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薛溪园被传唤来到客厅。
“灵音是从哪来的我确实不清楚。他就像是突然从LiveHouse长出来的一样,派出所都查不出他此前的任何踪迹。不过,无论他是秘密逃犯还是天外来客,他在这就是我们乐队的鼓手。
“信息素?哦,这个没关系,我对信息素不太敏感的,可以随便串门。我还去过姐的卧室——”
解灵音忽然警觉。
“不是你想的那间。”薛溪园立马会意,“我只是去瞻仰一下你留下的证书,姐真的把它摆床头了。”
证人陈述结束,解灵音举手提问:“你对信息素不敏感,那你怎么调香?”
“信息素的生理影响跟气味本身没关系。我的鼻子还是很灵的。”薛溪园点点鼻尖,“是不是天生调香师体质?”
盛霓若有所思地看着薛溪园。
“哦对,而且盛先生家里非常干净,一点信息素的气味都没有。”薛溪园朝他比了个拇指,“所以我完全没问题。”
证人退场。
盛霓终于放过了测温枪,它显示出36.4℃的健康体温,五分钟前盛霓满腹疑窦地与它搏斗了好几回合。
盛霓沉思许久,张了张嘴。
解灵音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抢答:“没串通,是真的。你还可以去问警察,比如那个赵警官。”
盛霓闭上嘴,在沙发上凝固成思想者。
“我有点……难以理解。”良久,他喃喃道。
解灵音使劲点头:“我懂。我也一样。”
盛霓努力捋顺思路:“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是穿越到这里……”
他话音落下,半天没有下文。想当年盛霓也是在学院辩论赛拿过最佳辩手的,从来没有这样词穷过。
“……我还是想不通。”盛霓怔怔地说,“这太不科学了。”
“哪里哪里,我也没见过人咬人的配对方式。”解灵音谦虚道。
盛霓一噎,瞥了他一眼。
但所谓的穿越确实能解释很多事,比如解灵音没有户口也没有亲人,他那些日常观念差异,以及……他身上独特的豁达气质。
盛霓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穿越的?”
“见义勇为被人捅了刀子,”解灵音一句话带过,“然后一睁眼就在LiveHouse旁边了。当时我还以为我上天堂了呢。”
“……真的就这么不科学?”
“真的就这么不科学。”
盛霓继续呆滞,看起来像是思考进程卡死了。
眼见他一时半会儿更新不完世界观,解灵音选择强行关闭程序:“总之我以后不会在家里排练了。”
“嗯……什么?”盛霓突然被拉回眼前的现实,“不用,我没……只要你们不扰民就好。”
解灵音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往楼上跑:“那先这样。我送他们出去。”
盛霓抱着个没有后续的奇幻故事孤坐客厅,有种被始乱终弃的错觉。
“这就是你们跑回来打扰我的理由?”
水喻堵在阁楼门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楼梯上的三个人,一脸凶相。
解灵音跟薛溪园对视一眼,上前一级台阶,清了清嗓子。
“富有且慷慨的赞助商姐姐,”解灵音用胳膊夹着鼓,双手合十祈求道,“就施舍我们一小片地方好不好?马上就要上台了,我们再好好练几天,保证不给你丢面子。”
水喻盯着解灵音可怜兮兮的眼神足足十秒,啧了一声,骂骂咧咧把他们放上阁楼。
薛溪园靠近解灵音,小声嘀咕:“真管用啊。你不会是姐亲生的吧?”
解灵音熟门熟路地拖出凳子:“可能也差不多,毕竟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这印随行为是不是弄反了?”
阁楼是曾经的解灵音亲自收拾的,他这边拿个棍那边抽个盘,很快又组装起一套“轻工业架子鼓”。
他满意地坐下来,持鼓棒将新鲜出炉的乐器们一一唤醒,轻响由弱渐强地流淌开去。
“好了。”解灵音坐在架子鼓前总是神采飞扬,“开始吧。”
.
“盛律师还是这么忙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以及那刺鼻的牛皮纸味,盛霓立刻就知道门口是什么人了。
“左老板倒是有闲情逸致,工作日还有空往我这跑。”盛霓起身去迎,“看样子收购进行得很顺利?”
左文沙哈哈一笑:“你自己代理的业务,还用问我?”
