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落 第8章 走啊，一起

陈玙早起来到教室，看着桌上被英语课本压住的一堆试卷，一阵头晕目眩。

完蛋，昨天针水白挂了。

他抽出试卷把课本放到边上，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五十分钟到七点二十，早自习也可以再赶个半小时。

教室里只有陈玙一个人，陪伴他的仅是一圈圈流逝的时间以及悄悄爬上窗沿的晨光。

“陈玙，你来这么早。”

除陈玙之外第二个走进教室的是赵蕊，她才一进来就看到在最后面坐着的人，看清后马上打了个招呼。

“嗯，来赶下昨天的作业。”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陈玙点了点头回答。

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手掌落回到脖颈上一下下捏着。

赵蕊看看他，手上拧杯盖的动作没停，但也没再接什么话，回到自己座位上也拿起书看起来。

随着这句客套寒暄结束，教室里也就没再继续安静下去，七点整，不断有学生穿过走廊走进教室，四散在各个位置。

表盘里的指针还在一圈圈转着。

陈玙旁边的座位依旧空着，他突然无聊起来，在心里猜测起梁宵会在……上课前走进教室。

毫无疑问会猜对的谜题，没意思，继而又拿起笔继续游荡于题海中。

他虽觉得自己的行为挺无聊的，却也不忘在梁宵前脚刚迈进教室时就投向对方一个，在梁宵看来非常非常“不怀好意”的坏笑。

梁宵看着那仿佛牢牢钉在他身上的视线，一瞬间有八百个疑惑盘旋在头顶……

“我去！你干什么元宵!停下来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林灿一不小心撞上前面这人的背，他吓得瞬间直接起身，揉着鼻子继续絮絮叨叨，“得亏我鼻梁高，不然这么往你背上一撞，不得把我鼻子都给撞没了。”

“不过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健身了，这肩膀……”

梁宵侧身往旁边一闪，躲开了身后这位的“咸猪手”，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视线又接着飘向陈玙，和他莫名其妙的对视着。

就好像……谁先收眼谁就是手下败将一样。

林灿手扑了空，没办法，面子还得自己捡，他略带尴尬的在空中甩起了“手臂健身操”，撇起嘴仇视着已经往前走的那个罪魁祸首的背影，还想再补充点什么。

“傻子。”唐清慢吞吞的晃进教室，一脸嫌弃的对林灿说道。

火山当即爆发，“唐清！你怎么总骂我！”他追上去妄图讨个说法。

腥风血雨，又是一场恶战。

梁宵迎着那道目光走到桌前，面无表情的回视陈玙，“我脸上有答案？”

他拉开椅子坐到陈玙身旁，先是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几张试卷，“杂乱无章”，又是瞟眼一看对方桌前，“寥寥无几”。

“陈玙，试卷可以放我桌上。”梁宵靠回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依旧看着桌上那几张胡乱铺开的试卷。

“啊？”陈玙疑惑。

“我的意思是，我不说你，你不用这么一直看着我。”梁宵补充。

陈玙一瞬间在这句话中回过神来，凝在对方脸上的视线扫向桌上的试卷，没错，准确来说应该是梁宵桌上的试卷。

他带着一丝尴尬连忙收起试卷，放回抽空里。

“枣儿奶奶托我给你带的药，记得吃。”梁宵摸出书包里的药放在陈玙桌上。

陈玙本想补充点什么，但被放在桌上的这袋药给打断了。

今早出门的时候是打算带药的，但转来转去还是把它忘在了客厅茶几上，本想着放学回去再吃，结果梁宵给他带来了。

他收起药，拿出早读的课本，笑了一下说，“谢谢。”

“我收下了。”梁宵马上接道。

“收下什么？”陈玙转过头微皱起眉看着他。

梁宵没有扭头看他，只是向旁边偏了偏，眼睛还是盯着手中立起的掩耳盗铃的书。

“你的感谢。”他缓缓开口。

陈玙听到这句话书也不挡了，偏头就去看他，但对方已经背起了书。

于是他收回思绪落回到教室里，他猫着眼环顾一周，讲台没有，后门没有，窗外没有。

暂时安全。

“我刚刚盯着你其实是有话想和你说。”陈玙伸长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人说道。

梁宵往旁边移了一些，侧着耳朵示意对方继续。

“我刚是想说，我发现……”陈玙往后靠回了椅背，把书圈起捏在了手中，看着梁宵的后脑勺说，“你来得还挺早啊。”

