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从良记 第5章 第005章

宋胭脂情不自禁就松开了手，周武没了支撑，“啪叽”就落到了地面上，仰面朝天人事不省。且那张俊俏白皙的脸皮上，青肿淤痕交织，很是有些惨不忍睹的模样。

那群跟着他一起来的小子们，深觉面前这纤手细脚的姑娘，看着柔弱实则是个不能惹的，于是也没人为周武出头，就七手八脚的将周武抬了往回走。

胭脂爹脸色灰败地走了过去，胭脂娘已经拉扯着胭脂往店铺里去了。掌柜的见着外头围观的人不见减少，忙抱起了拳头，笑嘻嘻说道：“眼见着天要黑了，大家伙都赶紧散了吧！”

就有嬉皮笑脸的无赖在人堆儿里喊道：“你们昌隆记宋家的姑娘，瞧着细细弱弱的，竟还是个能打的角色，可真是了不得了呢！”

胭脂爹一张脸瞬时变得雪白，只觉脚下虚浮，就要立站不稳。被宋平安眼疾手快扶住了胳膊，宋福贵已经握紧了拳头，直着脖子铁青了脸皮骂道：“去你娘的臊，再多嘴多舌，小爷我割了你那乱嚼舌根的舌头！”

人群中立时就有人哄笑起来：“你若要割舌头就尽管来割，今个儿这热闹看得高兴，割了舌头也是值当的。”

宋福贵气得额角青筋直蹦，待要握了拳头上前去理论，被宋平安扯住了袖子，低声道：“且忍着气儿，这时候闹大了去，对咱们大姐没半点子的好处。”

胭脂爹也缓过了气儿来，忙拉住了宋福贵：“你这混账小子，不能再把事情往大处闹了。”

宋福贵这才强压住了火气，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恶狠狠往人堆儿里望了一眼。

那边儿掌柜看着这家子都气得要死要活，忙就堆满了笑，抱着拳就冲着人堆儿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且行行好，都散了去吧！”

就有破皮无赖笑了起来：“此等好戏便是花了铜板也是看不到的，不舍得离去。”

只是到底还是有心底良善的，心知方才那周武是个混账，这宋家不管老子娘是如何糊了心肝儿就认了这门儿亲事，可那家大姑娘，却是个好孩子，已是叫毁了一辈子了，何苦还要拿了人家来当笑话嚼舌根。便笑嘻嘻帮着腔，驱散了那死赖着不肯离去的泼皮们。

阁楼上，胭脂娘见那群闲人终是散了去，这才将窗子悄悄闭合严实，转过身一拍手掌，就哭了起来。

“可是了不得了，这下子宋家的名声可是要被你这死丫头给毁了个彻底。可怜茜桃红樱，这以后都要跟着你被人指点抬不起头来。便是平安富贵，虽是小子，可宋家没了好名声，又哪里有好姑娘肯嫁进来。你这丫头，可是要把你的弟妹们给害苦了。”

宋胭脂这会子才晓得后悔，方才脑子一热，就做下了这种事，如今闹成这幅模样，她也是手足无措，没了主意。

胭脂娘见她这会子知道怕了后悔了，愈发生起气来，待要再骂，就见胭脂爹一张老脸出现在了楼梯口上，扶着栏杆喘了一口气，叹气道：“他娘莫要再骂孩子了，说到底，都是你我的不是，猪油蒙了心，就肯了这样的婚事，如今依着我的想法，倒不如趁机退了这婚事，我老家那里还有些亲戚，又远离了八宝镇，到时候我亲自送了胭脂回去，在那里住上一些时日，不怕寻不得好儿郎托付了胭脂的终身。”

宋平安一旁扶着胭脂爹，闻言点了点头，一脸的赞成。

然而胭脂娘却是一怔，沉默片刻，摇头：“不成。”

宋平安失声喊了起来：“为何不成？”

胭脂娘这时候才发现了宋平安的存在，一脸恼怒，狠狠瞪了宋平安一眼，眼睛珠子来回一扫量，问道：“你弟呢？”

宋平安虽是急于知道他娘不肯的缘故，可也只能先回道：“他在下头和掌柜一起收摊。”又急不可耐说道：“儿子觉得爹的打算就很好，娘为何不肯？”

胭脂娘压根不理会他的满脸焦急疑惑，吩咐道：“你也下去搭把手。”又忽的瞪圆了眼，板着脸道：“不许再上来了，不然打断了你的腿。”

宋平安不肯，然而看着自家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到底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只得闷闷不快地下了楼梯去。

胭脂爹喘够了气儿，就走了上去，在椅子上坐下，不高兴道：“你为何不肯？”

