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穿越过来第一天就撞死了 第11章 转折4

施过针后一炷香的时间，胡玉醒了。

她盯着房顶古香古色的帷幔，恍惚了好半天，“……张思。”

一旁的李长安听见胡玉的动静，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床前，“你醒了？吓死人了。”

胡玉转过头，看是李长安，虚弱地冲他笑笑，借着李长安扶她的力气靠在床边，“我是不是又叫起张思了。”

李长安也无奈地宽慰她，用开玩笑般的口吻说：“这么多年还没放下啊。”

胡玉摇摇头，喘了口气，压下眼眶的泪意，张了张口，可到嘴边全是委屈的音调，索性就咽了回去，“……抱歉，不说这个。碧落呢？她怎么样了？”

李长安转身拿过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她，“她不烧了，只是还没醒，暂时无性命之忧，被隔离起来了，你放心。”

胡玉接过汤药，不太情愿地喝了进去。

“好苦。”

李长安叹了口气，“你被通缉了，状告你的人我都扣下了。”

“你倒是机灵。”

“现在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胡玉犹豫几秒，放下药碗坐直了身体，“能不能替我查到十年前，京城里丢过女孩子的大户人家，在惊武大街丢的。”

李长安一愣，虽不明白她问这个干嘛，还是如实相告：“难度很大，这种多年前的案子拖到现在基本都被确认为悬案，只有调动京城的大理寺才会重查。何况具体是哪天什么时辰都不知，丢过孩子的大户人家那么多，无法确认哪个是你要找的。”

胡玉闭上眼，心底冰凉一片。

果然。

“我……在去往桃花村的路上救了世子殿下，带他去了桃花村将养一月，他走前将自己的珠串给我，说是……可免一死。”

李长安手一抖，碰落了胡玉搁在床边的药碗，满眼不可置信。

“你……”

“他说要带我走，我没应。”胡玉凄婉一笑，“不仅是因为张思，还有碧落……我在刚来的时候就看出了她的不一样，她的命运和脚上的锁链，让我觉得……她好像另外一个我，像没逃走被嫁进朱府做妾的我。”

胡玉闭上眼，任由泪水划过，滴落在盖腿的白色被子上，晕开大片水渍。

“我试探、打听，我想救她，然后我做了个决定。去买通守村的长者，我知道他点了头的事，就算事后败露也不会怎样，毕竟碧落才是受害者，她与父母骨肉分离十年，受尽折磨，还生下了自己不想生的孩子，他们该放过她了，可是……”

可是她没算到碧落这么恨，恨到连那个流淌着自己一半血脉的孩子都不想留下。

也没想到王二这么猪狗不如，居然将花柳病染给了她。

这边的话刚说完，药童就过来急匆匆地往他们两人手里塞了块白色面纱，“你们戴上，病人不行了，要跟你说两句话。”

胡玉听完就急着下床，被李长安按住戴上了面纱后才跑出去，冲到楼下看见了端坐在椅子上的碧落。

“碧落……”

“别过来。”

碧落笑着看向胡玉，眼神间多了一丝释然，“脏，你离我远些。”

“什么脏不脏的，就是个小病，一定能治好的！你让我过去看看你！”

李长安拽住要冲过去的胡玉，也怒道：“胡玉你冷静点！”

“阿玉，脏了。”

碧落哽咽起来，眼睛红得像兔子，委屈地不像话，“早脏了。他们……我之前怀过一个男孩儿，因为不是王二的所以被……”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重新扬起笑容。

她不想让阿玉为她担心。

“我不能留下恶魔的孩子，你会怪我吗？我早知染了这病，但不敢确信，今日从医师嘴里亲耳听闻，果然……”

胡玉哭得悲恸，推拒着李长安握紧她的那只手，死命的反驳着碧落，企图让她振作起来。

“不是的！我告诉你女子的贞洁从来不在罗裙之下！你是受害者，错的从来不是你！错的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没错，阿玉这样善良温柔的女子应当是从梦境来的仙女。”

碧落声音越来越低，胡玉难受得不行，低头狠狠咬了李长安一口，趁着他吃痛松开的间隙挣开他跑过去抱住碧落。

“胡玉！”

李长安喊了一声，被药童拽住没有过去。

“大人您不能去啊，大人！”

碧落伸出手轻推着胡玉，示意她躲远点，她实在没力气了，只能说会儿话。

“不会传染的，不会的，相信我。”

胡玉抱住碧落轻拍着她的背，再也忍不住，眼泪如雨滴一般滚落下去。

看她坚持，碧落也不再推她，只是心疼的替她擦去泪水，“遇上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事了。你拯救我，像是专门为我而来的仙女。”

