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光 第42章 Chapter42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如乘坐了时光机一般，跑的飞快。

100，94，85，69，54，32....

其中翰林办了百日誓师，成人礼等许多活动。

距离高考还有一整个月。

此刻整个高三年级组都陷入极度紧张的备考氛围中，只要从楼上路过无一不是在刷题，几乎没有吵闹的声音。

之前阳台上偶尔还会站几个女生说话聊天，现在已然没有了。

已经到最后关头了，大家都不服输，越到后面势头越精神，基本上人手配备一罐咖啡放在课桌里，脑子意识要是不清醒了，打开倒一袋直接空口干嚼，然后继续刷题。

蓝心纯后面的动静也小了点，但宋清菀知道她不是能坐的住的人，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在憋大招，就是在憋大招。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她很快就能远离她了，她马上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为此她必须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才能去一个她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过安逸的日子。

她要学法也是为了她，她不想再让那些和自己一样的小孩受到隐形的校园暴力，她想保护她们，为她们撑起大伞，这是她坚持选择北城**律系的所在意义。

晚自习还未上课前，宋清菀坐在位置上和沈千嶂讨论例题，看见几个同学又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随着高考期限越来越近，班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大多是坚持不下去直接辍学了，亦或者二模的成绩实在不太理想，准备放弃今年高考复读一年。

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今天是高三十一班，明天就是高三十班，后面就是高三九班，只要倒计时时间还在继续，就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坚持不下去而走。

这次其中收拾东西的人，有荷润。

几个收拾东西的人课桌边围了一几个人。

“走了？”

荷润边收拾东西边苦笑着回：“走了，打算复读了。”

他身边的几个兄弟都是从高一就玩在一起的，感情自然不用说，最后这段时间，他们几个走走散散，复读的复读，辍学的辍学，只剩下荷润一个还在坚持。

现在荷润也走了。

快要上课，几人为了不打扰其它同学上课时间，迅速收拾完跟十一班的人说了两句高考祝福就潇洒挥手走了。

身后几人跟上，搬着书站在讲台上大喊：“我张某在此预祝高三十一班全体同学，金榜题名，考的全会，蒙的全队！”

“别给我们高三十一班丢脸啊！”

临走前，他们把最真挚的祝福送给最后还在坚持的十一班人。

“我陈某也预祝各位高考顺利，大家再见！”

讲台下面站着的人眼角一点点湿润，一个个拥抱过后憋着眼泪走出了教室。

荷润出门前站在教室门口不停回头张望，傍晚的教室微风渐起，将课桌上的书页吹拂又落下，夕阳落到课桌一角，那一刹那无数欢声笑语的记忆在脑海乍现。

他想起第一次走进高一十一班认识的第一个人，想起第一个说话的人，想起高二大家一起被罚扫厕所，想起一起捅马蜂窝却又害怕落荒而逃的场面...

最后他想到那个转学过来的女生，视线定格在了教室窗边的位置。

恰巧，宋清菀刚写完上一道题想抬头放松一下脖子，刚抬起头就和站在门口的荷润对上的视线，她低下视线见他拿着一挪书，歪头确认心由的疑问。

荷润只是微笑的点点头，朝她挥了挥手，随后在宋清菀的目光下走出了教室。

宋清菀立马站起身，从沈千嶂身后跑了出去，快的像一阵疾风。

沈千嶂：“？”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也放下笔追了出去。

“荷润，等一下！”

荷润闻声停下了脚步，半转过身见宋清菀跑到她面前，满脸疑惑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宋清菀在身前站定，气急地开口：“你也不继续读了吗？高三还有一个月了。”

“嗯。”荷润答应着，垂下头盯着手上的书，面露不得已的无奈苦笑道：“我跟我爸妈商量了一下，以我现在的成绩在学校就是浪费时间。”

“如果我现在回家开始重来，明年说不定就有机会跟你一起上北城大了，所以你先去北城大等我，等我明年去做宋学姐的学弟。”

