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腑、后颈、骨骼 第4章 2367页

谈危是被浑身难以忽视的痒意折磨醒来的。

像是置身于浓烈的燃烧火焰中，就连皮肤都在隐约传出烧焦的气味。

她徐徐然睁开了眼，熟悉的偏头痛紧随其后。蹙了蹙眉，谈危忍着不适翻找着卧室里的止痛药吞下。

从今天起李襄宜就要住在谈家了。

谈危此时混乱的脑海以及每一个细胞都被李襄宜这个名字占据，她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滋味如何，在昨晚她下意识地画下李襄宜的身影时，一切似乎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行进。

这是谈危身边第二次有着酷似“母亲”形象的女人。

第一次的对象是她7岁时索求拥抱而被推开的家政阿姨，拖她的福，谈危学会了如何用虐待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她安慰着自己，没事，这是第一个实验对象。

这只是她试验自己还拥有“渴望”这种感情的第一个实验结果。

恍惚中谈危总觉得手臂上的红斑数量再慢慢扩大，相比昨日，今天的斑点颜色更为发暗，密密麻麻得爬满整个手臂。她并没有感觉到痛，有的也只是渐深的痒。

果然还是过敏，她想。

谈危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的体温也在发烫。

看来今天要出去买点过敏药了，发烧药刚刚她看了药箱，还有一点点存货，实在不够的话为了省钱谈危也会选择将止痛药当作发烧药来吃。

谈危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9:12.

没有班主任打电话的记录，这并不奇怪，原因并不是谈桀有那个闲心思提前给她请好了假，而是班主任已经对谈危时不时不来上课的举动见怪不怪，又因为谈危的家世懒得去管这些富家子弟的事情，免得引火上身。

李襄宜许是还没来，不然谈桀早该来叫她出门了。谈危这么想着进了浴室，她打算洗个澡去除浑身的黏腻感。

洗完澡后，谈危对着空落的衣柜罕见地发起了呆。

这个衣柜只装有谈危自己单独的衣物，每次与谈桀出去应酬时的衣物在谈危房间外的专门的衣帽间，但是她并不想穿那些奢华的衣服。

每次穿起那些衣服，虽然事先经过家政阿姨的干洗熨烫的种种工序，却总是若有似无地沾染着谈危厌恶的香气。过于浓烈的果香混杂着交际宴会的灯火酒绿，总是让她止不住从咽喉蔓延上来的呕吐感。

她最后选择了一身休闲的衣服。

普通的白色短袖T桖和黑色短裤。

谈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削白皙的腿，弥漫着红斑的胳膊，棕灰色的卷发遮盖住大半惨白的脸。像个鬼，谈危想，一点生气都没有。

忐忑的心情渐渐浮现在谈危的心里。

她想用自己最真实的面孔来面对李襄宜。

谈危疲于用上流阶层的面具伪装自己，那只会让她在李襄宜面前感到无所遁形。她不想让李襄宜用手隔着那些腥臭的皮囊来抚摸她的肌理。

从昨天她就清楚地意识到，李襄宜是喜欢触碰她的。谈危总是隐隐掩去自己的雀跃，只是安静地待在李襄宜一旁感受着那些肌肤相贴的温度，她的指尖游走在谈危的腿间，布料下的烫伤也被她的轻抚激起痒意。

非暴力接触。

原来是舒服地令人忍不住发颤。

谈危眯着眼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好似都在回味着昨天的感受。

她不由自主地将手指覆在唇上，脑海里映出李襄宜唤起“唯唯”时蠕动的红唇。除了李襄宜之外，其他人都是叫谈危“小唯”的，这也是第一次有人用缠绵的语气不停地唤她作“唯唯”。

我好像对于李襄宜来说是特殊的存在。

谈危脸色逐渐红润。

一阵脚步声倏然打破寂静。

“哒哒哒。”

是高跟鞋的声音。

还没待声音停下，谈危就起身疾步打开了房间门。

站在门外的是徐钊和李襄宜，两个人因为谈危的开门声同时看了过来。

我以为只有李襄宜。

谈危承认她在看到李襄宜身边站着的还有徐钊时，表情扭曲了瞬。

他手边拉着的应该是李襄宜的行李箱，而行李箱的主人则是只拿了个手提包在一旁，神色冷淡看不清情绪。

“唯唯！”

李襄宜缓步走到谈危跟前，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眼里满是看到谈危的喜悦。

她没有管在一旁被晾着的徐钊，继续和谈危搭话。

“唯唯，刚刚在门口没看到你，我以为你还在生我气，所以也没有去找你。”没想到，谈危刚巧这时开了门。

其实李襄宜只是想让她的宝贝多睡会儿，她现在已经搬进来了，不急于一时。

谈危由着李襄宜牵手的动作，指尖轻微地蹭了蹭，动作小得几乎看不见。

她回答道：“没有生你气，我刚起床，没有提早去门口迎接你，抱歉。”谈危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垂头不敢看李襄宜的神色。

