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起 第6章 隐瞒

“再见~”宋翎媱骑着电动车离开。

舒悦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笑着，眼角泛起晶莹。

——

太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高高挂上天空。

树上不知名的虫子不停地在“引吭高歌”，还有麻雀们叽叽喳喳地在争吵。

舒悦一个人推着摊车，慢慢地走在马路上。

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才走到小区楼下。

终于快到家，舒悦长舒一口气。

幸好摊车不算重，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吃不消。

舒悦上楼，一打开门，就看见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认真看报纸的刘奶奶。

听见开门声，她抬头看一眼，又低下。

“刘奶奶，我回来了。”舒悦抿抿唇，主动打招呼。

“嗯，我知道是你回来了。”刘奶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一副不太想搭理舒悦的样子。

刘奶奶年轻的时候当过老师，后来身体不好，才早早退休。

虽然平日里和蔼柔和，但是生起气来，就变得正言厉色。

舒悦知道是自己理亏，只敢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秒针不停地转动。

早上不停地奔波，加上身体的不适，舒悦有些腿软。

她下意识地扶住身边的墙柜。

刘奶奶一直在余光中关注着舒悦的情况，见她这般，开口问道：“身体不舒服？”

舒悦下意识地回答：“没有。”

刘奶奶听见她略显沙哑的声音，终于放下报纸，抬起头来看向她。

“天乖乖，你这是怎么啦？”刘奶奶本来在生气，见到舒悦此刻的模样，瞬间气消，心疼起来，“快过来坐下。”

舒悦听话地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刘奶奶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只是看起来脸红。”

“有些热。”

“你先喝些水再讲话。”刘奶奶把水杯递给她。

舒悦迅速接过来，给自己灌了两大口：“谢谢您，咳咳……”

“你慢点儿，又没有人和你抢！”刘奶奶见她呛到，轻轻地给她抚背。

舒悦缓了口气：“对不起，我就是太口渴。”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没等刘奶奶想明白，然后就看见舒悦手背上贴着的止血贴，“你的手背怎么了？受伤了吗？”

舒悦下意识地捂住。

看着她心虚地动作，刘奶奶瞬间就明白过来，怒火猛地就燃起来：“舒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舒悦不敢回话，把头埋得更低。

刘奶奶既生气，又心疼：“行了，你回房间去好好休息吧。”

刘奶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舒悦跟着起身，想要扶她。

刘奶奶摆手：“不用，我一个人能行，你去休息。”

见她态度强硬，舒悦只能闷闷地点头：“好的，您慢点儿。”

等刘奶奶顺利走回房间，关上门，舒悦才重新坐下。

墙上的时钟还在滴答，舒悦有些无力。

她失神地看着不停在走的秒针。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打开饮水机。

“叮~”

舒悦从衣包里拿出药，给自己接杯热水，吃药。

——

舒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实在是抵不住困意，睡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打开手机，发现已经下午是三点半。

宋翎媱一共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在上午十一点，第二条就在不久之前。

“不好意思，我睡到现在才醒。”

宋翎媱似乎在玩儿手机，秒回消息：“我猜到啦~你现在身体还难受吗？”

“已经不难受了。”

“那就好，你记得今天抽空去医院输液喔~还有两次。”宋翎媱怕舒悦忘记，提醒道。

“嗯嗯，谢谢您！”

“话说，你总是您啊您的，你是不是暗恋我啊？/小猫露头.gif/”

宋翎媱的话，就像一道雷劈在舒悦身上。

“啊？！不是啊？！”

舒悦觉得自己真的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您是你把我放在心上。你当然是因为暗恋我，才把我放在心上啊，总不可能是明恋吧~/开心冒泡.gif/”

舒悦嘴笨，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干巴巴的解释：“当然不是的。”

“嘻嘻嘻，逗你的啦~”宋翎媱在图书馆疯狂憋笑，“既然不是，那你就别您啊您的呀~搞得我以为自己年纪多大似的~/幽幽叹气.jpg/”

舒悦这才反应过来。

因为身边的人多是长者和顾客，所以她习惯用“您”做称呼。

“对不起，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没有关系呀~/摸摸头.gif/”

