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好的时间里死去 第11章 星星

林桑再出乎意料的黏人，出乎意料指的是他自己的意料，他想时时刻刻都和冯易时在一起听他谈天说地不想别人插进去，冯易时只会因为他跟他说“看见你和别人很不舒服的时候”笑得嘴角咧到耳朵后边去。

林桑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黏人了。

“所以，我们出去玩吧。”冯易时拿着一大袋子零食，站在收银台前。

“这位客人，麻烦你不要挡在这里。”前言撤回，他觉得还是冯易时更黏一点。

去年他生日的时候冯易时想要和他一起过，蹲点想要把他带走，还好林桑再意志力技高一筹，忍住了诱惑。但是，他没想到，怎么会有人来他工作的地方找人聊天！

“诶～为什么？放假见不到你人我超寂寞～”冯易时不知道拉了几个长音，听着林桑再有点想揍人。

“不要挡到后面的客人。”“但是现在只有我吧～”冯易时有些不满，“难道林桑再看不到我不会想我吗？自己努力为生活工作，我却不知道在哪和别人吃喝玩乐，难道小林同学一点都不会嫉妒吗？”

“真对不起，完全不会，我根本看不到你在做什么，而且，我们周六周日也没有见面吧。”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里！” 冯易时突然义愤填膺，声音都变大了，“去年你生日都没一起过，寒假也没怎么见面，一学期过去了我连你家庭住址都不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意识到这点，他又想了一整个学期，怎么想怎么不对。虽然冯易时的生日他们一起过了，但那是因为他过的是阳历生日，他的生日可悲的在3月1日，那天开学林桑再当然得和他在一起，这样下去他们只能成为上学时的玩伴，上学期林桑再都那么努力说舍不得他了，他不能让他们的关系止步于此！

“所以说！”一想到这里，冯易时声音更大了，林桑再想捂耳朵，但是他忍住了，他抬起手去捂冯易时的嘴，在隔壁同事看过来的时候点头道歉。

“所以说，”冯易时认识到了他的错误，压低了声音，“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反正今天3点下班吧？我送你回去。明天可不可以别上班，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不行，我要挣钱。”

“但是你一直都在上班！休息也很重要的吧！”

“话是这么说……”

“那我给你100块钱，你就当兼职陪我玩行不行。”

倒也不必。林桑再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跟我出去，以前也没这样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小林同学都说了想让我陪着你那我当然得负起责任。”冯易时挺起了胸膛，很是骄傲。

“而且，明天城南公园的那个花海开放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反正要期末考试了，就放松放松考个好成绩吧。”怎么样，冯易时侧过脸去，以每秒一次的频率挑眉眨眼意图以自己最好看的侧脸来“勾引”林桑再。

然而，他败得彻底。

“你眼睛抽筋了？”林桑再不为所动，冯易时表情瞬间崩塌，“真的不陪我去吗？我好想和你去看花。”

“你要是再在这里挡着我就真不陪你了。”冯易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林桑再实在没办法，他知道对方是装的，他还是看不得冯易时难过。

“那就说好了！”冯易时又变得开心了，林桑再觉得对方很适合去学变脸。

“你家住哪啊，明天我去接你吧。”

得到确切答案的冯易时将薯片往林桑再的怀里一塞，拿着他结好账的零食飞速溜走了。

“福源5号楼4单元……”冯易时走到楼下，看着眼前的居民楼，“还以为他会住的更差一点呢……”

周围有小学和初中，以林桑再的经济条件来说算是不错了，能住在这里说明林桑再之前的生活应该也不算是贫困，怎么会生活的那么可怜呢？冯易时有点纳闷，再怎么说父母应该也会给对方留下存款，林桑再不至于那么拮据啊……

“久等了。”眼前的单元门被打开，冯易时的思绪被打断了，林桑再穿着白色长袖T恤和黑色长裤，上面还印着卡通图案和黑色涂鸦，后面还背着他的双肩包，就像是出去玩的小学生一样。

“可爱！”冯易时揽过林桑再的肩膀，两个人坐着公交车就过去了。

到了花海，林桑再有点不适应。周围熙熙攘攘的都是人，花上还有蜜蜂，可是冯易时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支使着林桑再去站在花丛前边，他要给他拍照。

林桑再站得僵硬笑得也僵硬，除了一只手摆v之外就是两支手摆v，冯易时十分不满，等冯易时在这折腾出令他满意的照片拍够数后，时间到了已经下午，林桑再也累的有些绝望了，他头一次觉得这么累，冯易时比以前妈妈领他去的那个影楼的照相师还要严格。

林桑再听到冯易时说“ok”之后如释大赦，晃悠晃悠走到了冯易时的旁边，对方在看相册，林桑再蹲在他脚边，拉开放在地上的双肩包，找到水瓶之后咕嘟咕嘟地喝。

“好，看起来不错。”冯易时还是那么精神满满，林桑再放下水瓶拧好盖子，他已经有点想回家了，但是……“我们去荷花那再拍两张吧。”