她突然想到昨天和李襄宜最后的对话。

谈危呼了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般，抬头瞥了眼李襄宜，见她依旧不在意地朝她展露令人如沐春风的笑，紧张地开口：“还有就是……昨天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谈危指的是昨天她说的讨厌李襄宜的话。

说完，谈危就一直看着李襄宜，眼底的小心翼翼几乎溢了出来。

好可爱。

好乖。

李襄宜默不作声地想。

“好啦，昨天是我的问题，我今天有给你带礼物，算是弥补我昨天的失误。”李襄宜安抚一笑，边说着边拉开手提包的拉链，从里边掏出一个装潢雅致的盒子递给谈危。

盒子上方还点缀着打结的丝带。

谈危收下，并没有打算第一时间打开它。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要放到阁楼打开。

她细细盘算着，动作小心地压住略微翘起的丝带结。

李襄宜注意到谈危的动作，没有说什么催她拆礼物的话。

要好好收下呀宝宝。

她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大，眼底是藏不住的暗色。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谈危眨巴着眼睛，感激道。

李襄宜人真的好好，她没有在意我昨天情绪性的话，也没有因为我今天的失礼计较我。

谈危心里想着，却还是放不下一点，那就是李襄宜到底清不清楚谈桀的为人呢？

她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望着谈危乖巧感激的神色，李襄宜强忍着想要亲上她眼睛的冲动，抑制地攥紧手，想到一旁的徐钊，对谈危道：“那唯唯，我先去收拾下行李，就在你右边的房间，有事来找我好吗？”她巴不得谈危和她一起收拾。

身旁一直安静站着的徐钊见状拉起行李箱朝李襄宜房间走去。

谈危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李襄宜依依不舍地松开谈危柔软的手。

今晚她要牵个够。

看到李襄宜进入房间后，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徐钊放下李襄宜的行李就走了出来。

站在走廊的谈危就这么径自和徐钊打了个照面。

她敛下探究的神色，没有与徐钊交谈的兴趣，想要回房间。

徐钊阻止了谈危回屋的动作，冷不丁地对谈危说：“现在跟我去见你父亲。”这是谈桀的命令。

谈危只好跟着徐钊去书房。

谈桀想要对她说的无非就是跟李襄宜有关的事，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不敢趁谈桀不在的时候对李襄宜怎么样。就她昨天的表现来说，谈桀认定了她打从心底里讨厌李襄宜，只不过碍于他的情面才没有刻意使诈。

进入书房，徐钊识趣地关上房门出去，徒留下坐在椅子上的谈桀和站着的谈危。

“小唯。”

谈桀抿了口茶水，先一步开口道。

“我希望你清楚一件事。”

“襄宜以后就要成为你妈妈了。”

谈桀神色淡淡，但眼里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情绪。

听到这番话，一旁始终站着的谈危眉心跳了跳，未发一言。

见没有回应，谈桀也没有纠缠，自顾自地继续说：“识相点，别让我发现你私底下的动作。”

“否则，”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你应该明白的，小唯。”

谈桀脸上霎时绽开一抹莫名的笑。

不用他明说，谈危也懂谈桀的意思。

无非就是被关地下室，接受漫长的暗无天日。

“襄宜很喜欢你，你应该感到开心，对吗？”谈桀言语轻松，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谈危终于有了反应，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那就不要耍小把戏，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让你妈妈失望。”

“滚吧。”

谈桀不耐地摆了摆手。

打开房门，徐钊还是像个雕塑一样矗立在一旁，谈危没有理会，径自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走远了后，谈危终于按耐不住轻笑一声。

回想着谈桀刚刚在书房的话。

“不要让你妈妈失望。”

不知道这个妈妈指的是李祁悦还是李襄宜呢。

说来也巧，两人竟然都姓李。

对于谈桀的敌意，谈危很乐意看到他认定了自己对李襄宜的不满，碍于李襄宜对谈危的喜欢，不舍得让自己的女儿搬出去，即使他恨不得自己与李襄宜有二人世界，也放下芥蒂宁愿让谈危作为他和李襄宜关系的纽带。

李襄宜是我的妈妈。

谈危心里不住地想，她念着李襄宜的名字，“妈妈”的称呼反倒难以启齿。

这句对于众多嗷嗷待哺的婴儿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喊出口的称呼。

谈危从来没有喊过。

她轻声驻足在李襄宜紧闭的房门外，像是透过这道屏障能够看到那抹身影。

在所有画册的第2367页，谈危拥有了真正的妈妈。

猜猜礼物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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