他又笑了，笑起来很好看，如沐春风般的明朗肆意，但梁宵没发现。

对方听后也往后移了位置，和陈玙并肩坐着，“夸我还是讽我呢？”

“就冲你给我带了药，那肯定得是夸你。”陈玙不假思索地说。

“那我继续保持？”梁宵回。

“再努力努力也不是不行。”陈玙又笑着继续接到，“点掐得还挺准。”

被夸的人也一点不谦虚，梁宵嘴唇扬起接道，“练出来的，你也可以试试。”

“那改天吧，我也试试踩点登场。”陈玙笑着点点头。

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插科打诨，聊的每一句都没有什么实在意义，双方却又都能一句接一句的聊下去。

每一个清晨坐在教室中，或点头瞌睡，或高声朗读，或窃窃私语，或思绪乱飞，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彼此的不同而赋予着别样的意义。

而悄悄站在窗外偷看的老师也必然是这意义的更为独特的部分。

“费阳，林灿！”

小何老师没有丝毫停留，一路从走廊外直冲上讲台，拿起粉笔掰成两段，又是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可惜没中。

但这也不影响被点名的还没过年就开始疯狂磕头拜年的两位从梦中惊醒。

还没等何路让他们站起来，林灿就已经跨出座位走到最后一排的费阳身边站定，埋头双手贴兜，开始每日一次的后悔认错状。

陈玙虽说在讲小话，但眼睛嘴巴各干各的，所以在何路刚走到后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提醒梁宵并且坐正背书，逃过一劫。

“书拿起来背啊，贴着干嘛呢？”何路再次扫向林灿，又看向各个位置的同学继续说，“多的我不说，说多了你们也烦，你们压力大，我不想过多讲你们什么，但是你们自己得考虑清楚，得想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我尊重你们的决定，但你们得有能力为自己现在的行为负责。”

何路叹了一口气，她推推眼镜，都是她费尽心血教的孩子，她希望他们好，希望他们每天都开开心心，但她也是真的怕他们以后会后悔，后悔上学时候没有努力。

她停顿了一下，再次看向后面站着的两位，“你俩坐回位置去，我有事情要讲，别站那碍我眼，说多少次困了往后站，困了往后站，就是不听，我就这么没有魅力？都不听我讲话的。”

“有！小何老师是最有魅力的老师！”费阳再次站起来大声支持到。

全班跟着哄笑，读书声不再，比外面早起的鸟儿还要叽喳。

何路被这么一逗也跟着大家笑起来，平时强装起的严肃也融进向上翘起的嘴角里。

“行啦，都安静啊。费阳同学，我们班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最佳代表人物，请坐啊，就别站着了。”她无奈的摇摇头，扬起的嘴角却一直没有放下过。

“书归正传，我们进京赶考的高三同学明天就要回来了，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假期一过就正式转正，成为一名真正的高三生了，压力会很大，但老师也希望你们放松心态，在这一年里好好备考，各自努力，各自加油。”她推推眼睛，继续说。

“再者，按学校历年要求，下周你们就得搬到高三楼里学习，赵蕊到时候组织好大家，把教室打扫干净。”她看向赵蕊抬了抬下巴，“然后就是，要重新安排座位……”

讲到这一句的时候，底下瞬间一片哀嚎，全都一脸哀怨的看着他们亲爱的小何老师

除特殊情况外，一般没有哪个学生会喜欢老师重新安排座位，虽然到最后重新组合之后坐到一起，彼此也还是能好好相处，但就总是十分抗拒适应之后的随意改变。

陈玙闻言不禁想到了旁边这位，昨天听到自己要和他做同桌时那一脸的不情愿，于是带着点怨气转头准备瞥梁宵一眼，但是……对方居然闭着眼睛，也没摇头晃脑，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这到底是瞌没瞌睡。

