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醉君阁房内。
郭弘将玉盏随手丢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瞥一眼青纱帐内影影绰绰的身影,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青纱帐这才被里面的人就着右手掀开了,榻上之人散落着青丝,半边搭在胸前,挡住那**着的逍遥过后的痕迹,半边披在后背,粘连着背上的汗渍。
榻上的人被折腾得不成样子,掀开青纱帐之后并没有立马下榻,而是趴在榻上皱着眉头看向站在桌旁的贵公子,面露委屈与畏惧,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郭弘见状更是没了耐心,当即便将脸移开,冷声道:“怎么,还需要我去请你么?”
榻上之人撑着身子的手臂猛然一抖,连滚带爬地便下了榻,随即低着头跪坐在他面前。
郭弘见那人后背全是被自己握出的红印,当即便觉心中百味杂陈,命令道:“抬起头看着我。”
地上之人闻言立马便抬起头来,此人面色绯红,眼中含泪,在烛火的映照下,脸颊上还能隐约瞧见颠鸾倒凤过后的泪痕,睫毛沾着泪水,故而更加显得密,唇边被吻得泛红,甚至还因对方激烈刻意的动作破了点皮。
仔细瞧着,此人竟同乔家小公子有六七分相像。
郭弘看着此人的脸,蹙眉欣赏片刻,正想着要给对方些好处伸出手抚摸时,却见那人立马被吓得躲开了,眼底满是畏惧之意。
郭弘见状当即便被激怒了,俯下身一把掐住对方的下颚,迫使其仰头看着自己,沉声道:“我不是同你说过了么,不许躲我,谁准你露出那副模样的?”
那人喘着粗气拽着对方的手腕不断拍打,方缓过来的眼睛再次被憋出了泪水来,他艰难说道:“知……知道了,还望公子恕……恕罪。”
郭弘蹙眉不耐烦地看着面前之人,咬牙道:“叫你好好学着他的模样,朝我低眉求饶便是,谁叫你一直往后躲了?哭什么哭!”
察觉到对方手中的力越来越重,他一字一顿道:“公……公子息怒……小人定当……定当全力服侍公子。”
郭弘被腰上的力摸得一激灵,当即便呼出一口气,随即缓缓松手将人放开。他在对方的抚摸下蹲下身来与对方视线平齐,身后披着的外裳便随之垂在地上,他看着面前之人,啧一声道:“你方才自称自己为什么?”
那人视线飘忽一阵,又试探性道:“在……在下。”
郭弘满意地轻笑一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眨了眨眼睛,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道:“乔……行砚。”
郭弘闻言立马沉下脸,正当那人以为对方又要狠狠掐上来时,对方却只是低头自嘲般一笑,随即抬头看他,讥讽道:“别做梦了,许承郧,你只是个娈童,哪怕与他长得六七分像,也根本不是他。”
那人一怔,只觉身体突然便不听使唤般僵住了,却也不敢说什么反驳。
郭弘见那人的模样颇为好笑,起身转头便系紧里衣的系带,道:“换上我为你准备好的衣裳,动作快些,别真叫那姓李的白走一趟。”
那人见状立马便爬起身来,忍着身后的酸痛穿上墨绣布庄定制的女子华服。
醉君阁二楼雅座。
李敬成翘着腿半仰在座椅上,两边是美艳的乐姬在给他斟酒喂葡萄,眼底映出的是舞姬坠着珠链的细腰,耳边听着的是孙氏三姐妹弹奏的乐曲,颇为惬意。
郭弘掀开帘子后瞧见的便是这般场景,是以当即便开口讥讽道:“我道李兄等候已久,心中颇为惭愧,赶着时辰来同你会面,却不曾想你竟这般惬意,美人在怀,品酒听曲?”
李敬成闻言分神瞥一眼对方,随后又看向舞姬的舞姿,揶揄道:“是么?可为何我却听闻郭兄一早便来了醉君阁,随后二话不说领着一女子便进了最里间的厢房?”
郭弘沉着脸没有说话。
李敬成又直起身子看向他身后之人,随即颇为有意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道:“哟,我瞧着此人穿着女子的衣裳,却并非女子的模样,竟还……有几分眼熟?”
郭弘偏头冷笑一声,随即反问道:“是么?眼熟?那你说,此人像谁?”
