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誉之推着他和在赟的行李箱,走入酒店大厅,在赟拿了三人的证件去酒店前台办理入住。
晚心亭和姜誉之在等待的过程中,白宗俊从休息区的沙发直起腰身,迈着修长的腿向二人走来。
他在医院休息了一天,本想到了第二天一早,就回到节目,向晚心亭征求能否和她订婚。
可他预估错了伤口的疼痛程度,许是人体的防御机制作效,受伤的第一天,白宗俊感觉良好。可是过夜之后,那两道割裂的伤口干扰了他的神经,颇有些影响他的神智。
他缓慢地走到晚心亭面前,朝晚心亭点头问了好。
俊朗如星的面容,令好些入住酒店的旅客瞩目相看。白宗俊沉眉扫了眼他人越界试探的目光,那些人识相地收了视线。
晚心亭惊讶地盯着白宗俊,好像不是她将白宗俊推往暴徒前,挨下一刀。
她话说得亲昵,熟络朋友般地问候:“白先生,怎么过来了?为什么不在医院休息?”
晚心亭对白宗俊亲密的态度,令姜誉之垂眸烦闷,他像只护主的狗,不着痕迹侧身,微微挡在晚心亭面前,不让她和白宗俊接触。
白宗俊没看姜誉之一眼,只对晚心亭说:“晚小姐,能占用你几分钟,和我单独聊聊么?”
晚心亭和白宗俊去了他在酒店开设的包间,姜誉之忌恨得面目全非,却不敢阻止晚心亭。晚心亭说让他先去把身上清理了。
姜誉之看了眼身上的黄泥,他在车上时,只帮晚心亭清理了腿肚和脚面的泥沙,他自己身上的黄泥倒是没有刮擦下来。
白宗俊向后一瞥,疏冷漠然地移在姜誉之沾染黄泥上衣,他再看向晚心亭的裙摆,那处也有同样的痕迹。
白宗俊打了个响指,周边有壮硕的西装男人迈步向他,白宗俊吩咐了几句,西装男人走出大厅外。
白宗俊的客房内。
晚心亭的腰慵懒地塌进沙发,她翘着腿,摇晃着与室内精致装潢不匹配的粗糙红皮鞋,抿了口放松的波尔多,唇齿留满葡萄的果香。
白宗俊单膝跪在地上,黑色丝袜包裹住精致踝骨,他曲起鞋跟,锃亮皮鞋泛起层层褶皱。
他将晚心亭的鞋脱掉,用滚烫的湿帕握紧她的腿肚,按揉,指腹小心地擦过女人裙摆的泥土,撵走那一点不干净凝固的沙石。
一群废物,让她裙角沾了脏东西。
晚心亭:“白先生,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想。”白宗俊急切说,“请允许我。我想。”
晚心亭问:“我那样对你,你不生气么?”
