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起 第19章 掀桌

舒悦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直到看见门口站着的身影。

她再也控制不住，强忍着眼泪，带着哭腔喊道：“哥哥……”

众人扭头向门口看去。

宋平安笔直地站在一片阴影之中，脚边放着行李，脸色比墨还沉。

“乖，妹妹，不哭，哥哥回来保护你了。”

宋平安大步流星地走到舒悦身边，抬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发顶。

“呜呜呜……哥哥……”舒悦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扑向宋平安的怀里。

二伯母站在一旁，看着宋平安阴沉沉的脸和高大挺拔的身姿，有些害怕：“平安可真会看玩笑，我们又没有欺负静静，哪里还需要你来保护呢？”

宋平安抬头看向她，锐利如箭的衍生让她心里发怵：“二伯母，不是你们先开玩笑的吗？”

“对对对，是我们先开的玩笑，你别往心里去。”二伯父见态势不对劲，急忙开口，“静静，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怎么会欺负你呢？对不对？”

舒悦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在一旁站着的陈英也开始流泪。

宋国强和宋平安知道，她是一个不喜欢哭的人，一定是气极，受尽委屈，才会哭。

“可是，二伯父，我已经往心里去了。”宋平安不等众人反应，一把掀翻桌子。

“噼里啪啦——”

碗碟碰撞，掉在地上，竞相破碎的声音响起。

在本就安静地屋子里，显得尤其尖锐刺耳。

大伯母和二伯母惊叫出声。

“宋平安，你什么意思！”宋大伯怒喝。

“什么意思，你眼睛瞎，看不出来吗？”宋平安轻蔑地看向他，“既然你脑子不好用，看不懂的意思，那我就只能大发善心地直接告诉你。”

“我的意思是——滚！”

“什么？”宋大伯不可置信地问。

“滚！听不懂人话吗？果真是人渣。”宋平安转过身死死地盯着门口哆哆嗦嗦，心惊胆颤的四个人。

“你们全部都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再来我家！你们以后要是再敢满嘴喷粪，我就揍你们！”

“你……你！真是放肆！谁允许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我给的！”宋国强看向自己所谓的哥哥，“大哥，二哥，以后还是别来往了。既然你们看不起我这个穷亲戚，觉得我没有出息，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的老婆和孩子。”

“那从今以后，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亲戚，我也不会上门自讨没趣！”

“好好好！宋国强！你真是好得很！以为自己有一个当兵的儿子就了不起了！”宋大伯被气得伸出手指，颤抖着指指点点。

“说完了吗？说完就赶紧滚！我家不欢迎人渣！”宋平安的眼神带着隐隐的威胁。

“哼！走就走！你们最好是祈祷，以后没有事情求到我这里！”宋大伯强撑着，看向正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大伯母，“有什么好哭的！不长脑子的东西！”

“你就放心吧，我们就是饿亖，也不会求到你那里！”

听着从背后传来宋平安淡淡的语气，宋大伯踉跄一下，脚步更加凌乱急促。

等他们一走出院子，宋平安“砰”地一声，关上院门。

舒悦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但是一直低头不说话。

陈英抹抹脸上的眼泪，走过去，抱着她，不停地轻声安慰：“静静，我的好女儿，别听她们瞎说，我和你宋爸还有哥哥，都爱你。”

宋平安默不作声地走进来，站在一旁，把手放在舒悦头上。

低下头，看见她手掌心上深深的指甲印。

宋平安攥紧拳头，觉得就这么放过，还是太轻易。

好半响，舒悦才哑着嗓子开口：“陈妈，宋爸，哥哥，你们别担心，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有一点累，想要睡觉。”

“好，睡觉，咱们去睡觉。”陈英扶起她，陪她走向卧室。

宋国强和宋平安看着两人依靠着离开的背影，明明阳光灿烂，却觉得冷，全身都冷。

“爸，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宋国强不明白。

宋平安低着头，沉声：“如果我在家里，你们就不会受这样的欺负。”

“不，平安，如果你一直呆在家里，我们才会受更多的委屈。”宋国强拍拍他的肩膀，发现以前只到自己腰侧的小男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你大伯和二伯说得很有道理，我没有本事，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守着饭店。但是，你有机会到外面去闯一闯，看一看，这是我和你妈能提供给你的最好的条件。”

“平安，我和你妈只希望你和静静，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哪怕没有出息，但是不受别人的欺负，就已经很好。”

