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徐瑞被一贯受捧,哪有被人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时候。
他眉头倒挑,尤其看见宋观岚挥手让侍女离开之时怒气更甚。
“将军府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大字不识的,整天被夫子骂,连累我们被留堂。”徐瑞把这些天他对宋观岚的不满一股劲倒了出来,“怎么,就你这瘦瘦小小的模样,还想和我动手吗?你敢吗?”
他想起最近宋观岚与柏里交好的日子,心里忽然涌起恶毒的快意:“还是你要让那一无是处的质子帮你啊?”
后头那些人跟着窃窃讥笑起来。
宋观岚冷笑一声,三两下将袖子挽起来卷进去,待徐瑞笑够了低头一瞬间,道:“我是不通学问,但也略懂些拳脚。”
“哎呦——”
随着她的话语,宋观岚直接出拳头重重击上徐瑞的鼻梁。
其他人顿时惊呼,看着宋观岚恼怒的模样,都不敢靠近。
徐瑞被打得眼冒金星,往后退了几步跌在地上。
他感觉到鼻子中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他刚用手摸了摸,还没来得及看,宋观岚下一拳头就已经逼近眼前。
“不好了不好了,崔姑娘,您快去帮帮小姐吧。”玲琅跑进学堂,此时的学堂空空荡荡,只留有几人。
“怎么了?”柏里跟着崔嘉宜起身。
“小姐为了保护我,和徐尚书之子打起来了!”
玲琅话音刚落,柏里已然脸色一变,直接翻窗冲了出去。
崔嘉宜惊愣瞬间,马上放下书本往外跑,堂溪朗见状,只好跟上。
“你还想不想吃天鹅肉了?”
“不想了不想了……哎呦……”
“你是不是癞蛤蟆?”
“是是是,女侠您饶了我吧……”
“你还告不告诉你爹,让你爹去告状?”
“不去了不去了……哎呦!”
几人赶到时,就看见宋观岚与徐瑞皆是衣衫混乱,周围人吓得一动不敢动。
宋观岚轻便的纱衣已经丢在一旁,自己穿着束身小袄,骑在徐瑞背上,一边骂一边拿拳头砸他。
常年高傲自大的少年人被她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糊了满脸,还沾在了衣领上。
不知是不是堂溪朗到来,让徐瑞有了底气十足他忽然大喊:“太子爷救我!宋观岚要杀人呐!”
宋观岚也打累了,一个不留神,竟然让他站起来,两人之间又要一场拳脚相对的打斗。
“先住手。”柏里率先过去拉住宋观岚,可宋观岚此时已经打红了眼,怎么可能被拉住,反倒拖着柏里往前走了几步。
柏里何时见过这等力气,但官家子女宫中斗殴乃是大忌,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伸手,拦腰将宋观岚抱住。
徐瑞手下的那些狗腿子朋友见状,立即跑到徐瑞身边给他加油助威。徐瑞虽然被打得脱力,但被一个弱女子摁在地上打,属实是让他气愤至极,这个时候又忽然冒出了力气,作势要和宋观岚一决高下。
崔嘉宜赶紧去拦,也拉着宋观岚的手臂:“观岚,这是在宫里。”
“别拉我,我今天非要治治这家伙。”宋观岚忽的挥舞手臂,一时间两个人都拉她不住。
对面的起先被吓得“咦耶”一声往后退,但仗着人多,又马上伸长脖子引火:“你来打呀,你怎么不打呀?”
后院吵的不可开交,连屋檐上暂时落脚的鸟儿也忍不住飞走。
堂溪衡走到廊下时,看见的就是这幅京中少见的刺激场面。
一边不少人围在一起,只敢远远地喊,但真激起对面怒气了,又吓得连连后缩。
另一边单枪匹马,女子洁白纤细的手臂在空中如爪牙般挥舞,人却被死死往后拉。
就连堂溪衡身边向来话少的随从,此时都忍不住看呆了眼:“宋姑娘,可真是……剽悍呐。”
堂溪衡今早正被父皇母后训诫一番,明明自己一切事务都做的完美,却总不能让他们满意。
他来到国子监,本就是带着怒气,此时见到这般情景,心中怨气顿时一扫而空,甚至带了些好奇玩味的感觉。
一场闹剧终止于忽然出现的一只手。
那只手一把揪住宋观岚的耳朵,宋观岚连连喊疼,就听见身后有人道:“宋观岚,几年不见你真是本事大了。”
众人回头,来者不是护国大将军长子宋观崖还能是谁?
宋观岚一侧身,瞥见这人和爹相似的身形与侧脸后浑身一震。
莫不是常年在外拜师学艺的亲哥哥回来了?