李敬成摇摇头,瘪嘴道:“这隔墙有耳的,我可不敢说。”
郭弘冷嗤一声,抵着李敬成翘起的腿径直往前走,后者便被撞得险些从座椅上摔下来,着女子衣裳的许承郧跟着主子要往前走,却又在李敬成瞪他一眼后愣在了原地。
郭弘坐下之后才瞧见身后的场面,当即便不耐烦道:“怕他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许承郧这才又看了一眼李敬成,随后如前者一般径直略过了他,再次撞了一下他的膝盖。
李敬成怒极反笑,将翘着的腿放下,朝郭弘嗤道:“怎么,气急败坏了?抢不过那姓许的便想着找一个相像的,还偏巧也姓许?你莫不是当真在发什么病?”
郭弘朝他翻一个白眼,却也没有回话。
李敬成又顺着杆往上爬,揶揄道:“有那本事浪费在一介娈童身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真的抢来——郭德远,你莫不是怕了?”
郭弘将腿伸直搭在面前的桌案上,看着对方不以为意道:“对,我怕,我没本事,李丰岚你多有本事啊,将人弟弟给强了还反被人踹下榻,你可真是太有本事了。怎么,不去寻那张二公子,是因为你不想么?”
李敬成一怔,随即又低头笑了许久,待抬头看向对方之际只是佯装不解蹙眉,道:“我不过玩玩而已,一时兴起,想上便上了,事后为何还要去寻他,你当人人都是你么?一面满心满眼想着上男人,一面又担惊受怕,生怕旁人发现你身边这位着女子服饰的实为男子。郭弘,你可真窝囊。”
郭弘怒极反笑,衣袖之内握紧了双拳,全然不知此刻身旁之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步,他咬牙道:“李敬成,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我的事情轮得着你来评说?”
李敬成佯装无辜,蹙眉解释:“我是什么人?郭弘,我父亲是被降职,并非贬官,到底还是没受太大影响。倒是你父亲,如今革职待办,倒是得仔细些身边的人,莫要叫人趁机而入暗中使绊子的好,毕竟,这蛇鼠一窝的,终是祸害。”
郭弘闻言一把掀翻桌上的茶水,身旁的许承郧吓得立马俯身跪下,二话不敢言,一旁的李敬成见状嗤笑道:“还是这般大的脾气,压不住半点,仔细将美人吓着了,若是连这赝品都没了,你可如何是好呢?”
郭弘气得偏过头去,转而又用手肘撑在二人座席中间的桌面上,凑上前侧着身子看向对方,沉声道:“李丰岚,你求人办事便是这般态度么?难怪你父亲那般厌恶你,宁可提拔培养一个庶子,也不愿多看你这长子一眼,你可真是失败啊。”
李敬成看着对方近乎挑衅的神情,嘴角一抽,片刻后挑眉一摆手,为对方倒上一杯茶,递至其跟前,道:“诶,郭兄息怒,是我吃醉了酒莽撞了,郭兄喜欢什么便玩什么,何人敢妄议?我定当替你摘下那人的首级。”
郭弘看着对方递来的茶水,随意地便端起头也不回地递给了身后之人,许承郧见状一怔,却也很快便接下了那茶水,一饮而尽。
郭弘将手收回,看着李敬成那忽而如菜色的神情,只觉心中大悦,当即便道:“说吧,往我府中传了那么多书信,究竟想说什么?”
李敬成咬牙忍怒,道:“春猎快要到了。”
郭弘挑眉,佯装不知,道:“所以呢?”
“我父亲想让那人代李氏前去。”李敬成沉默片刻,又正色道,“不允我前往。”
郭弘轻笑一声,面上的幸灾乐祸没有半点要藏的意思,道:“所以呢,你是想去春猎?”
李敬成没有说话,强行忍住骂对方的冲动。
郭弘又明知故问道:“可据我所知,你的骑射似乎不如你那庶弟,往年不都是他去的么?怎么今年倒这般积极?”
李敬成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只咬牙道:“自然是闲来无趣,想讨个乐子去。”
“春猎能有什么乐子,无非就是一群老东西以他们的儿子为骰子,世家公子又以箭术马术为筹码,为了面子毫无意义的一场赌局罢了。”郭弘佯装不以为然,“这竟值得你李丰岚这般低声下气求人?”
李敬成几乎要失去耐心了,又道:“我只是听闻那裴氏善骑射,突发兴趣想去瞧瞧罢了。”
郭弘蹙眉,思忖一番后问道:“裴氏?裴政,还是裴归渡?”