胭脂娘瞥了一旁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的女儿，眼中转过一丝不忍，然而也只能狠狠心肠，说道：“如今之计，胭脂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嫁了，最起码这事儿算是捂住了，便是旁人说三道四，到底不是全镇子的人都看了去，到时候只装着不肯认便罢了。毕竟这婚事究竟也是成了的，咱们只说是谣传，过不得许久，这事儿便淡了。可若是真个儿毁了这门儿亲，胭脂倒是能一走了之，便是平安富贵，还有那红樱，咱们狠狠心，大不了不要这里的基业，都一起回了老家去，可茜桃呢？她可是和刘家定了亲事的，以后住在这八宝镇，孤零零的一个，又要听着那些子的风言风语，你叫她如何能在婆家站稳了脚跟，挺胸抬头呢？”

这话倒也有道理，若是这婚事成了，便是有好事者说三道四，可那周家却不是小门户，真个儿吃了这亏，如何能忍气吞声，自是要退了婚事的。若是没退，这风言风语也只能是风言风语了。

宋胭脂坐在一旁搜心刮肚儿的难受，可到底这事儿是她性子冲了，既是她惹下的祸事，那就她来了结算了。

“娘莫要着急。”宋胭脂抹了一把眼泪：“若是周家要来退亲，我便登门去磕头赔罪，总是要把这婚事，把这婚事给……”这话说得太过艰难，宋胭脂一言未了，便捂着脸又流起了眼泪。

胭脂爹不忍心了，抹了一把老脸上的泪，说道：“丫头不要管，这事儿有爹给你做主。明个儿就叫你兄弟送你回老家去，这婚事不成，那周武是个混的，你不能嫁去周家。”

胭脂娘最疼嘴巴灵巧会说的二丫头，可胭脂爹却是最偏心大丫头胭脂，虽是个不活泼的闷性子，可却是他头一个孩子，又心细孝顺，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了。这婚事本就不好，不能让这孩子就这样毁了一辈子。

胭脂娘自然不肯，一瞪眼睛珠子骂道：“就你这蔫里吧唧的性子，还想着你做主，你可不要说笑话了。”

胭脂爹气得浑身打哆嗦，可嘴巴却是硬气：“我便是蔫里吧唧，那也是一家之主，这事儿，我说了算！”

胭脂娘一辈子都没忍过胭脂爹半次，这次自然也不会忍，登时发了雌威，骂道：“老娘还没死呢，这家轮不到你来做主说话！”说着眼风一转，看向宋胭脂。

宋胭脂此时已经完全灰了心，丧了气，见得亲娘瞧过来，面有不善，眼带冰冷，那灰了的心上，又蓦地添了几分凄凉来，不等胭脂娘开口，便抢先一步说道：“娘放心，娘叫女儿嫁，女儿就嫁，便那是火坑，女儿也听娘的话，只管闭了眼跳了下去。”

这话说得悲惨，听得胭脂娘心里是胡腾一颤，不由就生出了几分悔意来。她也着实没想到，那周武竟是混账到了如此地步。她原还想着，都说那周武是个贪花恋色的性子，而胭脂，又长得肤白貌美的……

“那小子浑身都是酒气，少不得是喝醉了酒来的。”胭脂娘面上有些讪讪，语气不由自主就软了下来：“不定等着酒醒，就要上门儿来赔罪了。”

宋胭脂只是低头苦笑，她娘这心，却也真是石头做的了，往日里只觉她娘虽是泼辣了些，然则爹爹性子软绵，有着这么个性烈主意正的娘，才能把这小日子过好。可如今瞧来，她娘这人却是主意忒大了，又是个唯我独尊，听不进良言的，只可惜她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本来宋胭脂都做足了准备，只等着周家来退亲，她再去说好话求情，却是不成想，第二日，那周家竟是大张旗鼓的，叫下人送了一抬的礼品来。

领头儿来的正是周家的管家赖忠，见得胭脂爹娘，先就是笑眯眯地赔罪。后头又说了一轿子的好话儿，最后说道，原是周家的当家老爷周烈很是中意宋胭脂，盼着宋胭脂早日嫁进了周家去。

一番话只听得胭脂爹娘喜笑颜开，便听那赖忠又说道，周大老爷嫌那原先订的婚期不好，又找了先生一看，说是来年春日便有一个黄道吉日，是个极难得的好日子，比之以前说好的夏末时节，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如今想问问看，胭脂爹娘可有什么旁的意思来。

胭脂娘只乐得眼睛珠子都瞧不见了，拍拍手笑道：“咱们都是小门户，自是比不得大老爷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既是大老爷说日子不好，那必定是不好的。一切只听大老爷的意思，大老爷说如何办，就如何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