宋清菀点头：“好。”

“我们拍个照吧。”荷润有些羞愧的不好意思开口道：“我们也拍不成全班的毕业照了，你能不能和我一起拍张照……”

“行。”

宋清菀把荷润的手机丢给追出来的沈千嶂，理直气壮的说：“你帮我跟荷润拍张照片，多拍几张。”

“？”沈千嶂瞧着手上的手机，没脾气的对荷润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对着两人胡乱拍了一张，然后甩给荷润，咂嘴将宋清菀拉回了教室。

“一张够了，照片再怎么样都是假的，梦境和现实还是区分开来比较好。”

“马上上课了，赶紧回去做题，我还有不会的，你讲给我听。”

宋清菀被沈千嶂拉着走，她扭头朝后面的荷润挥挥手，喊了一声：“拜拜！”

荷润翻着手机照片，抬头朝前面看，见宋清菀朝她挥手，也艰难的抽出一只手高举过头顶挥着，直至看见她进了教室才放下。

宋清菀被沈千嶂拉回位置上坐下，桌面上乱成一团的试卷和习题，白色卷面上面放着两只黑笔尤为明显，笔身被卷面翻动的动作滑下，落在了沈千嶂的掌心里。

“你跟荷润说什么了？”

“与你无关。”

“......”

-

晚上两人去便利店里兼职，一人一边，各自刷着自己的题，互不打扰。

因为做题有时候没能很快回答客人要东西的需求，这段时间被投诉了过不少次，蒋辉在监控里也看见两人大多都是在做作业，虽然理解它们马上高考了，但是自己本质是商人，主要还是要为店里生意着想的。

晚上一看见两人进来，他就出声提醒道：“最近有客人投诉，说你们不理他们啊？”

“下次要注意一点，不要太过专注，你们还在上班哈。”

宋清菀点头答应：“好。”

沈千嶂把书包放在收银台，等着宋清菀数钱交班。

等蒋辉走后，沈千嶂把书拿出来摊在桌面上对她说：“你去车上谁睡会，前面我先守，你要是想做题就按一下头顶的灯，它就会亮了。”

宋清菀打着哈且交完班之后又背上书包回了车上，但她没有睡，而是选择开灯刷题，即使眼皮快睁不开了，她都不敢睡，座椅后放倒刚好卷着身子可以睡下一个人。

刚开始还没有被子，后来被子枕头眼罩一应俱全，宋清菀感觉沈千嶂就像是在车上安家了一样，什么都有，想喝水中间还有包装饮用水，想擦手有湿巾等等....

她俩轮班，他走了，这些东西她刚好可以蹭上。

手还在本子上写，眼睛已经闭上了，头也不断的往下掉，每掉一次她就又抬起来，继续做，没一会又闭上了眼睛....

便利店里。

沈千嶂刚给上一个客人结完账还没坐下，擦拳摸掌的靠在烟架上，眯着眼睛脸上尽显疲态。

头顶的风扇将试卷的吹的哗哗作响，他微仰起头扶上了自己的脖子扭动几圈，刺眼的白光让他觉得有些晃眼，店外的急躁的车流声在深夜里渐渐缓了下来，进来买东西的人从黑夜里穿梭出来，买了一瓶水后出门再次融入黑夜之中。

他这几个月好几次都差点熬不过来，每每被醉酒客人骂的时候，那些污秽之词从那群人里说出来时，他都会感叹宋清菀承受能力竟如此厉害。

不仅能无缝切换工作状态和学习，还能对那些东西视而不见，继续以微笑面众；能在晚上熬夜看店第二天依旧上课做兼职和学习。

沈千嶂真不知道她最开始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没遇见她，他真不知道原来一天可以做这么多事情，原来这世间顽强存活的人占绝大多数，大部分的人都不幸福，却也只能自困牢笼，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其实他能理解宋清菀怎么想，如果没有准确安置好工作和住宿，向她这种对外面世界不熟悉，没有依靠没有安全感的人，又怎敢贸然赌不是从一个鱼坑跳到另一个鱼坑呢？