“自然是裴归渡。”能叫张策那小子心心念念的小裴将军还能是谁,李敬成心中嗤道。
郭弘叹一口气,饶是思索半天也想不到此人做过什么事,似乎并未同其有过往来,只隐约记得在一年前的醉君阁宴上见过几面。
郭弘不解道:“你看他做什么?怎么,突然转性,想换个口味了?我瞧他那体格模样,可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
李敬成面露诧异,当即便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同你说我存了那般心思的?”
“那你……”郭弘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嗤笑道,“莫不是张二公子同那姓裴的存了一番心思,你心生怨恨,便想同他发作一番?”
李敬成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蹙眉看着对方,不再忍着脾气,只讥讽道:“我没事同他发作什么?张风华是什么人,值得我费尽心力讨好他?倒是你郭德远,少说些风凉话,我瞧你才是嫉妒得要发了疯,怎么,这一年来京中到处都在传乔家小公子同相国之子走得近,你心中很难受吧?现如今他宁可在那琼华待着,也不让你瞧见分毫,你很失望很挫败吧?”
郭弘顶了顶后槽牙,斥道:“李丰岚。”
李敬成却依旧不以为然,只继续讥笑道:“你瞧瞧你这副模样,承认自己有断袖之癖有那么难么?承认自己就是窝囊不如许济鸿有这么难么?你真是活该只敢玩弄赝品。”
李敬成言罢忽而起身,半点不给对方回击的机会,临走之前又瞥一眼抬头正震惊地看着他的许承郧,同他说道:“你叫许承郧是吧,今年还未行冠礼吧?仔细一瞧,倒还真有几分像那小公子,只可惜,不知户部尚书瞧见了你的模样,会作何想法呢?”
郭弘闻言忽而诈起,怒斥道:“李敬成!你想做什么!”
李敬成瞥他一眼,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而便拂袖离去,只留后者怒而一脚踢翻了桌案,惊得周遭的人全都跪在地上。
正月十七,禮州裴府,裴归渡院中。
对于乔行砚生辰一事,沈璟婉很是看重,大清早便上他们屋中送了一碗亲手做的长寿面,随后又是接二连三地送来些生辰礼,诸如珠宝玉器、胭脂水粉、长枪短剑、华裳金扣,一箱接着一箱往裴归渡院中送。
乔行砚看着由刘福领着扛进来的第六箱生辰礼,只叹了口气,便看向一旁强忍笑意的裴归渡,道:“你是如何同你母亲说的,她为何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裴归渡带着笑意耸耸肩,道:“我什么也没说,只说难得同你一起过生辰,她便问我你喜欢些什么。我担心她届时买一堆东西来,便同她说不知你喜欢什么,让她随意准备一样即可,结果谁曾想,她竟将所能想到的东西全都准备了。”
乔行砚看着对方沉下脸轻哼一声,讥讽道:“你倒不妨直接同她说我喜欢什么。”
裴归渡闻言挑眉,微微俯身偏头看向他,道:“可我并未骗她,我确实不知你喜欢何物。”
乔行砚嗤笑道:“不知倒也正常,毕竟在将军心中,除了榻上那点龌龊想法,还能知道些什么呢?”
裴归渡啧一声,佯装思索,片刻后颔首,理直气壮道:“倒也是,是以,小公子喜欢么?”
乔行砚扯起嘴角敷衍一笑,道:“将军高兴便好。”
转而便直接进了屋子,将门掩上不理对方。
裴归渡看着对方近乎撒娇抱怨的背影,颇觉有趣地低头笑了笑,又指了指身边送礼的奴仆,示意他们将箱子全部搬到亭中,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将门掩上后,裴归渡转身便瞧见那原在闹脾气的小公子此刻正脱下外裳要试今晨方送至府上的华服。
到底是生辰礼,华服的样式也比常服要繁琐得多,乔行砚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找到系带的另一头在何处,正要被磨得不耐烦之际,身后那人便接过了他手中的衣裳。
裴归渡十分自然地将其系带抽出捋顺,抬眼瞧一眼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挑了眉示意对方,对方便将双臂张开,任由其为自己更衣。
这身衣裳是半月前二人至铺子里一同选定的料子,由裴归渡亲手量体报数定制。可怜那老板在屏风外听着里面唏嗦作响的动静,只以为二人是在照常量体谈论要定制怎样的衣裳,却不知那二人只是单纯在里面亲密了好一会儿。
裴归渡将系带自对方腰间牵出,一边环着一边无奈说道:“看来往后还是得多盯着你一些,用了半月时间也只才长了这一点肉,实在叫人心疼。”
乔行砚垂眼看他一眼,见对方修长的十指在自己衣带上缠绕着,揶揄道:“将军的手竟比量尺,只虚环着便能察觉我长了些肉?”
