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一天,期中考试完美落幕。
周五考完后,大家从别班回来后都在位置上叽叽喳喳对着答案,时不时还能听到夹杂其中哀声丧气的声音。
宋清菀回来后就靠在椅背上,她目光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独自一人坐着放空大脑。
不出意外,沈千嶂又是最后一个从考场回来的人。
教室前排见他从外面进来,原本对答案的几道声音渐渐归于平静。
他蹙着眉从走道快速路过,撇了眼前塞坐着的人,单肩挎着书包走到最后一排,拉开凳子擦了擦凳面后坐下,扭头看向发呆的宋清菀,开口:“宋清菀,下周成绩一出咱俩可就要换位了。”
宋清菀闻声往他的方向睨了眼,“嗯”了一声没说话。
她对这事不上心,反正跟谁坐都是坐,最主要的还是要勤抓功课。
沈千嶂手跨在椅背上,侧过身将视线投在她身上,偷偷从书包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示意:“要不咱俩加个微信?”
宋清菀没理。
沈千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宋清菀微信,他没要别人微信的经验,通常都是别人加他,只是想到下周两人就要换位,或许以后没什么交集……
他解释不清,只知道换位后他们这一个月的同桌之情也会烟消云散。因为宋清菀太冷漠了,好像没人能真正打动她,而他也不想就这么跟她算了。
只是,不想就这么算了,不想跟她装作不认识,仅此而已。
等了半晌,他看她除了收拾东西以外没其它动作后,尴尬气息逐渐在周身蔓延。
沈千嶂吃瘪地为自己找补:“我们十一班有班级微信群,你加我我拉你进去,有时候周末要是有什么事情都会在里面通知。”
“我没微信。”
宋清菀不以为意地淡淡回了一句。
沈千嶂愣了一瞬,他以为是她不想加他找的借口;现在这个社会还会有人没有微信吗?因为现在基本上到处都是电子支付,说没有微信实在有些勉强。
但他仍旧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那我们也可以加个Q/Q,你有Q/Q吗?”
她语气肯定,丝毫不带犹豫:“没有。”
此话一出,沈千嶂在心里更加印证宋清菀不想加他联系方式的事实。
他问:“你那有什么?电话总有吧?”
宋清菀坐起身子,眼睁睁看着那个时针指向五的方位,抓起抽屉里的书包起身,用着宛如万年寒冰的语气说:“只是同桌而已,我们好像还没到互相存电话的关系吧?”
说完她就背上书包,率先从教室后门走了。
沈千嶂握手机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他紧锁着眉,面色难堪的看着宋清菀消失在走廊的身影,自嘲的笑了一声,敛起面色,也从抽屉里拿出书包,甩上肩膀快步走出了教室。
众人听着动静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特别是沈千嶂出去时的戾气比回来时还要重;他目光森冷,锐利如一把锋利的刺刀,透着寒光扫了眼他们,嘴边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笑意往外走去。
前排几个女生努力维持着秩序,她们看见俩人往外走,低声窃窃私语:“这两人不会忘了考完班主任还要来说话吧?”
“不知道。”
旁边的纪律委员耸耸肩,然后尽职尽责的把俩人名字记在同一列排互相挨着,并在末尾添了“早退”理由。
宋清菀赶车出学校前,先警觉在门口观察了几秒,然后才敢放心的出校园门。
她骑车拐进一条离家最近的巷子,只是脚还未蹬几圈,就被群穿一中校服的女生拦了去路;她们手上拿着长而的粗棒球棍架在肩上,神色慵懒的靠在巷子的狭窄红砖上,嘴边带着狞笑。
为首的高马尾女生将肩上的棒球棍拿下,拖在地上走到宋清菀身边,她手捏过她的下巴,强掰过来直视她,“宋清菀,好久不见啊。”
宋清菀本想看见她们救立马掉头跑,没想到身后却围了一群穿着便装的社会男,他们步步紧逼,堵住了她想逃跑的路。
自行车倒在路边,车架上的零件从上面松松垮垮掉到水泥地上;她被几个女生扯着头发,拽着衣领拖到角落里,几人轮流对她拳打脚踢,嘴里肮脏低贱的话从她们口中骂出来。
扎高马尾的女生扯着她的头发使劲往后拽,拽她头发的手背青筋暴起,每根筋条都紧紧绷着,她面目狰狞的逼着宋清菀抬头与她对视,眼尾泛红,嘴角抽搐着看着她嘲讽道:
“宋清菀,你竟然敢跟老师告状,害我在全校面前出尽丑态,颜面扫地。”
“你是不是以为转学我就找不到你了?嗯?”
