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冷的仲冬 第4章 名字

“先做一下这道题，比较拔高啊，我刚才反复强调的坑大家在脑子里面过一遍，”数学老师放下练习册，从讲台走下来，“算出来的说一声，我去你那看看对不对。大家不要看它难就放弃......”

江浸月看眼题，不想浪费时间做这种简单题，从书桌里抽出概率论，找到上次看的位置开始做起来。

“咳咳。”

“咳咳。”李淼淼提醒的嗓子都要咳废了，江浸月没有停止的趋势。

不久，试卷颜色变暗。直到数学老师开口。

“同学，你做什么呢？”

江浸月动作顿住，笔尖停在书的空白处，与数学老师对视：“……做……题？”

“……”数学老师是个中年大叔，挺着肚腩，皱着眉头，抽出江浸月手下压着的书，“你这做的也不是我留的题啊，做什么呢？——”

数学老师慢慢悠悠的拿在眼前。定睛一看，缓了半天才开口，“你，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

窃窃私语的交谈声传进耳朵，江浸月想赶紧结束这个画面：“嗯。”

数学老师看似很平静，内心如暴风来袭。

他不是没遇到过竞赛生，在高一时就已经学完高中的全部课程，这种题确实也没必要做。

但他看了眼江浸月，问道：“你是竞赛生？”

江浸月如实回答：“不是。”

数学老师：“那怎么？”

江浸月：“感兴趣。”

数学老师还要说什么，拖把棍落地的声音响起

“砰”的一声，全班同学的心脏受到暴击，看向作俑者。

陈亦辞上一瞬弯腰潜逃，下一刻一屁股歪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篮球，还有背着的书包。

很显然，正尝试着静悄悄的回到班级，和同桌换里面的隐秘位置。试图掩盖自己逃课的事实。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陈亦辞撇下手里的篮球，试图解释：“我就想摸摸它。”

话音刚落，全班一扫紧张的气氛，哄堂大笑。

江浸月手拄着下巴，侧着身子看。

数学老师忍着情绪：“那你背着书包干什么？”

“……”陈亦辞沉默，一旁的同桌看陈亦辞说不出来话，赶紧打圆场，用着认真的语气胡诌道：“老师，他可能喜欢背书包上学的感觉，感觉每一刻都充满了动力，这么说吧，他爱上了上学……还有学习。”

陈亦辞踢他一脚。

数学老师额角一跳，彻底忍不下去了。从他任教开始，在他手里还没有上课刚一周就逃课出去玩的。还找个这么离谱的借口。喜欢学习？哪有喜欢学习第三节课都要上完才打球回来。

他手指着陈亦辞的手都在发抖，扶上差点气到的眼镜：“你下课也跟我去办公室！！”

办公室内，数学老师说教道：“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现在去找班主任，跟他说明一下情况，他能说的比我清晰。”

班主任不就是在这个屋子里吗？都听到了，还说明什么情况？

“嗯。”江浸月答应，走过几个办公桌，站到班主任李岩一旁：“老师。”

李岩正低头写着教案，从江浸月这个角度，能看出他头发泻的很严重，有些秃顶。

李岩缓缓抬头，放下手里的签字笔。“刚才我也听到了。这件事确实也值得探讨。”

李岩想要循循善诱：“我——”

敲门声响起。效果十分显著，办公室里的人都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下一秒门推开，走进来没有穿校服的陈亦辞。

江浸月看一眼收回视线，语气冷淡道：“我不会耽误数学老师上课。

“你不跟着老师的节奏走，不就是干扰老师上课吗？”李岩啧了一声嘴，“而且你是我们班学委，不得起一个好点的带头作用嘛,我也不能说太多……”

你们都不说太多我听什么？

江浸月有些闹心，眼睛盯着李岩实则耳朵早竖着，听隔壁的陈亦辞和数学老师的对话。

“陈亦辞，你不仅逃课，敲门也不知道小点声？你看把有的老师吓成啥样了？下次敲门注意点。”

下次说什么也不来。

陈亦辞说：“我尽量。”

“你还尽量，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数学老师板起脸，“逃了我的课，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陈亦辞：“啥代价？”

数学老师：“我让你说！”

陈亦辞：“你说。”

数学老师：“……”

江浸月：“……”

数学老师捏着眉心，想到以后一年都要和陈亦辞打交道就头疼，等上课铃打完，“你先滚。”

陈亦辞立刻答应，准备回去补觉：“好嘞。”

