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爹这下突然闯进来,虽是撞断了我与六魂幡的融会,但是他自己却陷在其中,被六魂幡纠缠的不得脱身,而我刚刚就已经元气大损,这下被这么一撞更是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爹被六魂幡纠缠不得脱身,最后被吸入幡内再不见其身,我浑身是一点力气没有,心里真是恨死自己了,怎么这样无能怎么这样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爹的肉身被搅入六魂幡内。
明明还是青天白日,我心里却像是塌了天似的,我缩在地上,只感到分外恐惧,嘴也张不开了,脑中一片空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是对天庭处事的不满?
还是对逐月一事的难过?
亦或是对师爹的无能为力?
这些感觉交杂在一起让我无比愤怒,怒气直冲脑顶,就是忍不住的那种的,身边的天兵见我变色纷纷围了上来,我怒吼道:“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随即大开杀戒往周边砍去,我几乎是毫无章法,见人就砍,我也想克制着点不伤人要害,但心中实在是太过生气,难免手重了许多。
准提制止道:“胡闹!还敢再造杀孽?还不住手!”我毫不客气拿剑尖指着他:“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你待我不公,也休怪我无情!”
我真是安安分分在人间教徒,好好地为何翻起旧账来非要治罪,什么私放恶鬼,地府是有这种补缺的权利的,不是我的恶鬼也会是别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的人呢?勾引逐月?要非说勾引我们也在一起千百年了,为何现在来追究?你们强词夺理,也莫怪我翻脸无情。
我就是越想越生气,都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了,杀意渐起,对这准提我的意见也是大得很,他做的事情没一件是我顺心的,我正要朝他杀去,身后突然被什么拉扯了一下,我立刻反手握剑去勾来人的脖子,那人的脖子都被我的剑划出血了也不躲,直直看着我的眼睛喊我的名字:“顾清。”
我定睛一看却是个老熟人,商辛,正纳罕他真身蚊妖死了他怎么还活着,可就这么一迟疑,身上就被下咒了,一下变得软软的,我有点不受控制的靠在了他肩上,双眼顿时困得睁不开,刚刚的戾气一下子化作虚无,瞬间晕了过去。
我很快就醒了,但就是睁不开眼睛,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就想了很多,我用六魂幡这招着实走得不好,我那时候真是气上头了,实在是太莽撞,这次事情一过我也明白,现在真是没法跟跟天庭斗,这个世界已经习惯了这样,很多事我都无能为力的,其实我也想辩驳,痛斥天庭无道压我截教害我爱人毁我亲人,但是现在就是这个世道,我真的是毫无办法,更何况我一介女流,好多的事情又处处受制。
原来只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可现在却觉得真是事事都无能为力,不仅如此还连累了好多人,真是好无奈。
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无力感,对规则感觉无能为力,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无能为力,对世界感到无能为力,我甚至怀疑自己,我以前是那么强悍的人,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能够保护所有人,可以事事都做到最好,但是……我自己,又到底能做到几分呢?
这种后无力感让我太挫败了,我有些灰心,在后来脑子一片空白了,再想不得其他,就这么浑浑噩噩了许久,直到最后噗通一声落水周身的水气让我一激灵,我才是彻底清醒,水气不停的往我的鼻孔里钻,呛得我直咳嗽,说来也是丢脸,我虽是鬼不需要呼吸进食,但是不自觉总留有活着的习惯,以来骗自己还活着,这么猛地一下断了呼吸,直呛的肺里全是水,难受的直咳嗽,但是越咳嗽吸的水越多越难受,恶性循环起来,而且虽是在水里,但我的左手像是被钉住一样动不得,浮不起来又沉不下去,只飘半中坐立难安。
在我难受得以为自己又要死一次的时候,突然又有空气往鼻子里钻,脚下也扎实了许多,甚至能坐下来了,我喘了半天气才勉强能出声:“谢、谢谢。”
“敏康不用客气,”回我的声音很甜美是个姑娘,“来日方长。”
我先是为这姑娘的声音好听惊讶了一把,可反应出她叫的是我的字的时候更是讶异的不行:“你怎么知道我的字?”
姑娘歪头一笑:“我知道的多了。”
“你如何晓得?”我追问,她接道:“活的长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些。”
我看她外貌不过跟我一样的年纪疑道:“你才多大啊。”
她似是有点苦涩:“我女娲造的第一个人。”我看她,第一个人?她继续说道,“所以人类一切毛病,好的坏的我都有。”
我言道:“那岂不是既豁达美丽又勇敢善良?”其实我是在夸她,但是因为经过了这么多事,我说出的话来总有些生硬,像是在讽刺人似的,她也没在意,回我的时候很是惊讶,“一说到这个,不是一般该想到点坏的?比如自私懦弱虚荣卑鄙什么的?”
我摆摆能动的右手:“也要想点好的。”
她笑笑:“被说了这么些年,都习惯了。”
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而被关到这里?”
“离轩,”她一字一句回到,“至于为何被关在这……你呢?”