裴归渡将最里面那层系带系上,转而又去牵另一根系带,再次环绕围住他的腰身,笑道:“那是自然,日日都抱着的地方,若是连这点都察觉不出,岂不是又将某人惹得不开心?”
乔行砚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将军这是在责备我的意思?”
“怎敢?”裴归渡将第二层系带系上,转而一把搂住乔行砚的腰身,将其往自己怀中带,那华服的外裳便随着对方的肩往下滑,露出半个肩头来,他轻轻在对方唇角一吻,道,“喜欢都还来不及。”
乔行砚蹙眉看着对方,心中暗骂不正经,说出来的却是:“还不快些将衣裳系上,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再晚些夫人就该生气了。”
裴归渡轻笑一声,道:“不急,母亲定然猜的到我们在做什么。”
“无赖。”
乔行砚瞪一眼对方,手搭在对方胸前稍用力便将人推开了,好在后者也没有要强行抱着的意思,顺势便退了开来,继续替对方将华服穿戴整齐。
将鞓带束上后,裴归渡又取了妆奁上对方备好的青白穗子的玉佩坠上,他捋了捋那穗子,最终轻轻一拍衣袖,道:“好了。”
乔行砚抬手低头看这一身青色祥云暗纹华服,袖口处还隐约可见蛇形暗纹,同腰间鞓带的暗纹一致。
“如何?”裴归渡退开一步仔细打量一番,问道,“可还合身?”
乔行砚颔首,道:“合身。”
裴归渡满意一笑,转而又搭上对方的肩膀将其摁坐下来,对着面前的铜镜瞧里面的自己。
乔行砚有些无措地看着镜中的裴归渡,问道:“这是做什么?”
可裴归渡只是抬手解开对方简单束住青丝的发带,青丝瞬间如瀑般散落,他微微俯身拿起妆奁上的篦子,温声道:“我替你梳头,好不好?”
乔行砚一怔,转过头抬起看着对方,眼底是疑惑与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裴归渡勾唇一笑,低头看对方,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将我心都看乱了。”
乔行砚蹙眉嗔道:“油嘴滑舌,嘴里说不出一句正经的话来。”
裴归渡抬手轻轻按在对方两鬓,迫使其重新转回去,缓缓安抚道:“好了,我不乱说话,你且坐正些,安心被我伺候着即可。”
乔行砚嘁一声,道:“哪家的奴才敢这般伺候主子,早被乱棍打死了。”
裴归渡一边用篦子替他梳头,一边一句一句地回应着,道:“那还是小公子大发慈悲,能容忍我这般的奴才,说来还是我的命比常人好些。”
二人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呛着对方,一位仿着纨绔公子处处刁难,另一位则颇具耐心地有问必答,有罪必省,倒是同话本里一般。
“好了。”裴归渡将篦子放下,转而同对方一起看着镜中过生辰的公子,“如何?”
乔行砚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会儿往左侧转转,一会儿又往右侧转转,随即颇为满意地道:“倒也勉强能瞧。”
裴归渡轻笑一声,心道倒也是意料之中的回复,又替对方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发丝,道:“母亲送了你那么多生辰礼,我却怎么也是比不上的。”
乔行砚不以为意,道:“夫人送的那些我都带不走,只能留在你府上,说到底还是你的。”
裴归渡思忖片刻,松了一口气,道:“也是,母亲的礼带不走,我的礼却可随身带着。”
乔行砚好奇道:“哦?不知将军准备了何物?”