白宗俊替晚心亭按揉腿肚的肌肉,她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肯定不舒服,揉上膝盖和大腿,白宗俊装作无事发生地笑:“晚小姐,您怎么对我了?我记不清的,您怎么对我都是可以的。”
晚心亭淡漠挑了眉,指尖敲击在沙发,“你想同我说什么?现在直说吧。”
白宗俊立即没回答,他觉得比起他的请求,晚心亭更重要的是放松,按摩完后,他放下晚心亭的小腿,让她的脚面踩在他铺往地毯的西服。
他垂头吻着她的膝骨,再起身,转向餐桌,拿上了昨日顾问临时草拟的婚姻协议。
厚重的文件夹,夹着一摞资产说明。
白宗俊觉得自己应该展示出完全的诚意,他翻到最具诱惑力的一页,挨在晚心亭身旁坐下,递给她瞧。
“您应该明白我。”
晚心亭垂着眼皮扫了眼,轻嗯一声。
白宗俊忙说:“还可以修改。您有什么想要的,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只要您愿意逐年和我在一起。”
白纸黑字写着,晚心亭和白宗俊保持婚姻存续,每周见面三次,白宗俊在江通电力以及控股公司的股份,还有各类海外信托资产,基金,将以百分点的形式,在爱尔兰逐年过给晚心亭。
但前提是晚心亭需要和白宗俊维系婚姻关系。
白宗俊扶住晚心亭的肩膀,压低嗓音诱哄:“我不会干涉您和谁在一起。我们可以是开放式的婚姻,我不会有其他关系,您自行处理您和您情人的关系。只要每周给我三个夜晚能够陪伴您就好。”
“为了证明不会有其他关系,我可以去结扎,您信不过,我还可手术植入贞操的电子锁链。希望您相信我。”
系统听到了违禁词,立马探出头气鼓鼓吼道:【宿主妈咪,别奖励他。他搁这盼着呢。】
晚心亭抬高白宗俊的下巴,点点他的鼻子:“白先生,你好奇怪。我考虑考虑吧。”
“真好。您愿意考虑。”白宗俊高挺的鼻梁磨蹭着晚心亭颈骨,发自内心的喜悦,令他想长出尾巴摇晃。
门外传来敲门声,白宗俊去开了门,提了几个白色烫金包装的手袋。
他为晚心亭拉上裙摆的腰链,握着晚心亭的脚踝,仔细地将她的脚放入RV的红色高跟鞋。他想跪着为晚心亭穿上这家品牌的鞋很久了,总感觉RV的鞋很适合她。
穿好鞋,晚心亭轻轻踹了脚白宗俊,白宗俊歪倒身躯让开,晚心亭离去。
侧腰的伤口在他一系列动作中开裂,可白宗俊餍足地捂住胸膛,享受悸动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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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订下的套房在楼顶,大平层,下楼是空中花园和无边泳池,可供嘉宾玩耍。
无边泳池本是面对酒店所有用户开放,可现下像是被节目组包场了,节目组这次的奖励应当是花了大价钱。
套房不止一间卧室,在赟主动说:他去侧卧或者书房休息都可以。
姜誉之叫他随意,他将行李箱的衣服快速找出,去浴室冲了凉,换了上新衣,就去楼下拿他请求酒店人员帮他购买的连衣裙和睡衣,晚心亭衣服脏了,她还没换。
姜誉之叫酒店人员来套好浴缸袋,估摸着晚心亭回来的时间开始朝浴缸放水,他半跪了下来,头枕在浴缸边缘,神情倦怠落寞。
好似他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等待。
在车上睡觉的监管者拥有了一场梦,他将梦的记忆分享给了姜美丽和姜誉之,狗不见了,监管者疲惫地陷入了沉睡。
这场梦不同于以往的噩梦,是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领着他逃亡在路上。这场梦境属于另一个更混乱的魔幻世界。
他有了奇特的身份,能唤出一种叫做精神体的攻击生物,他的身份是哨兵,他不叫姜誉之,他也不记得他叫什么。但他记得一个和自己关联的女人,叫做李翡塔。
她的气质和晚心亭很像,明艳又冷漠,像生长在淤泥里被鲜血浇灌的大丽花,具备尖锐的角刺,捍卫着她的荒芜庄园。
他应当家境不错,是公司高层的儿子,也和这个世界一样,隶属于财阀。
但那个世界没有国家,国家早已消亡,世界被分割成一座座天上岛屿,巨大的广告牌拥趸着名为总部的岛屿,透明的飞船会往下坠落,带领高层来到他们管理的工厂。
他和李翡塔在全息游戏里认识,第一次见面,他坠落进了大乱斗,这个赛制是随意屠杀周围的人获得积分,但他进入大乱斗时,大部分老玩家不想理会他这个新手。
老玩家唯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掉他们仇恨的李翡塔,杀她,千千万万次,都不足惜。
他被新手追杀的时候,李翡塔无意救了他。
李翡塔挑起他的下巴:“哪里来的新雀,什么都不懂,就来这里体验么?”