“我?”仿佛是被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在天庭的一切又在我脑里转了个遍,我顿时沉默了,逐月没了,师爹的修为肯定是毁了,但是我却不记得他有没有出来,想到这我嘲笑了自己一下,顾清啊顾清,你不知道么?进了那里面,能好么?定是凶多吉少,我害怕起来,其实我没有说再见的勇气,没有直面离别的勇气,我害怕失去他们,真的是害怕。
隔了许久我才回到:“你不是,都该知道的吗。”声音里有我自己都能听出来的苦涩,离轩也低了头不好意思再问,复又言道:“嗯,我虽被罚在这河中,但有一法宝护体,能隔开水气可以呼吸,若我没事了,就可以护着你些,让你也好受点。”
我勉强拉了个笑脸:“你在这多久了?”离轩想了想,“记不起来了,我都要忘了在地上是什么滋味啦。”
“那是蛮久了,”我也有点心不在焉,随便问道,“你在这有什么事呢?”
离轩耐心到:“我是守护天河与人间的交接之处的,随时保持封印让天河不能流入人间。”我随便点了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她突然道:“时间到了,我要去查看封印了,你……你受的住么?”我隔着护罩看了看周身的流水,黯然道:“你且去吧,来日方长,该我承受的,终究要自己来承受。”
离轩有点担心,但还是走了,她一走河水瞬间又钻入我的鼻子,我努力闭气让自己习惯,憋得久了胸中觉得有些涨,我逼着自己习惯这种状态,憋着憋着难受的居然也慢慢习惯了,河水有时湍急有平稳,我上望不到天下看不到地,习惯了没呼吸后反而有些木然,呼吸的问题解决后就是姿势的问题了,我这坐不能站不是的实在是难受,记得有种刑法也是这样的,让人在局限的空间内,坐不下又站不起来,难受的不行的时候我就稍微用些法力让自己坐一会,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反正就是难受,怎么办怎么难受,浑身都透着不舒服,甚至都难受得让我没时间去想逐月跟师爹的事情。
离轩有时候也会来看我,但总没一会便走了,她总是想尽快赶回去守着结界,其实那根本没什么担心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盼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迎来了第一位来看我的故人,不过这人我却不怎么想见,我这厢正难受呢,难免没好脸色,那边黄巾也面色不善:“哼,你终于也有今天!”
世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落难怎么了?而且拜她所赐,据说左手被钉住,是这阳石公主的主意,硬是不服,说我霍乱天庭,迷惑逐月,非要给我加上的。
我懒得回嘴,只好翻着白眼,黄巾也是恨恨的:“早就知道你冲动莽撞,却没想到你这么无脑,夜哥哥被你害得元神俱毁,你是高兴了?”
她一说这话我有点火气了,什么是我害得逐月这样,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给我们的定的死罪,我那时是被逼急了,要说错实在是天庭更大,为何要跟我来算账?我想张嘴回她,可开了口又把话咽了回去,有时候不是跟谁都能沟通的,讲道理的事情也是要在一个精神层面上的,你让一个大儒给目不识丁的人讲经史也是不通的,我皱了皱眉,也就没开口了。
黄巾有些哭音:“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在夜哥哥早跟我成亲了,哪会有后来的枝节?”听这话我猛然盯着她看,心里惊倒,黄巾啊黄巾,你可真是……
怎么到现在都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呢?
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啊,若逐月一心一意跟你,哪会有我的事情,怎么一出事就来找我?难道是我逼逐月跟我相爱?难道是我逼逐月不要娶你?你若要怨也该怨逐月为何就是看不到你的好不喜欢你啊,为何却屡屡找我发难?
被我看着黄巾居然真的哭了起来:“夜哥哥,夜哥哥他,真是再也、再也没法活过来了,你真是,你真是好狠的心肠,他为你牺牲至此,你居然一滴眼泪不留,还在这水牢活的好好地。”
我苦笑一声,我好过?
呵呵,你倒是试试这姿势啊,人的身体在极度受难的时候是无暇接受心灵上的苦难的,你也就是闲着,你去一刻不停的练上三天的剑法,看还有没有空去想念别人。
唉,不过她也是可怜,我也不想与她计较了,索性闭了眼睛不在言语,黄巾哭了一会没劲也就走了,这时候离轩过来让我坐下,终于是好受了一些我支了个笑:“让你看笑话了。”
“无妨无妨,”离轩歪头看我,“敏康我想问你,你……”离轩低头有些不好意思,“你难道真的没怀疑过夜逐月?你一点也不怀疑在清净竹内的幻想?”
我一愣,心想她怎么连这都知道,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答到:“怀疑啊,肯定怀疑啊。”
“那你还……”
“还这么在意他?”我接她的话笑道,“怀疑当然是怀疑的,但只要我一见到他,这些怀疑便都到九霄云外,只想着他的好了。”
离轩点点头:“倒是我挑拨了。”我摆摆手,“怎么说呢,反正我就是相信他,真的,即使他真的是……真的是天庭派来的,我也愿意相信他的。”
离轩接道:“你……若是他当初也能这么相信我就好了。”
我问她:“谁啊?”离轩摆摆手,“时辰到了,我得回去看着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