不染不耐烦的拔手上的管子,脑子里的信息解释了一切,他重生为三年前的秦好意。
单亲家庭。
穷。
控制欲极强、情绪不稳定的母亲。
胆小内向,社恐懦弱的性格。
目前来看,还时常被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