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天庭还会继续为难他们嘱咐冉明道:“前些日子教你的阵法,还记得几层?”冉明点点头,“全都记得。”我一闭眼,冉明虽好,却在阵法上面稍次后入门的布狸,复又嘱咐到,“你跟布狸商量着,就照着这个阵法,去颖山依样摆一个出来,阵眼祭出竹叶青的琳琅剑。”
走出几步远,本想跟他们说自己怕是凶多吉少,让他们各自保重,但又觉得有些消极,只开口道:“我此一去,怕需费些时日,你们自己别乱了阵脚,且在颖山等我回来。”
“师父,”冉明拉着我的衣角有些不舍,“你定要、定要回来啊。”我心底也是有些悲戚,把他们搂在怀里一翻安哄,看来老天是定了要罚我了,师父这次历劫这么困难许就是开端了,我却没反应过来,到了逐月这才看清,若我再不去领罚,接下来就是轮到我这群徒弟们了。
其实以前放恶鬼、绞邙山甚至是因为六魂幡错乱的那段时间,我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不对,但后来细细算起来,终究是有些不妥,以前都认为无论做什么都有师父挡在前面不用怕,后来经事了,就觉得还是得要学着自己担当,想想自己以前做的一些蠢事,也是一直害怕天庭降罚,心里头也是惶恐不安的,但是现在终是到了尽头了,我突然有些释然,终于,一切都来了,一切的罪孽恶果,终于是来找我了,来了也好,省得老是心心念念的怕他来。
别了徒弟们,转身上了天庭,其实我觉得这入天庭却与出地府也无不同,都是越来越亮而已,只是天庭仙气重重,着实是个好地方,只可惜,好地方一般不怎么呆好人。
我本来是打算从南天门入天庭的,没想到不知怎么走错了位置到了西天门,立刻感到不吉利,西天西天,总感觉自己要完了似的,我来不及管那么多了,我昂着头像回家似的直接进门,天兵拦我:“天庭圣地,尔等妖孽也敢擅闯?”
我也是纳闷,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为何来,居然就直接质问我为何敢擅闯天庭,也不知这天庭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就来不得,我回看着他:“不敢也来了!”
“放肆!”那天兵一怒,提枪就要揍我,我也甩起鞭子大战起来,一边走一边往诛仙台而去,边打边觉得不对,若说逐月在这里受审,那这边的防卫也太松散了,几乎无人,我顿时有些懵,环视着身边的天兵,问道:“夜逐月何在?“
为首是那个从西天门起就一直追着我的天兵,听我发问呆了一下,而后嗤笑道:“原来竟是个找错门的,那福熙仙君是在斩妖台受审,你来这诛仙台作甚?”
我虽也觉得自己好笑,可细想却觉得诧异,逐月已有仙号本是仙君,要受审也是在诛仙台,现今为何却是在斩妖台?斩妖台只斩妖物,为何要他在那里受审?
见我不回话,天兵说话试图让我投降:“我也不管你是为何,擅闯天庭就是死罪,不如乖乖受捕,省得受罪!”
回应他的是甩到他脸上的鞭子印,我心里愈发觉得不对,又从诛仙台一路打到了斩妖台,这两番着实折腾的我够够的,我打的一身伤痕满身是血,不过印在红衣服上倒也看不大出来,其实一到斩妖台我便完全没心思关心自己,眼里只便看到逐月,我见他被横吊在半空,只有腰部着力,头发散了衣服也不成个样子,面色惨白的正晕着,我万分心疼,这惨象哪里有平日里半点精神,逐月这次伤本就没好透,现在又不知遭受了什么磨难,我心里真是难受得不行。
许是斩妖台的众仙都见我披头散发一副发狂的样子,也没人呵斥我大胆了,都不敢太近我身的样子,自动的离我三尺远,其实我眼里除了逐月也再看不进别人了,我一步一步向逐月走去,自己的头发不经意飘到眼前,忽然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实在不能见逐月,手指在脑边转了转,头发又变成整整齐齐的样子,垂到发梢的彼岸花也扶正了,夜明珠紧挨着插在花下,衣服也恢复了平整,我想让逐月看到我光鲜的样子,不希望他见我的时候是落魄不堪。
在我即将踏上斩妖台的时候却闻得逐月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他晕着没想到却有知觉:“你醒着?”逐月虚弱的接了句,“何必来受苦。”
逐月自己都被折磨成这样了,却还在担心我,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你在受难,我如何能享福?”说着就要走上台去解逐月的难,刚一伸手,逐月那边要提示的小心的话音还未落下,就猛的被雷电劈了个正着,我甩甩手回头怒瞪那人,那人手上还拿着雷电锤,脸色比锅底还黑,一脸肃穆训斥道:“哪里来的村妇如此放肆。”
我没回话,周遭环视了一圈,这斩妖台上人也不算多,主审台子上的仙君我不认识,天兵天将也不算多,加上刚刚从西天门追过来的,也不过数百人,沉默半响,猛地发力一甩手鞭子抽向那黑脸,黑脸躲闪不及脸面挨了一鞭,他身边婆娘却一转向斩妖台上放了一道闪电,那闪电在逐月身上一滚,瞬间电得逐月浑身一抖,面色瞬间又白了一层,看他样子似是昏了过去,我顿时心疼无比,想来大概受天劫也就是这般程度了吧,但天劫尚能用自己法力阻挡,现在却只能生生受着,我都能感觉到有多痛,但是逐月却没有喊疼,我向那二人大声喊道:“你们做什么?为何要这样罚逐月?”
