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英国的飞机上,林饶一觉醒来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个时区,看着窗外,不知道是日落还是夕阳,如果一直向西走,越过晨昏线,越过日界线,能不能回到最初认识何洲的那一天,如果可以,他会选择转身。
抵达伦敦时,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里温润又带着泥土的腥气,实在不算好闻,但风是凉凉的,钻进林饶的风衣外套里,顺着脸颊拂过。
远处,云凝重地压住山峦的错落,萦绕,蒙蒙的雾笼罩着这座城市,林饶想,他会不会在这样的天气迷路呢。
不过好在,远处的街道是繁华的,可以辨别方向,林饶拖着箱子走进汹涌的人潮,背影渐渐地被人群覆盖。
伦敦的风还没停下,大本钟也也在缓缓转动,泰晤士河缓缓的流向远方。
他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在酒店住了两天后,林饶去了WOODS报道,工作室对他的到来表示了隆重的欢迎,为他提供了专门的办公室和极好的薪资待遇。
工作室里的设计师们也对他展示了善意,林饶的一些不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工作室安排他两天后正式入职,也为他提供了住处,告诉他,伦敦是一座很美的城市,他可以趁着这两天,先让眼睛享受一下美景,也为他来到新世界的第一份作品找找灵感。
简单的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安顿好一切,林饶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水汽把他的脸蒸得红红的,湿漉漉的头发搭在额前,仰头,他把头发往后一抓,露出清瘦流畅的脸颊,心很闷,来源于那两个字,但是他要习惯,割舍掉那个人的感觉。
林饶出了门,两天里,他沿着风车堤缓缓向南走过,逆着泰晤士河的东流聆听过河流的低语,走过海德公园的草地,看见长靠背椅上总有三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
他用眼睛记下,
伦敦,这场属于他一个人的夕阳。
接下来他开始投入工作,和他身边同行的设计师一起奔赴他们共同的热爱。从那一双双蔚蓝的眼睛里,他读出了欣赏、赞美、惺惺相惜,他笔下流畅的线条好像连接了以前和现在,并且向未来延展着。
画着画着,林饶还是走神了。
他仍然记得,
在京市那间名为Echeveria peacockii的咖啡店里,他曾许多次陪着那个人谈天说地,听着那个意气风发的人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他要做的事,两杯卡布奇诺,香气仿佛现在还萦绕在鼻尖。
一心一意的那几年里,他没有提过一句梦想,他像一株快要枯萎的植物,待在他身边,汲取自己的养分,让他的生命得以持续下去。
好几次那个人看见他在画画,他都只是说无聊,只是随便画画拿来解闷的,其实是假的,是他为他们两个设计的婚服,他甚至想好了,今年要穿着他设计的西服和那个人去国外领证的。
可惜了,这辈子没机会了。
就算有,他也不想要了。
余下的时间里,林饶调试自己全部投入工作当中,设计是能治愈他内心的一剂良药,同行的人也是。
他在他喜欢的领域里交了很多朋友,亚洲人白人黑人都有,肤色国籍各异,身高腿长,每一位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设计师,对他很友善和礼貌。遇到歧视华人的,他没开口,其他人会替他先骂“**”。
整整一个月,林饶都没有再去想关于那个人的事情,那些烂掉的回忆,被他牢牢地锁在一个匣子里,扔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林饶想通了很多事情,也想清楚了,
现在他和何洲应该都已经各自就位,在自己的天涯种植幸福,而那些残破的都该获得时间的加倍补偿
时间,会一寸寸地把凡人的身躯炼为坚韧的靛青色。
但望向远方的眼睛内,那抹因梦想的力量而持续荡漾的热爱与希冀将永远存在。
就这么一直望着远方吧,那些不被人珍爱的时光,都应该高傲地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