宋翎媱顺手点开辅导员刚刚发来的消息，通知她现在去办公室帮忙给文件盖章。

她叹气，内心很想拒绝，双手却很实诚：“等会儿再和你继续聊喔~老师让我去做苦力啦~/小猫哭泣.gif/”

“好的，您……”舒悦迅速删掉：“好的，你先去忙吧，再见~”

“再见~”

——

舒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莫名有几分开心。

但是很快她就开心不起来。

因为刘奶奶还在生气中。

具体表现为选择性不理睬外加阴阳怪气。

舒悦洗完澡，收拾好，准备去医院输液。

刘奶奶一直在房间里听戏，没有出来。

出发前，舒悦试探性的敲敲门：“刘奶奶，我要去医院输液，有什么事情的话，您记得给我打电话。”

戏曲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没有人回答。

舒悦知道她听见了，也不敢再继续打扰：“那我就走了，您要出门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再见~”

还是没有人回答。

舒悦默了默，转身离开，出发去医院。

刘奶奶听见外面不再有声响，走到窗台边，往外看去。

不一会儿，就看见背着包的舒悦从下面经过，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哼，没良心的臭乖乖。”

房间里再次响起戏曲声。

——

三个小时后，舒悦回到家，刘奶奶已经开始在厨房做饭。

舒悦把买的水果放进冰箱，走到厨房门口：“刘奶奶，您去歇着吧，我来做。”

刘奶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哎哟，我老婆子哪里敢吃你做的饭喔。”

“哪有的事儿。”舒悦哭笑不得，“那我来帮您打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你别管。”刘奶奶伸手赶人。

“行行行，您慢点儿，我不和您抢。”舒悦有些无奈，但是也知道刘奶奶是想让自己多休息一下。

舒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刻注意着厨房的情况。

半个小时后，舒悦再次走到厨房门口：“哇~刘奶奶，您做的饭可真香啊！”

“哼，哪有你这个大厨师做的饭香啊。”

舒悦再次被“击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就觉得您做的饭可比我做的香多了！”

害怕刘奶奶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我帮您端菜吧！”舒悦迅速地端起灶台上装好盘的菜，走出厨房。

刘奶奶看着她“矫健”的动作，无声的笑着。

在舒悦转身时，又收敛起来。

没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菜全都摆上餐桌。

“站着干嘛呀？等我请你坐下吗？”刘奶奶过来看见站在餐桌旁的舒悦，问道。

舒悦给她拉开座椅：“我等着您一起呀～”

“等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吃饭。”

被刘奶奶呛，舒悦觉得无所谓。

知道她心里面有气，舒悦想尽力哄着她。

刘奶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往常坐在一起吃饭，她总是会聊起一些话题。

但是，现在她一句话也不说。

舒悦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只能默默地吃饭。

“筷子伸长点，土豆丝有那么好吃吗？”刘奶奶看她只夹面前的一道菜，气不打一处来。

舒悦点点头，小声反驳：“就是很好吃呀~”

“好吃干嘛不吃其他的？”刘奶奶拿过一旁的空碗，盛了一碗鸡汤，推到她面前，“老母鸡炖的汤，今天也是运气好，平时还不见得能买到呢。”

“那是，您运气一直都很好。”舒悦双手接过来。

“哼，少油嘴滑舌。”刘奶奶看着她，只觉得一年前，那个有些闷头闷脑的小姑娘，变得更加可爱。

“不！也不可爱！”刘奶奶愤愤地想。

——

舒悦初到京市时，没有社会经验，没有学历和技术，不善言辞和交际。

为了省钱，住在十块钱一天的地下出租房，环境不能只用脏乱差来形容。

每天吃着批发的泡面，打着不稳定的零工。

遇见各式各样不好的人——工友、老板、陌生人……

舒悦清晰地认识到，社会的残忍和冷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当时的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才会过去。

正当她要妥协于这样的生活时，舒悦遇见了刘奶奶。

那是极为普通的一天，在现在看来又显得那么的不普通。

舒悦走在前往下一个临工地点的路上，却看见路旁，一位老奶奶躺在地上。

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有人远远观望，有人顿足停留，有人视而不见。

在这个社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

舒悦内心挣扎，最终选择上前。

她想，最无所顾忌的应该就是自己，因为她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