宋观崖与在场众人年纪相仿,但因其年少时护驾有功,年纪轻轻,便有卫尉加身。
这些年他外出求师,领的是皇帝亲谕,学的是用兵征战之道,日后也是要登大将军之位,手里实实在在要握兵权的人。
在场之人,无一不敬他。
宋观岚穿来的第一年早就对她这位哥哥有所耳闻,现在也不敢和他对着干,只是扭着身子告饶般地连连喊疼。
他要带走人,没人敢拦。就是路过堂溪朗,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玲琅眼疾手快把宋观岚扔在地上的衣服配饰捡起来,跟着离开。
夫子年纪大了,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看见的就是后院被糟蹋得满地狼藉的模样。
他一拍大腿仰天长叹:“你们打架的,今天回去把《仪礼》抄五十遍!明天来学堂抄不完的,我一个个给你们送回家!”
众人哀嚎一片,崔嘉宜与柏里也回了学堂。
堂溪衡见没热闹可看,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也迈步走向学堂。
国子监又恢复了安静。
不过将军府热闹得很。
宋观岚被宋观崖拧着耳朵带进正厅,一路上宋观岚杀猪似的哭嚎响彻府邸。
家中侍从大惊失色,今日本是大公子回府的好日子,怎么大公子没先回府,倒是拉着小姐就进来了。
温露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见此情景,也是惊得站了起来。
“这是……”
宋观崖刚松手,宋观岚就滑溜溜跪坐在地上。
宋观崖刚解释原委,门外宋极已经大踏步走进来。
他正好在宫中,国子监闹得人尽皆知,他便立即赶了回来。
宋观岚低着头不敢出声,宋极看见她便斥:“在国子监的时候不是还挺威风,怎么现在不出声了?”
宋极肃然危坐在主位,面色不佳盯着自己,宋观岚就是肚子里有千句万句借口,现在也不敢说出来了。
“你现在是威风了,尚书家就徐瑞一个儿子,你也敢把他打成那样,来人,拿戒尺来!”
宋极一声怒喝,身边的随从赶紧去拿。
赶过来的玲琅见状连忙下跪:“将军,小姐是为了保护我才和徐公子起争执,将军要罚就罚我吧。”
宋极冷哼一声:“宫廷斗殴,闹到皇帝面前就是下诏狱的大罪,你今天不长长教训,以后必会再犯。”
他向宋观崖道:“把她的手抓稳了。”
宋观崖铁面无私,果然一伸手,用力把宋观岚的手掌扳了出来。
宋观岚力气没他打,怎么收都收不回来。眼看宋极靠近,她瘪着嘴抽抽巴巴:“爹——”
温露见状走了过来,小声劝:“观岚年纪小,长了记性就是。”
宋观岚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但宋极道:“就是年纪小才不长记性,我今天一定要罚她。”
又长又厚实的戒尺在空中高高扬起,挥下来时甚至能听见唰一下的声音。
玲琅不敢看,紧张地闭上眼,却没听见想象中的皮肉击打声。
在戒尺即将落到掌心时,宋观岚终于竭力躲过,双手缩在背后,低头抬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宋极。
“好了好了。”温露顺应拿下宋极手里的戒尺,交给旁边的随从,“既然打了,这事就算过去了,玲琅,带小姐去处理脸上的伤口。”
“是,夫人。”玲琅赶紧站了起来,扶着宋观岚,两人跌横冲直撞地溜了。
宋极瞥了一眼正襟危立的宋观崖,转身坐下喝了口茶:“说说这几年你增长的学问。”
“嘶——轻点轻点。”那边屋子里,玲琅小心翼翼地给宋观岚脸颊上揉药酒。
徐瑞空有一身蛮力,一拳头擦到宋观岚颧骨,顿时起了淤青。
玲琅小声抽泣:“小姐,都是我害了你。”
“说什么害不害的,那小子就该被教训。”宋观岚疼得倒吸凉气,等到药酒揉完,宋观崖就出现在门口。
宋观岚吓得差点从榻上摔下来,宋观崖倒自如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道:”爹娘说的不错,你这屋子果然是乱七八糟如同猪圈。”
宋观岚无语凝噎,下意识怼回去:“我这是猪圈,那你和爹娘成什么了?”
宋观崖坐到桌边,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不错,嘴皮子还如以前一样不饶人。”
宋观岚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干嘛,难道只是想和自己斗几句嘴?
宋观崖此时开了口:“在场之人,有位当今太子,你可认识?”
宋观岚点点头:“与我同是国子监的学生。”
宋观崖摩挲着杯子:“他似乎对拉着你的那位姑娘有些意思?”
宋观岚回想起当时混乱的情景,依稀记得崔嘉宜确实是拉着自己。
她惊呼一声:“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