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好的时间里死去 第10章 没必要的事

冯易时那个笨蛋的成绩竟然要比自己好，尽管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他还是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林桑再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半抬着头看着那头金发。

林桑再感到烦躁，最近他总是感到烦躁。或许是因为该死的晴天太阳太大刺到了他的眼睛；或许因为这同桌坐在外面总是不动碍着他上厕所；或许是冯易时那头金发太过招摇总是闪到他的视野中去；又或许是因为冯易时他们聊天的笑声太大；或许……林桑再不知道再或许些什么了？他紧紧盯着冯易时，看着他对其他人说说笑笑，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里像是乱成了一锅浆糊，都可以过年去糊对联了，甚至还能去给别人家糊，太好了，这样可以省一点买胶的钱了还可以去挣糊对联的钱，安心有效卫生环保，只要一个心乱如麻的林桑再就好。

林桑再自嘲地笑了笑，又最后看了一眼冯易时，将头彻底埋在了胳膊里蹭了蹭，他睡不着，冯易时和她的朋友们的欢声笑语一直钻进他的耳朵里吵得他头疼，他想让他们闭嘴，一直到上课铃声他们还是没能闭嘴他也没能说出这两个字，理所当然的他也没有睡着。

他仍旧盯着冯易时的方向，老师讲了什么他一点都没听，他想冯易时会不会在上课时也给同桌传纸条，会不会也把小零食分他一半？自从林桑再不再是冯易时同桌之后，冯易时周围的人就变多了，林桑再感到嫉妒，为“冯易时很受欢迎这件事”感到嫉妒。

但这其实是没必要的，林桑再想。他们仍旧每次放学都一起走，体育课也在一起，属于他的小零食一个都没少，冯易时还在锲而不舍的给他消息，除了课间他们很少在一起上课时也没有冯易时打扰他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他没必要感到嫉妒，但是他没能控制住。

尽管总是不想不去做没必要的事，他还是去做了，就像是初中的时候他没必要去买那两本书。地摊上五块钱两本的《莎士比亚悲喜剧集》，他没必要买的，书这玩意没什么用，五块钱他可以买几个馒头了，他还是买了。书的质量很差，纸张薄得要死，整本书错字连篇，看得他连蒙带猜头昏脑涨，他却没后悔买这本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林桑再看着冯易时，他不想嫉妒，这样的感觉很差。他讨厌他的绿色眼睛，尽管冯易时说他的眼睛像是翡翠一样很好看，他也只是减轻了这点厌恶感。像蛇一样阴郁不详又令人惧怕，现在讨厌又加了一层。

“嫉妒是绿色眼睛的恶魔”，也许是因为这双绿色的眼睛才产生了令人燃烧殆尽的嫉妒。他是故事里的伊阿古，阴暗的想要破坏冯易时与其他人的关系。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冯易时对他的态度没有一丝改变，他们的关系也完好如初，他觉得自己是威尼斯的那个可恨的夏洛克，贪婪厉色又卑鄙，舍不得放下自己拥有的东西，如果他可以挖出冯易时胸口的肉，就算是因为流出一滴血而背上罪罚他也愿意。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是冯易时最好的朋友，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挖出别人的血肉这太可怕了。林桑再有些想哭，他看着冯易时冯易时却转过头看着他，他瞬间趴在了桌上，一个劲的祈祷下课时间快过去。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他的脑袋被手指戳了戳，将头从胳膊里转了个个，冯易时就坐在旁边，和他一样，把头放在了手臂的正中央。

霎时间，林桑再不再感到嫉妒了。

“没什么。”林桑再嘟囔了一下，将头转了回去，他不想让冯易时知道自己阴暗的想，然而冯易时却一把捏住了他的鼻子。

林桑再愤懑地看着冯易时，也不说话就这么由着他捏着，冯易时没说话也没放过他，他就这么捏着看着林桑再因为憋气逐渐红了脸，最后张着嘴大喘气，冯易时才放手。

“你要杀了我吗！”林桑再大怒，冯易时却说，“现在能告诉我怎么了吗？”刚才林桑再就像是被丢下的猫一样看着他，林桑再的情绪总是很稳定，他很少看见这么不稳的他。

林桑再不说话，他说不出口，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我很嫉妒”这种话。

“不说？那我就自己猜了？”冯易时往他那挪了挪。

这靠的有点太近了，林桑再想要后退，但是他没办法退，只能任由冯易时的呼吸时不时的打在他脸上。

“是不是孤独了？因为我不在。”联想到刚才的眼神，冯易时笑嘻嘻的，他偶然回一下头都能发现鬼知道林桑再看了他多长时间，想到这冯易时感到心里甜滋滋的，没想到林桑再这么依赖他，这让他感觉很好。