胡玉眼前有些发黑，但她挺着没倒下去，用力握紧拳头用指甲刺进去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你知道吧，那些女人为什么会厌恶我？她们的丈夫全是一群畜生……”

胡玉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你别说了，忘掉那些事，我带你回家，你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的，天地很大，女子有很多种活法。”

“我烂掉了。”

碧落推开她，空洞的眼睛里没有恨意，也没有生机。

“烂了，所以你别碰我，我是不是很臭？”

胡玉心痛的说不出话，瘫坐在地上摇着头拉起碧落的手，面对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却毫无办法。

“阿玉，替我报仇吧。”

碧落扯下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吊坠，放进了胡玉手心。

“这是我从小带着的瑞兽，希望它今后护你……”声音逐渐微弱下去，她没了气息。

胡玉不动了。

碧落向来是个娴静温婉如花朵般的女子，此刻身上却传来一股糜烂的**桃花味，混杂着死人的气息。

胡玉忍不住了，站起来冲到外面干呕着，吐得昏天黑地，把刚喝进去的药尽数吐了出来，连胆汁都吐了个干净。

李长安走过去轻拍着胡玉的脊背，帮她顺气。

“你这样作践自己，我怎么向张思交代？”

胡玉吐完，一把扯下面纱，拿出手帕擦干净嘴角后对李长安说：“你要是还认我先夫是你的好友，就带我去见藩郡下的郡守。”

“你？”

李长安很是诧异。

“我去为碧落报仇。”

胡玉抓着他的衣袖就往出走，也不知这会儿哪来那么大力气，硬生生将人拖上马车。

“现在，立刻，马上！快！”

胡玉冲着李长安失态的叫道，好在李长安知道她情绪不对劲，没和她多计较，只是路上一直劝着她。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万一闹大了你被抓起来我根本保不住你。”

“我有法子。”

李长安压下心头的怒火，依旧好言好语劝着，“若是闹大了，令堂来捞你，就白白浪费这么长时间谋划的逃跑了。”

“那是一条命。”

胡玉仰起头咽下恨意，眼眶因为哭了太久而充血，眸中血色艳丽如火。

“如果我不去，碧落这条命就是枉死！你告诉我这世界上会有多少像桃花村碧落这样的女子？你告诉我会有多少枉死的人命？你数的清吗？”

李长安一噎，还打算再说点什么，却被胡玉无情的打断了。

“这世道不是围着我转的，也不是围着权贵和天命转的。大户人家的贵小姐尚且能被拐卖了沦为发泄**的奴隶，那其他穷苦人家的女孩呢？等待她们的下场是什么你看不见吗？碧落刚刚就死在了你眼前啊！”

李长安说不出话了。

他震惊于胡玉这番惊世骇俗的想法，良久，吐出一口气妥协道：“……我现在可以理解张思为什么那么敬重你了。”

马车停在郡守府门前，他看见女人握紧了手里的吊坠走了过去，郑重地敲开郡守府的门。

她被门童引进去，李长安就在马车内等着，从白天等到晌午，从她一个人进去再到一群人出来，他听见跟在她身旁的侍卫叫她“大小姐”，他知道，她进了那扇门就等于重新把自己关回后宅，现在的她不再是什么自由的胡玉，而是胡皇商胡尹之女胡玉，青江城城主朱裂云的新妾。

他看过去，她此时脸上的表情悲壮而淡漠，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世俗的繁华似乎都与她无关。

他下了马车，听见她身边的侍卫和郡守客套，说着“我们老爷和朱大人不会忘了你对我们小姐的照顾，日后定会平步青云”诸如此类的场面话。

他看见她望了过来，冲他扬起一个歉意的笑。

她在抱歉。

她在抱歉什么呢？

没能逃走让他白费力气助她出关，还是没能守住大理寺少卿胞弟张思之妻的位置，许给他人做妾了呢？

他想，或许都有吧。

接下来的一周，先是桃花村涉嫌拐卖妇女的人全部被拉去菜市场斩首，然后是胡玉亲自去送碧落火化，她说她要带碧落回京认祖归宗、入土为安，最后是朱府派来的人送上婚服，朱府和胡府的侍从派了几十号镖师，用了好大的阵仗来接胡玉回青江城。

在胡玉启程的那一天，青江城联合扬州城、藩郡下颁布了新的城规——无故拐卖妇女儿童者，施以极刑处死，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三日。

她用她的自由，换了三城妇女儿童的保障。

我们阿玉是个很重感情的女孩子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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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转折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