黑脸婆娘白了我一眼不吭声,黑脸接话道:“夜逐月违反天规,需在斩妖台受尽阴风、雷电、火烧三大劫,而后剔除仙骨,贬为凡人。”
“狗屁!”我不禁口出脏言,“你们就是为难人,先不说这风火雷三劫,你们明明知道,鬼灵修仙不比其他,一但仙骨被剔则魂飞魄散,你们就是想让他死!”
此时黑脸婆娘不阴不阳的插了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嗤笑一声:“哼,只怕是你们想抓,便什么都是错了。”黑脸婆娘嗓子尖细尖细的,“天庭自有天庭的法度,岂是你一界下等妖孽敢乱言的?”
我听她说话带刺,万分别扭:“我乃截教顾清,你才是下等妖孽。”黑脸婆娘不以为意道,“截教?我只听闻现今截教只有一无当圣母下落不明,还有一名唤夺宝的道人也被压服在地府不敢作孽,顾清?”那黑脸婆娘嗤笑一声,“我竟不知道,何时出来个顾清?”
我哼了一声,我是知道的,这个世界,在你不能担当以前,有时候是不会认你个人的,你做的事情,无论对错,都是会跟你的上一辈联系起来的,比如你的家门或者师门,你做好了,荣耀的是家门,做坏了,抹黑的也是家门,在这个时期,你永远会被说是谁谁谁的儿子,或者谁谁谁的徒弟,直到你成事之后,才能被冠上自己的名号,很明显,我现在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个成事的东西,看不上我也是正常的,我好言道:“你自己寡闻至此,居然还有脸问人,天庭难道都是如此厚颜?”
黑脸婆娘放肆道:“山野村妇之名,我们也不必人人熟知了吧。”
“哦,原来这样,”我环视四周又笑了,“连我这样一个村妇你们边无法应对,天庭也就如此而已么。“
那脸婆娘脸色又黑了一层:“好一个……”
“好一个刁钻的女鬼,”婆娘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句童声打断,我仔细一看,是一梳着双髻的童子,长得细皮嫩肉甚是水灵,就是说的话着实难听,“不过是因为近日佛主有论经大会众仙都来不得,否则哪能容得你在此撒野。”
“不可放肆,”童子身边的大人阻止道,声音平淡无澜,没有喜怒,闻言那童子虽不服气,但依旧恭顺道:“是,师父。”
我这才抬头看那人,原来却是个黄衫和尚,手里还抱着一根怪模样的竹子,低眉顺眼,一副慈悲的样子,样貌……有些眼熟,我一下也认不出来,那人见我在打量他,笑了笑开口道,“好久不见,顾清还是这样。”
他一叫我的名字我瞬间想起来,呀!原来是他!居然是他,他就是我刚入地府时接引我的暗黄色衣衫的老头啊,我还一直纳闷,为何在地府中再没见过那人,原来竟是天上的角色,怪不得找不见,可我又不由纳闷,为何接引我的竟然是天上的人,而且在这种状况下相见,究竟是喜是忧?我一时也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只愣在哪里,那童子见我呆着,瞥了我一眼:“还不给准提道人行礼?”
准提道人!
仿佛又是一道惊雷炸在我耳边,这竟然是准提道人,那个刷碎我师祖青莲剑的,我当时一听就恨得牙痒痒的准提道人,原来我们竟然早就见过,而且颇有渊源。
我惊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身子也僵硬了,这人现在出现是何意?究竟有何想法?无数个答案在我脑海里转了又转,我一时犹豫,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紧盯着他,他又笑了笑,一伸手,我手内的鞭子却瞬间到了他的手上,我把手背后压下惊讶依旧不开口,准提道人又笑了笑,还是那副语气:“这鞭头是昆仑千年不化的坚冰做的吧,鞭身是冰钉勾着的寒铁,倒是一个好物件,只可惜刚刚练成,还没什么**力,也就是你了,拿着这样的武器就敢闯上天庭来。”
听他一直这么说话,我倒没了他刚刚给我的压迫感,淡定了许多,我看着他伸手:“鞭子还回来。”
准提道人看了我一眼,鞭子扔给我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回道:“脾气不小,胆子倒是够大,只可惜不如你师父沉稳心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