他瞥过一眼后也没把对方叫醒，任他闭着，回头等着小何老师继续往下。

“先别嚎，我还没讲完呢，”何路压住他们的嚎叫，“这次座位自己选，先试坐，不合适我还得给你们调开。好了，事情通知完了，各科课代表收一下昨天布置的作业，陈玙昨天生病了，先不用收他的。”

听到是由自己选座位，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带着惊喜的盘算着和谁成为新同桌。

“后面补上啊陈玙，你好点没有，不行继续去打针。”何路走下讲台，看着陈玙关心道。

陈玙推开椅子应声站起，动静有些大，梁宵皱了皱眉睁开了微眯着的眼睛。

“已经好了，谢谢老师，作业后面会补上的。”陈玙微微点头，今早做好了几份，但还有几份没来得及做，还得补。

何路听到后点点头，然后走出了教室。

离下早读还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但部分同学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向周围同学借着昨天的作业。

“还有几份没做好？”梁宵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陈玙笔不停，继续埋头写着，“一两份吧，快了。”

“那确实快了，要是有问题可以请教同桌，知道你同桌是个学霸吧？”他欠欠的勾起嘴角笑起来，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小小酒窝，笔杆在他手中转得飞快，他看着对方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确是轻抿起的，就再一次觉得。

陈玙是真的挺有趣的。

早上五节课，四个课间，梁宵同学就没有哪个课间是把头抬起来过的，整整四个课间他都跟魂被抽了一样，下课铃一响就倒头睡，上课铃一响又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直愣愣的坐起来听课，但说来也神奇，不管课余时间睡成什么样，上课时也不打什么瞌睡，听得很认真。

但这样睡的影响就是，苦了他的同桌，陈玙一早上没敢把动作弄大一点，连上个洗手间都得轻手轻脚，就怕把旁边这人给吵醒。

“学霸，你昨晚做贼去了？”下课铃声响起，最后一节课结束，陈玙绷着的神经可算是松了松，他也不急着收东西去吃饭，只是杵着脑袋等待旁边这人的回答。

当然，答案肯定是……不确定的。

梁宵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陈玙，“这都被你发现了，陈玙同学还是很聪明的。”

他回答完就又低下头收拾他的书包，嘴角的笑没落下。

陈玙听后跟着笑起来，顺势往后一靠，“别夸，再夸就飞了。”

“不夸，听你的。”他拿起书包站起来，把椅子推回原位，向陈玙笑着颔了下首，转身打算离开。

好巧不巧，他才刚一转身的就被正好去卫生间回来的林灿给截住了。

林灿抬手往梁宵脖子上一压，他本身就比梁宵要矮些，搂起来自然有些费劲，所以只能把对方肩膀往下压一些，好让他搂起来舒服。

“你又要去哪？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还是不是好朋友了。”林灿又报复性的把对方肩膀往下压了压，咬牙到。

“放手。”梁宵被他压得直不起头。

对方依旧没放。

“我数三啊林灿，三……”梁宵威胁到。

林灿连忙放开手，他可不想被当众放倒，多没面子啊，不符合他林小爷的身份。

梁宵直起身拉了拉被扯歪的衣领，“过几天再一起，今天就不吃了，有事先走了。”他说完看了陈玙一眼，对方也正看着他，神情有些疑惑，但没说什么。

他单肩挎上书包，走到教室门口，向后挥了挥手，“走了。”

手是向大家招的，话是说给陈玙听的。

陈玙愣了几秒，没等林灿和唐清反应过来，也抓起书包向门口走去，“我也先走了，改天再一起吃。”

他加快步子向外追去，但对方又是和第一次一样，转眼就不见了。

“走这么快。”陈玙有些无语，步子也逐渐慢下来，没打算再继续去追。

“一起？”

陈玙闻声抬起头来，发现梁宵就站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前额的头发遮住了眉尾，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陈玙迎着目光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走啊，一起。”

谢谢大家的阅读，久等啦，祝每天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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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走啊，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