这位左老板是个自来熟,自从委托了盛霓之后三天两头找他聊天,好在钱给得也到位。前阵子盛霓揣着个似是而非的八卦,看见左文沙总是不自觉猜测他跟薛溪园到底有什么关联。
现在好了,盛霓听到薛溪园的职业之后理出了个中脉络,终于可以心无杂念地社交了。
两个人寒暄几句,坐下接着聊。
左文沙接过盛霓递来的茶水:“对了,听说盛律师近来摆脱了相亲之苦?”
盛霓本来也没打算掩藏:“有幸遇到了合适的人。左老板消息真灵通。”
“我也是看到公众号才知道的。”左文沙晃晃手机。
……社区公众号的辐射范围是不是有点太广了。
盛霓放下杯子,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喝水。
“动作可真够快的。”左文沙隔空点点他,“之前慧妍在公司一见,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还说要帮她争取一下呢。”
盛霓苦笑道:“我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还是别耽误令爱了。”
左文沙也只是随口一提,接着另起话头:“下个月的舞会你可得来,而且要带你家那位露露脸。”
“如果他有时间的话。”盛霓没有把话说满。
按照事先的约定,盛霓和解灵音有义务在对方的社交场合帮忙做做样子。盛霓定这条的时候自然更多考虑的是自己,不过反正解灵音也同意了。
但现在盛霓却没什么把握能请到人,因为解灵音看起来真的可能没时间。
前些天解灵音承诺不会在家里排练之后,果然身体力行。盛霓再也没在家见过乐器,甚至都没再见过解灵音这个人。
白天解灵音跑出去排练,晚上去店里上班;按理说半夜他还会回来睡一觉,但盛霓面对紧闭的房门,对此持怀疑态度。
家政一周来两三次,清洁房间和备菜,离开前会留一顿饭。于是盛霓接下来的两餐都有了着落,因为家政留的是两人份,而解灵音根本不回家吃饭。
盛霓独自坐在餐厅,不小心琢磨了一下那些散养宠物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态。
餐厅旁的窗户能望见对面院墙,正赶上太阳落山,那面墙上一片葱郁的树影,仿若危机四伏的丛林。盛霓花了些功夫才想起那是自家露台的影子。
这么一看,要是不把那盆绿萝挪走,确实容易吓到路人。
解灵音最近大概也没空给那些盆栽浇水吧?
盛霓突然想到。但望着那庞杂的影子,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没什么把握。
也许他应该代劳一下……但真的要让这些植物继续繁衍生息吗?如果维持不浇水的现状,他曾经的露台说不定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盛霓决定把良心放回它该在的地方,顺便把厨余垃圾一并丢了进去。
半小时后,他站在露台,仰望着一棵吊兰。
这地方活像是遭到外来生物入侵,每个盆都叶片厚实茎秆粗壮疑似成精,全然不见缺水的迹象。
谨慎起见,盛霓还是给解灵音发了条消息:“露台上的盆栽多久浇一次水?”
解灵音的回复于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后送达:“我一般是想起来才浇一下。确实好久没浇水了,盛哥帮个忙吧谢谢!”
后附一个双手合十的卡通表情。
盛霓端坐桌前,看看消息,看看手边的文件,再看看消息。他把手机揣进衣袋,站起身。
盆栽经过水分充分浸润之后,整个露台散发着一种泥土的芬芳。盛霓把塑料浇水壶放回边上,面对墙沿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大学毕业以后,盛霓曾决心不再过集体生活,一是他自觉对于生活质量有较高的要求,二是不想私人空间被挤占——宿舍人均两三平米毫无私密性的生活空间他实在是住够了。
结果他居然亲自想出一个把人往家里带的应急方案,可见那阵子张阿姨的狂轰乱炸属实激烈。
好在解灵音带来的影响并不大,两人的动线没多少交集,盛霓可以不被打扰——
别再自欺欺人了,简直乱成一锅粥,而且是初中食堂的忆苦思甜粥,全班同学捞的料没一个重样的。
盛霓精心设计的露台早早就一去不复返,他的生活也一样面目全非。从苹果派墙到捉奸乐器偷情,甚至还有什么穿越……盛霓尚未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性。
最开始跟解灵音达成协议是为了停止相亲闹剧,获得安宁。现在相亲倒是停了,安宁是一点没见着。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反思时间仅持续了大约半分钟,因为紧接着他就被门铃声打断了。
楼下的铃声和着手机振动,叮叮当当的还挺急促。盛霓直起身,探头向下望。
门口的人正好抬起头,跟盛霓对上眼。
“乌漆嘛黑的你赏什么花呢?”水喻不客气地勾勾手,“快下来给我开门!”
马上就有班可上了。。。心情复杂[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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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