“沈千嶂，你要不要吃什么？我出去一起买回来？”

他的思绪被宋清菀甜腻的声音打断，他见她打着哈切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的紧，出口的话都不自觉软了几分。

“饿了？还有一个小时，你还可以睡会。”

宋清菀摇头，又点头，坐在凳子上翻着他写过的卷面查看：“有点饿，但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就等明天早上一起吃。”

“那我叫个外卖一起吃点？”沈千嶂作势拿出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件，上下滑动了一下又低头笑问：“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随口道：“想吃点淡的，白粥也行。”

沈千嶂不在意的“嗯”了一声，迅速在评分最好的粥店的店里点了两份粥，然后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门外走进来一个微胖男生，他徘徊在成人用品货架前挑选着商品，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啥。

“哎小姑娘，你们这的润滑液哪个比较好用啊？”

他屈身半蹲在货架前，手指在上排货架上游离，扭头朝收银台问去，言语中带着不明的痞音。

两人都正值青春期，在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心底总是会莫名的感到十分羞耻，甚至会去逃避问句，装作没听到这句话。

毕竟浑话谁都会说几句，但是实际上大家不过都是口嗨罢了。

所以当沈千嶂听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宋清菀，耳根不出几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紧张到语气吭吭哧哧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也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之前别人买套都是直接拿了就走，问收银员的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觉得很不好意思。

宋清菀将试卷用笔压着，站起身走道货架前，十分淡定的以性价比方面去介绍，简单说了一下价格之前的区别，就回收银台了。

这事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相比这些隐晦的潜台词，她更遭受过**裸性暗示；但那又怎样，做了服务行业，客人说什么都要接着，脸色还不能差，不然就会被投诉，投诉就没工作。

老板才不会管你到底是不是被性骚扰了，社会是很现实的，你不做照样有人做，任何人都可以被替代，你走了下一个照样上，不会有什么改变。

微胖男人又挑选了一会，最后拿了个看起来价格适中，外包装是蓝色的润滑液甩在了收银台上。

“小姑娘，买单。”

“是你们点的外卖吗？”

一位身穿黄色骑手服的小哥提着两份粥从门外走进来，他带着黄色头盔，上面带墨镜小鸭子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着，看起来非常可爱。

“我的。”沈千嶂伸手接过：“谢谢。”

宋清菀操作着收银机给微胖男人买单：“您好，一共是58。”

“58？”

“怎么这么贵...”

微胖男子拿出手机对准扫码扫了一下，然后不情不愿的走了。

沈千嶂见那男子出门再次融入黑夜，耳边的泛红涨到了脖子根，他低头边打开外卖边注意着宋清菀的反应，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把粥放在她面前，搬了个凳子挪到了他旁边坐下。

“怎么是虾粥？”

宋清菀拿筷子搅动着眼前外卖碗，见大小不一的虾体出现在碗中，疑惑的抬眼又往他的碗里看去，拾起垃圾桶里的外卖单，暗算着AA价格将钱转了过去。

沈千嶂刷着手机视频，瞧见上面弹出来的转账信息，备注还是宋清菀三个大字，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转头道：“哟，宋清菀。”

“脑子开始逐步健全了啊？距离开窍不远了。”

“......”;宋清菀吃着碗里的粥，没搭理他。

后半夜，两人换岗。

沈千嶂收拾好东西之后回到车上开始补觉，车里的冷气虽然没开但蹭着之前宋清菀在车里的余温，也还算是凉快。

他盖上被子躺在后座椅背上，闭上眼睛都是宋清菀走到那个微胖男子身边介绍润滑液的场景，脸像烧起来一样，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来回翻身辗转反侧，意识总会不自觉的跑远，收都收不回来，他烦躁的坐靠在车边，久久未眠。

深夜，他再也忍不住低骂了一声：“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