宋清菀坐在角落,嘴里塞了一块路边捡的抹布,上面还有着水泥地上的沙砾,还有某些不明液体浸湿的痕迹全塞她嘴里;沙子从布料掉进她嘴里,再从她的挣扎声中滑落至喉咙,异物感充斥着她的嗓子让她一直“呜呜呜”的大叫,惹得围观人哈哈大笑。
她的校服被沾上角落的水泥灰和红砖上明显的拖拽痕迹,书包被她们打开,拉链出口朝着地面,书一本本掉出来,笔散落滚在凹凸不平的道路四方。
巷子里,他们轮流对着角落的宋清菀用着最不堪的言语羞辱,十几个人将她团团包围,把刚从学校门口买的冰镇汽水拧开,从上而下全浇到了她身上。
蓝白校服出现不同颜色的汽水水渍,渗透进她的高领毛衣里;冰冷触感让她浑身打了个颤,湿透发丝黏在两颊处,头顶马尾不停的往下滴水。
她把脸埋进校服里,闻到了之前沈千嶂给他那瓶波子汽水的味道,眼泪无声往下落。
烫发女孩拿出手机,打开照片扯着她头发让她看,照片将沈千嶂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幕:“宋清菀,你挺能耐,才两个月就找了这么帅的男朋友。”
“给姐几个介绍介绍呗!我可都听说了,这可是沈家少爷,你跟姐几个说说怎么追到的?让我们学学你勾搭人的能力。”
宋清菀被扯着头发被迫抬起头看手机里那张被偷拍的照片,是上个月篮球赛递水时被人拍了下来的。
照片里沈千嶂穿着一号数字服,嘴角微弯十分阳光帅气,与平常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形象相差甚大。
她边哭边摇头,嘴里“呜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其中有个声音不屑道:“我们怎么能跟狐狸精比呢?人家天生就会这本领,我们就算学几百年都学不了她的精髓。”
一群人被她逗笑。
自知不能打脸,所以她们一直拿书包往她身上砸,为首的女生边咬牙扯她头发边狰狞的谩骂,仿佛不知疲倦。
她躺在水泥地上,眼泪从眼角划过太阳穴往发间流去,她歪着头看被丢在一边书包和倒在地上的单车,被绑着的两条细白手腕勒出几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在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里,宋清菀咽呜了两声,倒在了地上。
因为嘴被抹布扶着,所以她们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可谁都不会知道,在意识消失的几秒前,宋清菀循着小孩遇到危险的第一本能反应喊了一声,这十九年从未喊出口的称谓。
“妈妈....”
围着的几人用脚踢了几下她的身子,看她丝毫没有反应,才意识到出了事。
几个男生慌张看向擦着棒球棍的女生,害怕说:“蓝姐,宋清菀没动静了,该不会......”
蓝心纯坐在摩托上,拿着干净的褐色抹布来回擦着手中的棒球棍,不屑地说:“探探鼻息。”
“好的。”
她瞄了眼旁边那个浑身发抖的男子,把棒球棍拿在手中来回砸着左手手心,冷笑道:“怎么?害怕了?”
那个男子高昂着头锤着胸口;但嘴边的话却变了味,与他面上表现出来的样子形成反差,他指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宋清菀说:“她要是死了,哥几个也不能因为几万块钱被抓进去吧?”
“这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养家糊口的人,挣点钱不容易。”
烫发女生试了试鼻息,跑到蓝心纯旁边说还有气。
蓝心纯点点头,从摩托车座椅下拿出几沓现金甩给那个男子,然后点了跟烟毫不在意地说:“这是小费,给兄弟们分下去,下次我还会再找你们。”
随后在意藐视道:“就算宋清菀死了,她无父无母,谁在意呢?”
那个男子将地上的钱捡起来,从口袋里拿了个塑料袋装进去,然后讨好的跪在地上给蓝心纯拜了个大礼。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在金钱的面前,那算个屁。
他起身跟蓝心纯打了个招呼后,带着十几个兄弟离开了巷口。
蓝心纯看着躺在地上的宋清菀,从摩托上拿起一瓶喝剩大半的矿泉水,扭开瓶盖从上往下倒她脸上,拉起她湿透的衣领狠戾的告诉她:“宋清菀,我告诉你,只要你活着就逃离不了我,因为我会永远找到你,不留余力。”
宋清菀意识逐渐清晰,她胸口不断喘息,濒死感逐渐涌上心头,似乎喘不过气,“救我……”
蓝心纯笑着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用嫌恶面孔对她说:“宋清菀”。
“欢迎回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