宋平安眼眶红红，一米八几的大个，此刻却只是一个孩子，面对父亲的孩子。

“行了，我们现在应该去收拾那一地的烂摊子。不然等会儿你妈和静静睡醒，会觉得生气。”

“好。”

“对了，你吃过午饭没有？”宋国强忽然想起来。

“吃过，中午在火车上买的盒饭。”

“行。”

宋国强和宋平安默契地收拾起满地的狼籍。

舒悦也在陈英的安抚下躺在床上。

她静静的，也不说话。

陈英看着她的状态，生怕她有什么想不开的：“静静，睡吧，睡醒就不难过，我和你宋爸还有哥哥，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舒悦偏头看向她，眼角突然滑落一滴眼泪：“陈妈。”

陈英的心也跟着抽痛：“陈妈在呢，陈妈陪着你的，别害怕，乖乖。”

她想起舒悦到这里的第一年，第一个中秋节。

也发生特别糟糕的事情，舒悦也是这样，像一只脆弱的鸟儿，似乎找不到任何依靠。

“陈妈，我好想睡觉。”

“想睡就睡吧，乖乖。”

舒悦闭上双眼，不知道多久，才沉沉睡过去。

陈英看着她的睡颜，把她被泪水浸湿，粘在脸上的发丝捋开。

等舒悦完全睡着，陈英才给她掖好被子，走出房间。

一出门，就看见宋国强和宋平安正坐在石凳上。

两父子听见声响，一同转头看向她。

“静静睡着了吗？”宋国强站起身来扶着她，压低声音询问。

陈英疲惫地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坐在另一个空凳上。

“睡之前一直哭，好不容易睡着，也在哭。”

陈英的话，让两父子的心都揪起。

“真的是挨千刀的，就不应该那么便宜他们。”陈英咬牙切齿地说着。

宋国强把她有些凉的手握住：“别太置气，气坏的是自己的身体。他们这样，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

“自私自利地脏东西，还想要让我卖女儿，来帮他们往上爬，呸，想得真美！”

“妈，消消气。咱们以后不跟他们来往，就行。”宋平安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只能咽下去，他们说的有一点没错，咱们没权没势，也没钱，要是真和他们硬碰硬，肯定落不着好。”

“今天平安掀桌子，已经算是解口气。”宋国强第一次态度有些强硬：“再等等，或许以后的某一天，咱们可以把剩下的气全部都给解了。”

陈英也知道这些道理，深吸一口气，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平安，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妈，最想吃您做的猪肘子，其他的随便都可以，反正您和爸的手艺好。”宋平安在部队里，别的都不馋，只有猪肘子，每每想起，都想要流口水。

“行！那妈就给你做猪肘子！”

“多做一点儿妹妹爱吃的吧，我好几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的口味变没变。”

“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吃辣。”陈英思考一会儿，“等会儿我给她做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这两道菜她最喜欢吃。”

“您看着来就好，毕竟我只能给您打打下手。”

晚上的菜做得格外丰盛，所以需要的时间也多。

现在也不早了，三人又忙活起来。

舒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呼吸急促，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她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让整个房间安静而明亮。

她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已经多久没有再梦到过当时的场景？舒悦自己也记不清。

只是这些年，梦魇不再侵扰她。

她以为，自己已经逃脱。

回想起中午听见的话，舒悦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离开。

她想要离开。

逃离这里，去重新开始。

这个想法一出现，舒悦就难以抑制。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冬天的夜晚降临得很快，不到六点天已经黑透。

舒悦帮着把菜端到客厅。

因为今天晚上有春节联欢晚会，所以按照惯例，会在客厅吃饭。

“静静，你想要喝什么饮料呀？让你哥到前厅去给你拿。”

“陈妈，还是我去吧，哥哥在帮宋爸收尾。我还是按着老样子给你们拿吗？”

正在忙碌的宋平安抽空抬头：“谢谢妹妹，不过哥哥想要啤酒。”

“平安，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宋国强好奇地问道。

“刚去大学就学着喝，进部队之后和战友们一起，就喝得更多。”宋平安回忆起来，“爸，等会儿我陪你好好喝两杯。”

“行呀，也让我看看你的酒量怎么样。”宋国强一听他的建议，也来了兴致。

陈英听着两父子的对话，吐槽道：“就你那个三杯倒的酒量，也不知道嘚瑟个什么劲儿。”

“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一平安的酒量比我还不如呢？”宋国强嘴硬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