林桑再真的绝望了，他拿出放在书包里的小面包递给冯易时企图贿赂他，冯易时收下了。“那我们先歇一会再接着拍吧。”

希望破灭……看着兴致昂昂的冯易时，林桑再只好重新背起书包，低着头跟着冯易时走。

花好看是好看，累也是真的累。当冯易时拍完照，拉着林桑再逛完一圈之后，天已经要黑了，冯易时将买来的烤冷面递给林桑再，两人找了个凉亭。

“我要累死了……”冯易时坐在凉亭的椅子上，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仰头看着蒙蒙黑的天空 ，林桑再则将吃的放在两个人中间，将瓶盖取下来倒了一盖子水递给给了冯易时，冯易时一饮而尽，瘫在那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怪声。

“啊……天也快黑了，感觉正好可以看星星……”冯易时坐起来身子往外探了探，听到冯易时的话，林桑再也学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

“在花海里看星星，还挺浪漫的呢……”冯易时看着林桑再，对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要待到天黑吗？”

林桑再“嗯”了一声，他也很期待，他好久没看过星星了，小时候还在农村的时候他经常跑去看星星，满夜空都亮晶晶的特别特别的好看。

林桑再的眼睛亮起来了，冯易时也眯起了眼睛笑了，两个人吃着东西聊着天，消磨着时间。

“现在，我知道你家在哪了，暑假就可以去找你玩了。”冯易时将水杯吃的什么的放到一边，一屁股滑到了林桑再的身边。

“我还要去打工。”听到林桑再这么说，冯易时有点郁闷，“说起来，你一直都在打工哦……”“嗯。”林桑再点了点头，“我现在很缺钱，所以想尽可能地攒一点为以后做打算。”

“那你父母留下来的……”“攒着，以后用。”他这么说。

“以后？不是现在？”

“嗯，以后要上大学，在大城市发展，能多攒一点钱，就能早一点立足买房。”

就这么简单？冯易时看着林桑再，尽管他没有想过未来，但是他知道一个人打拼，在大城市立足可不容易，尤其林桑再还没有家人，大城市的物价和房价都很高，冯易时听说过，有的人打拼了半辈子都没买到，林桑再现在一天80，他还不能每天都去上班，现在挣得那点钱不是很够花，即使他削减了吃穿也不见得攒的下多少，他没有家庭作后盾，没有度过可能因为找不到工作而产生空窗期底力，林桑再现在就像是做着无用功的西西弗斯。

“你意外的是个理想主义者呢。”冯易时看着林桑再，林桑再的语气就像是他很快就会成功一样，他听说过很多打拼在外最后失落而归的人，城市和县城的差距太大了，更何况他们这里才脱贫没几年，未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林桑再听不明白，他偏过头去冯易时，冯易时看着他整理了一肚子话，张开嘴却说着：“那你可得好好学习呢，越好的大学学费越便宜食堂花的钱也越少，别打工打着打着学习成绩下降了，最后上了个学费高的大学。”

一肚子话的归处终究是肚子。

“那肯定不会。”林桑再点点头，“那不是得不偿失嘛。”

“说的也是，”冯易时也跟着点头，想起了什么，“你家离学校还挺远的，来回也挺不容易的，每天要起很早吧。”

“可不是吗，来回要走半个多小时呢。”

冯易时疑惑地看着他，“你走着上学的？”

林桑再点了点头，也疑惑地看着他，“车费很贵。”一班公交要两块钱，光坐公交就6块了。

“晚上呢？晚上也走？”

“嗯。”晚上就没公交了，不走就得打车 打车要五块钱。

“晚上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吧？”林桑再没去看冯易时，僵硬的转移话题，“天黑了，星星该出来了。”

说着林桑再往外爬，冯易时想说点什么，看着林桑再生硬的转移话题也跟着往外爬。

与他们预想的不同，天空漆黑一片，除了月亮只有两个星星挂在上面，离得还很远，他们必须偏过头才能看到另外一颗。

“没有星星呢……”冯易时说。

“嗯，没有星星呢……”林桑再附和着，县城的夜空没有星星，城市里没有但是有星星一样的灯光，那么这里呢？

看一会天，不知哪飘来的云飘到了月亮上，这下连月亮都看不清了，林桑再心情有些低落，路灯既暗又少周围黑乎乎一片，两人收收拾拾回去了。

“真遗憾啊……”林桑再小声地说着。

冯易时将林桑再送到单元门口，退远了一些，直到某个窗口亮了灯，林桑再拉开窗户，探出身子挥了挥手臂，冯易时笑着让对方收回去，看着林桑再关上窗户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