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落 第9章 我俩差不多

“你回家还是……”陈玙跟在梁宵身后往楼下走。

走廊、楼梯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放学之后的校园显得有些嘈杂。

“嗯？”梁宵摘下其中一只耳机，略顿了一下回答道，“不回家。”

又不回家啊。

陈玙在心里想着，没问出来。

前面这人又继续塞起耳机，依旧走在前面。至此，一路到学校主干道两人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陈玙。”快到校门的时候，梁宵叫住了对方。

他停住步伐，摘下耳机转过身，在梁宵身后半臂之外的陈玙连忙刹住，这才没撞他身上。

“怎么了？”陈玙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他不自觉的微皱起眉，看着面前这人。

“没怎么。”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是要说什么，就觉得后面这人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跟在他后面，也不讲话，也不跟上来，然后突然就嘴不过脑的叫了他的名字。

现在反倒是让气氛有些更冷住了。

“走吧。”梁宵转过身又戴上了耳机，但他这次刻意放慢了脚步，没像原先那样走得很快，可是后面那人依旧还是没有跟上他，俩人还是保持着一前一后。

持续性相对无言。

陈玙看对方又转过了身，就越发后悔，早知道不一起走了，没什么话可讲的走一路是真的无比窒息。

俩人就这么一路无话的走到了巷子口，然后各自道别，各走各路。

如梁宵自己所说，他今天确实又没回家，依旧走了昨天巷口遇见时的那条路，具体去了哪里，陈玙好奇但不清楚。

“鱼儿回来啦？”

老太太听到开门声，从客厅里走出来，“快来吃饭，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红烧茄子还有鱼香肉丝，哎呦！可香了！”

枣儿奶奶吆喝着走到正在洗手的陈玙面前，准备接过陈玙背上的书包，她笑得一脸慈祥。

“奶奶奶奶，我自己来。”陈玙忙压住奶奶的手，转过身扶住老太太往厨房里走，他看着对方一脸笑意，直觉没什么好事。

“这个好吃多吃点。”一勺菜落在了陈玙碗里。

“这个也好吃，来来来，奶奶给你盛点。”第二勺成功降落。

“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碗给……”

“可以了可以了。”陈玙忙用手捂住面前的碗，拒绝接收好意。

第三勺菜降落失败。

“您今天怎么啦，不太对劲啊。”他用筷子夹起碗里的菜，敛起眼尾看着坐在桌对面，举着个小勺嘻嘻笑着的可爱老太太。

“没什么事，我这不是关心我的大乖孙子嘛，你看看生个病都瘦了，快吃快吃。”奶奶放下勺子，没再强压菜给陈玙，但却双手杵起了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玙把饭往嘴里送。

陈玙往嘴里送了口饭，嚼尽了才问道，“真没事吗？你这样盯着我……我害怕。”

“真没事，快吃快吃啊。”奶奶依旧还是那么个动作，什么也不做，也不动筷，就只笑着盯着陈玙。

“那您也快吃，菜都凉了。”陈玙把盘子往对面推推，没再看老太太，埋起头来静静等待着。

三……二……

“小鱼啊。”奶奶再次开口。

果不其然，耐不过三秒的。

陈玙放下筷子，学着奶奶的样子双手杵在桌子上，支着脑袋，咧起嘴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怎么啦？您说。”他回应道。

“奶奶就是想问问你，新学校还习惯吗？”平时一直以爽朗出名的老太太突然就扭捏了起来。

“挺好的，老师同学都挺好的，挺习惯的。”陈玙回答。

“那……那和小元宵呢，处得怎么样啊？”老太太终于扯上正题，为此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陈玙在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和梁宵这两天来的相处，好像相处得是挺不错的，但其实并不是，上一秒关系好像还挺热络，下一秒又像没那么熟，奇奇怪怪，说不上来的矛盾。

“还行，但没那么熟。”陈玙放下双手，重新拿起筷子把菜继续往嘴里送。

老太太一砸舌，“那得多相处啊，交个朋友多好。”

“我那天让他来带你一起去学校就是给你俩制造机会呢，把握住啊，你俩好好玩。”

“嗯，我尽量啊。”陈玙敷衍道。

“怎么能尽量，必须和他做朋友，小元宵多好啊，你不记得啦？你屁大点的时候就爱和他玩，他比你大几个月，你就总追在他屁股后头，哥哥……哥哥的叫，怎么……”奶奶一脸开心的回忆，语调开始不自觉的学起来。