裴归渡低头不语,在自己腰间摸索着什么,随后便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是珠玉相碰的声音。
裴归渡伸手绕过乔行砚的耳侧,将一对耳坠举至他面前,只见那耳坠的珠链之下镶着的是一颗翡翠珠子,珠子的最底端在耳坠摇晃时隐约可见一点红,似是由内至外串了一根什么细小的红丝。
乔行砚接过那耳坠,第一反应是没有由头的喜欢,待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那翡翠之下的红点着实蹊跷。
裴归渡见对方研究的模样,只温声解释道:“这两颗珠子上各镶着一枚毒针,红点那头对着旁人,只需用力将耳坠的珠链扯开,里面的毒针便会顷刻间发出。”
乔行砚两指捻着那珠子,将红色那头对准自己,神色不明地把玩着,没有说话。
裴归渡将其动作收尽眼底,转而便夺过他手中的耳坠,沉声道:“少打些鱼死网破的主意,这是给你危急时防身的,不是叫你往自己身上扎。解药我早已掺在你这些天的饮食中,这毒针对你没用,近处扎也扎不死人。”
乔行砚闻言歪了歪头,看着镜中面色微沉的裴归渡,像是生气的模样,没有在镜中回应他,便只好转头看对方,放软了语气道:“将军竟这般懂我?”
裴归渡只瞥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手中攥着那对耳坠,满不在意道:“这件事上,我倒希望我没那么懂你。”
乔行砚察觉出对方语气神情的变化,犹豫片刻后抬手环抱住对方的腰,侧耳贴在对方小腹边,讨好道:“敬淮,你不亲手替我戴上么?”
裴归渡叹一口气,无奈道:“你哪怕说一句令我宽心之言都不肯么?”
乔行砚沉默片刻,随后才沉声道:“可那是谎话。”
乔行砚太清楚不过了,哪怕有这前车之鉴,哪怕他知晓裴归渡会同他发脾气甚至一走了之,下次若遇到同样的情况,他依旧会选择付出全部来达到目的,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裴归渡将其双手从自己腰间轻轻扯开,随后半蹲着仰头看对方,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那般瞧着,企图从对方平静的脸上瞧出一丝动容,但他并没有。
裴归渡替对方戴上了翡翠耳坠,指腹在对方耳垂上轻轻一揉,随后顺着那珠链移至珠子上,小公子的耳朵开始微微泛红。
裴归渡被对方逗得一笑,却也没说什么打趣的话。
反倒是乔行砚颇为明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转而哑着嗓子开口,搂着对方的脖颈说道:“敬淮,我不想去用膳了。”
裴归渡自然知晓对方什么意思,只轻声安抚道:“可父亲与母亲还在正厅等我们。”
乔行砚沉默片刻,最终决定鹦鹉学舌,道:“夫人定然猜的到我们在做什么。”
“可屋外还有好些人在。”裴归渡还在逗他。
“不用管他们。”乔行砚语气微微急切起来。
“可他们会听见你的声音。”裴归渡正在努力忍住心中的笑意。
“那便将他们都杀了。”乔行砚开始不耐烦了。
裴归渡闻言一怔,低头笑道:“他们何其无辜。”
乔行砚沉下脸色,松开搂住对方脖颈的手,偏开头冷声道:“那便这般回京都城吧。”
裴归渡闻言一把抱住了乔行砚的腰,将其单手抱至妆奁台上,随即猛烈地开始进攻对方的唇舌领域。
裴归渡将人抱至妆奁台上前就着另一只手扫开了上面的许多器具珠宝,以至于屋外的人第一时间便听见了东西落地的哐啷声,众人面面相觑,二话不说便将东西全部放下,撤出了公子的院中。
乔行砚一手抓着对方背后的衣裳,一手按在身后的妆奁台上,嘴里喘着粗气,起伏也愈发明显。
裴归渡抵着对方的额头,在留给他喘息的同时低声说道:“方为你穿上的华服,怎这么快便皱了,发冠也歪了。”
乔行砚嗔怪道:“闭嘴。”
裴归渡低沉的嗓音轻笑一声,打趣道:“小公子好生无趣,这时候闭什么嘴,张嘴。”
言罢,乔行砚便被对方带着张开了嘴,同他一起缠绵交错。
“临舟。”裴归渡闷哼着将人抱了起来往床榻的方向走,将人放在榻上后又立马压在其身上,揶揄道,“临舟,我们这算不算白日宣淫?”
“你说呢。”乔行砚没什么耐心地回复道。
裴归渡视线在对方耳坠上停留,手中却是解开系带的动作,仿若得逞般满意道:“我早同你说过,要打一副耳坠赠你,带着这玩意儿一同晃。”
乔行砚闻言蹙眉看着对方,咬牙道:“无赖。”
裴归渡解开最里边的系带,看着对方的眼睛落下一个吻,温声道:“临舟,生辰吉乐,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