李岩本想叫住陈亦辞谈谈他的问题，但没想到被数学老师前脚说完，陈亦辞后脚走的“干脆利落”。好半天才缓过神，继续对江浸月教导：“这么吧，下一次月考数学答得好，下下个月你就随便。一个月检测一次你，懂我意思吧。还有今天你迟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给你一次机会，下回不许迟到了啊。”

江浸月：“知道了。”

李岩心里还有个打算：“记住我说的话没有？你先回去吧，我跟数学老师有点话要说。你先走吧。”

上课没过多久，大半同学进入梦乡，临近下课零零散散醒来几个人，剩下的人蠢蠢欲动，紧盯着手表数着还有几分钟下课吃饭，摆好准备冲锋的姿势，嘴里念叨着二食堂的鸡腿。

江浸月在前面都能听到，陈亦辞同桌的咆哮声：“这次我一定要吃到鸡腿！”

陈亦辞睡觉睡得好好的被同桌吵醒。一手打在他后脑勺上：“李飞，再叭叭你就换座。”

李飞揉揉后脑勺：“我这不是人工智能叫醒服务嘛。”

江浸月刚刚在办公室知道他叫陈亦辞，现在又对上了一个人

李飞。

江浸月默默在心里记下。

江浸月抬手看表，收起英语书，拍拍同桌李淼淼：“等会你去哪个食堂吃饭？”

李淼淼一激灵，以为是下课猛然起身，凳子撞上后桌哐当一声响。“下课了？！”

“怎么了这位同学？做梦梦到啥好吃的了，这么着急下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半个教室犯困的人，被李淼淼的表演逗得瞬间清醒，剩下精力充沛的笑得更大声了。

李淼淼：“……”

通往食堂的路上。李淼淼嚎啕大叫：“江浸月！！！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独自面对风暴！！”

江浸月：“我要是也面临风暴，谁帮你收尸。”

“……”李淼淼摸摸鼻子，“我不管，你刚才很让我失望。”

江浸月无语。

李淼淼想起来什么，转移话题道：“奥对了，要不今天体育课你跟我一起逃了吧，我听上届的学姐说我们这个体育老师的课可无聊了。”

江浸月脚步一顿，“体育课？”

“对啊，今天体育课是室外的。晨读的时候就说了，林影安叫了一早上。”李淼淼说，“你怎么不知道？”

一食堂有两层，江浸月和李淼淼经常吃二楼。走楼梯江浸月的腿有些发酸，踩在最上层回头看李淼淼。扭头时的一瞥，她看见陈亦辞。

陈亦辞低着头，双手插兜，站在排里。一旁李飞叭叭不停：“我想吃二食堂的鸡腿……下次去二食堂……”

陈亦辞刷手机：“我没让你非跟着我。”

“哇，你真无情。”李飞说，“不行，下次一定要吃那个鸡腿，真的很香。”

陈亦辞：“那就下次去吧。”

江浸月跟着李淼淼走过去。李淼淼突然表情僵住：“完了我俩逃不了了，我想起来今天体育课测800。”

顿时晴天霹雳，江浸月震惊道：“800？”

热身跑完一圈后，体育老师拿着小本子走过来：“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送你们的。就先送你们个体测好吧？”

所有同学异口同声：“不行——”

江浸月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内心对体育课一万个拒绝。热身就算了，现在还要跑八百？她真的跑不下来。

体育老师笑了，“什么？你们说行？欧克，男生出列跟我去跑道，女生先在草坪上坐一会。”

李飞不敢伸手抱陈亦辞，抱着旁边的林影安叫道：“我不想跑1000！我跑不下来！”

林影安想推开他，奈何对方抱的太紧：“跑不下来你就爬下来，我和辞哥跑完会去接你。”

李飞欲哭无泪，陈亦辞走上前补刀：“你去接吧，我嫌他丢人。”

林影安趁着李飞愣住，赶紧脱身：“面对吧，少年。”

李飞连忙追上去。

李淼淼本想一睹陈亦辞的风采，奈何尿意袭来，一路别扭的快走，对江浸月喊道：“你一定要在原地等着我！”

江浸月挥挥手，目光放在远处陈亦辞身上。江浸月脑子里突然出现那天花店，他抱着玫瑰和女生同行。

不知道为什么，没由来的。

一眨眼的功夫，以林影安为首的一群男生飞奔而来。而陈亦辞……江浸月眼睛扫一圈，在末尾看到他。

陈亦辞在她身前不远处跑过去的那一霎，江浸月脑子突然蹦出一句话：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江浸月难得记住这么一句话，居然和此刻的场面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