“奶奶，到底什么事。”陈玙轻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打断到，他是真听不下去了，光是听到“小时候老追在他屁股后头”就已经让他浑身别扭得不行，更别说还“哥哥，哥哥的叫了”，虽然小时候的事他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光是想想对着梁宵喊“哥哥”……真是，怎么可能喊得出口啊。

老太太看着对方，感觉到他的情绪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了，就没再继续扯下去，直接进入了正题。

“也没多大点事，就是元宵这小子……”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好几天都没回家吃饭，早上早早出去，晚上也很晚才回来，要么有时候都不回来，昨天想和他说一句话，小兔崽子，一下子跑得老快了，就是不听我讲。”

“还有谷老头也真是！”她皱起眉猛一拍桌子，突然就有那么一些生气，“老和我说，元宵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让我随他去。”

“我怎么随他去？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把他当我第二个孙子来看，我怎么不担心！”

她越说越来气，感觉要是不强压着火，能冲过去对门把梁宵爷爷狠狠数落一顿。

陈玙听着，他不知道梁宵为什么不回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完全处在状况之外。

“那您想让我干嘛？”陈玙大概是能猜出来奶奶的意图。

老太太听到陈玙的话后后立马打住了在说的话，一瞬间回归了平静，愤怒之情一下子不见了。

“奶奶吧……是想让你明天把他给带回来吃饭。”老太太脸上又堆起了笑，从眼尾一直延伸不见。

“不行。”陈玙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他实在不想今天无话走一路的情景再重演一遍，再者他怎么和人家说嘛，这……怎么措辞都不对劲啊。

但老太太一下子不干了，连忙支起招，“你就放学和他一起走，然后让他一起来吃饭，我让他来他肯定又要推脱。”

“我不要，反正我不干。”陈玙再次拒绝到，“奶奶，我和他真没那么熟。”

“你们昨晚不还一起去看病了？今早我还让他给你带了药。”老太太据理力争。

“是的没错，但真的真的没那么熟。”陈玙还是拒绝，梁宵总是让他觉得没法子那么轻易接近，虽然这个朋友他确实想交。

但还是得顺其自然，强扭的瓜不甜。

“你们小时候玩得多好啊。”老太太继续。

“忘记了。”陈玙反驳。

听到对方一直拒绝，油盐不进，老太太也不打算再继续和他商量了，准备使用强压手段，迫使对方答应。

“我不管，反正你明天得把他带回来。”

“奶奶！”陈玙无奈道。

“不听不听，你必须把他带回来。”老太太撇撇嘴，头往旁边一扭，拒绝与陈玙再进行任何交流。

陈玙就这么看着面前这老顽童，一阵心力交瘁。

最终……陈玙碍于奶奶绝对的身份地位，被迫低头。

不过他最大的坚持就是，既没说好，也没再说不行，反正说了也没用，但这件事也就被他暂时搁下了，等后面再想想要怎么解决，顺其自然吧。

中午一顿饭吃得任务满身，导致陈玙一下午就那么时不时的把眼睛往旁边飘，话到嘴边快八百次了都没把它说出口。

“陈玙。”

在他看得正认真的时候，对方突然叫了他一声。

你题不会做？”对方紧接着问道。

梁宵低着头做题，没抬头看他，但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陈玙缩回眼睛看了一眼题目，还蛮简单的，于是也压低声音说，“没有啊，我会做。”

“你总看我干什么？”他抬起头捏了捏脖颈看向陈玙，这节是自习课，没老师来守，他继续说，“不会是我自恋吧？”

“我没看你，就是你自恋。”陈玙心虚的反驳回去。

“噢……”梁宵故意拉长声音，抿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那自恋就自恋吧。”

“你要和我说什么？”

陈玙不答，他装作没听见，没再搭理对方，心里继续盘算着要怎么把那句话说出口。

窗外的树影一下下打落在教室里，今天天气不是特别好，有下雨的趋势，空气中略带着些许湿冷。

微风穿堂而过，蝉鸣断断续续，周遭很安静，显得这几只知了格外不识趣，吵得陈玙无法静下心来思考这题该如何下笔。

教室中依旧宁静，但不时会有学生抬起头来看看窗外，同样的张望动作，却有着不同的期盼，下节是体育课，一部分学生盼望着大雨侵袭，好留在教室里继续学习，而另一部分又期望着晴空万里，好出去活动活动，尽情释放一下堆积已久的压力。