但是，林桑再完全没听冯易时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只有他和冯易时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这个念头，他有点羞耻。

见林桑再脸都变红了，冯易时觉得自己说对了，于是他决定更进一步，无论是言语上还是物理上，就在物理距离更近一步的时候，林桑再弹了起来。

直起身正襟危坐坐在椅子，除了脸红红的，和他那个被赶到冯易时座位上十分不自在的现同桌一模一样。

“……咳”林桑再显然意识到他的行为相当不自然，他咳一声来缓解尴尬，“你……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在问你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没有我在身边孤独了？”尽管被林桑再惊到，但是冯易时很快就重展雄风，迅速贴在了林桑再的身上。

“孤独？”难以置信，冯易时在说什么？林桑再很是惊讶，“才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从来没感觉到过孤独。

“那是为什么呢？”林桑再又不吭声了，“跟我说说吧。”冯易时在他耳边磨他，他受不了这个，黏糊糊的。

“那你不许讨厌我。”冯易时点头，竖起四指，“我绝不讨厌林桑再，否则我立刻去世。”

“别瞎说！”林桑再不太喜欢拿生命开玩笑。

“这不显得我在意你嘛。”

林桑再没再说什么，缓缓开口道：“我有点嫉妒。”“哦~”冯易时挑了下眉，这事他可没见过，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嫉妒什么？”“你太受欢迎了，换个座马上一群人围着你……”

“哦哦，这样啊~怎么你也想受欢迎？”

“才不是。”

“那么，你在嫉妒什么？”

那么在嫉妒什么呢？林桑再想不明白，只能干巴巴的说着“你很受欢迎”。

“那么，我们来做排除法吧！”冯易时笑着，“已知林桑再同学嫉妒我很受欢迎，那么你想受欢迎吗？”

“才不要，”林桑再摇了摇头，“那太累了，我不像你一样能处理好。”

“那么，是你不想我受欢迎吗？”林桑再不说话了，他确实这么想着，他觉得受欢迎的冯易时很碍眼。

“为什么呢？”冯易时早就有了猜测，“现在你还嫉妒吗？”林桑再摇了摇头。

“是因为我在这里吗？”林桑再点了点头。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了不是吗？”冯易时看着一脸茫然的林桑再，“一直说着我是笨蛋的林桑再同学才是笨蛋呢，你是不想我被抢走吧？好不容易得到的朋友却陪在别人身边心里很不舒服吧？独自一人很寂寞不是吗？”

“不，我没感觉到寂寞。”“那么，你就真的不寂寞了吗？”“什么意思。”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我们回想一下，之前麻辣烫店的时候你也觉得自己并不难过，但是结果你却逃跑了。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的擅自误解你的心情将误解强加在你之上，让你感到愤怒不想理我吗？但是你当时的表情不像，所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你只是一直在悲伤一直在孤独，你已经习惯了这些了，现实生活的压力又大你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于是，它们藏起来了，直到这些感情重新被拉出来为止。”

“我不明白。”“是的，我也不明白，我也搞不懂你林桑再，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明白呢？就连傻子都知道自己的感情，林桑再你为什么不明白呢？”

“你搞不明白我，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这么说呢？”林桑再喉咙有些干涩，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冯易时却说：“是你这么告诉我的，当初你的表情你的行为告诉我你不想谈那些，你很难过；现在，你亲口告诉你不想我和那些人亲近，你想我陪在你身边，那么我得出‘我不在你很寂寞’这件事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冯易时说的理所当然，“也许你说得对，可是，这很没必要，”林桑再看着他，表情像是很难过一样，“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丝毫改变，我没必要感到孤独，我为什么……”

“既然如此，林桑再，对你来我是不必要的吗？”

冯易时当然是没必要的，人际交往不在他的计划里，高中时的交往对他来说除了累还是累，但是，“人总是会干些没必要的事情，毕竟人不是完全理性。”冯易时这么说着，“那么，你感觉到这些又需要什么理由呢？情绪总是毫无理由的。”

“如果你搞不明白的话，倒不如别再想了，反正你也会越想越糊涂不是吗？不如直接顺应感情，直接告诉我吧，没关系，我会接受，因为我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的，如果你感觉不到那么就由我来察觉你的感情吧，我也同样需要你，林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