两股全然相反的“势力”在空中暗暗较劲，不知是谁会赢得最终胜利。

“走啊你俩，上体育课去。”林灿抱着专门从家里带来的篮球走到陈玙面前，他把球扔到地上，顺手拍了两下，又收回抱在怀里。

很显然，是期盼上体育课的这一拨势力赢了。

陈玙站起身来点点头，往林灿身后看了一眼，“唐清呢？不一起？”

“她先去器材室了，今天轮到她和赵蕊拿球。”林灿又再次摆弄起手中的球，但话题已经转向了梁宵。

他冲梁宵抬抬下巴，“今天天气不好，你带膏药了没，你那手……”

“问题不大，但我今天就不和你们打了。”梁宵站起来手揣进兜里，看了陈玙一眼，对方也正在看着他，“走吗？”

陈玙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

“你的手……”陈玙顿了一下，因为走他前面的那人突然往后倒走了两步，随后和他并了排。

“我手怎么了？”梁宵抬起手左右看了看，又转向陈玙看着他问到。

陈玙和他对视了一眼，抬起手抚了抚鼻子，“没什么，就听到林灿说膏药什么的。”

“不碍事，以前……”

他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辞，“以前摔伤过，好了以后就有了后遗症，天阴下雨就会疼。”贴在裤子边的手指不意识的捏了捏。

“那你还是注意一点。”陈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确实发自内心的关心了一句。

对方笑着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铃声响起，大家都开始按个自平时的站位站好，今天是陈玙来到这上的第一节体育课，所以没有自己的位置，他只能站到队伍末尾，在他前面的是费阳，典型的人高体壮。

“王与王与。”费阳趁老师不注意扭过头来小声招呼道，“要不你来站我前面。”

他眼睛四处飘，紧盯着体育老师的一举一动，这老师有一个规矩，集队热身过程中开小差被发现的，每人二十个俯卧撑，但依旧有人偷摸摸的插缝讲小话。

陈玙看他这样也不自觉的放低声音，身体往前倾回答，“没事，我站后面就行，谢谢啊。”

“不是不是，我是怕我太高，你看不见前面。”费阳又往后歪过身子，但眼睛依旧在四处扫着，“真的，你来我前面吧，不然待会儿老师发现了。”

陈玙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但对方比他高也确实，算了，下辈子努努力，尽量长个两米八。

他往四周一看，老师在那边纠正着别人的动作，他伸手拍拍对方的肩，在费阳反应过来之后，俩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换了位置。他们俩动作很小，除了梁宵，没人发现。

换了位置后，他就正好夹在了梁宵和费阳中间，所以他们的对话梁宵听得一清二楚，还听得有点想笑。

“你要来我前面吗？”梁宵做到向后转体的动作往后飘去一句。

“为什么？”陈玙转向另一边。

“因为是按身高排的位置。”梁宵又转过身，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不来，谢谢你的好意。”他从头到脚十分随意的打量了梁宵一眼，就差没翻个白眼，最后还特别刻意的补上，“我觉得……我俩也就差不多。”

“倒数第二位那位男同学。”体育老师突然开口喊了一声，“没错 ，就是你。”

陈玙从梁宵身后探出个头，在确定老师说的的确是他之后，就完全站了出来，双手贴兜等着老师发话。

“你就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吧，你们何老师和我说过了。”他抬起手对着陈玙和梁宵比划起来，“但我们体育课有个规定，就是得按身高来排位置，所以你俩得稍微调换一下，你站……我看，是那个……叫梁宵是吧，我教的班级太多了，名字一时可能不太能对上，多见谅啊各位。”

“你俩稍微调换一下位置，你站他前面去。”体育老师又重新补充起来。

“好，老师，这就换。”梁宵回答完之后就直接走到了陈玙后面，强行和他调换了位置，并示意他往前站一站，还不忘笑着调侃了一句，“差不多。”

陈玙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再看看站前面的老师，又再次回想起刚刚的逗嘴，打算干脆不搭理这人了，可偏偏就还有老太太给安排的任务在身上。

没办法，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腆着脸也得上。

晚安啦大家，谢谢你们，依旧还是祝大家开开心心，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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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俩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