入眼是她明亮的五官,梦里的主角是养在天空岛屿的少爷,从没下过地面,也没被女孩子这样对待过,惊得说不出话。
李翡塔称赞他:“你长得真漂亮。”
他注视着女人,生出莫名的羞涩,视角下,那种朦胧的悸动感好像看着晚心亭在挑起他的下巴。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逃亡,一边逃,一边抢走玩家手上的各类武器,杀光了他们,脸上染满血液。
她们俩被越聚越多浪潮般的玩家追杀,李翡塔带着他跑上了悬崖,她温柔地拢了被风吹拂起的发丝,牵住他的手,借力往后一倒,后背是虚空。
太危险了,这个女人,他很慌张地拽住她,玩起来不要命。
“新雀。跳的时候,记得把疼痛值调到最低。我先走了。”
李翡塔连再会都没有说,甩开他的手,跳下山崖,姜誉之看着她像箭羽般自由地坠落。
应该是他拖累了她,导致她被逼上绝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能很好地躲避仇家的攻击。
她宁愿自杀,也不给其他玩家获得她生命积分的机会。
他心里涌出一股歆羡的喜欢,也随着她,跳了下去。
从高空体验失重,看着女人黑发飞舞,笑着张开双臂拥抱他,在这一幕里,他痴迷上了李翡塔。
她很出名。
他在游戏里很快打听到她的全部,她没有为哪家公司工作,他们说她是医生,是很多佣兵小队共用的向导,开的价很高。她很不怕事,游戏ID就是真名,挂在公司悬赏榜。她不通过好友,都是匿名组队,偶尔会买换脸贴。
大乱斗能找到的原因是她让游戏管理者为她单独设置了这个单元,她是古岑国赛季全服的仇家。这个游戏的赛季机制是参加就得付出高昂赌资,随机角色扮演,GM指定的身份,获得阵营胜利,瓜分巨额奖金。
她在那个赛季很幸运,身为被游戏指定的昏庸皇帝,任务是匡扶古岑国的江山社稷,赛季前半段她伪装得很好,宵衣旰食忙于政务,制定新策,重用贤臣,铲除奸雄,与反派阵营周旋。但赛季过半,她斗转直下,开始祸乱整个朝纲,屠杀群臣万民,还触发了特殊机制,降下神罚真火,灭了整个古岑国,被誉为疯王。
所有人的任务都毁于一旦,输了赌资,参与那个赛季的玩家恨死了她。
但赛季总结:她是完成宿命线积分最高的玩家,拿走所有人一半赌资离场。
不仅带走了钱,她还完成了“千古第一的枭杰”的成就,在游戏成就史上留名。
城市里参与游戏的玩家都很愤怒,他们多数为工厂工作,冲到了公司楼下,要开炮轰掉游戏大厦,公司抵抗不住,单独为这群玩家设置了新的单元玩法泄愤。
李翡塔只要上线,每周会随机强制参与到大乱斗中,不能匿名易容躲藏,任由玩家屠杀。
视角里的他,积极参与了每次大乱斗,企图偶遇她。
可是她太会躲了,每次都错过,过了三年,他才慢慢摸清楚游戏玩法,以各种模样出现在她身边。很多次组队后,她游戏里的情人离开了她。他自告奋勇找到了她,想成为她的固定队友,获得了待在她身边的机会。
再过了四五年,他成为了她现实生活里的室友。他本以为要磋磨很多年,但他奢望的请求其实很简单。
她向他抱怨想养只狗,陪她在床上说话,但是她的生活太动荡了,养不了脆弱的动物,给不了宠物想要的安定生活。脆弱宠物的食粮很昂贵,对于亡命之徒的她,是一笔大的支出。
她想养个精神体是狗的男人,她是异性恋,只喜欢男人,要年轻的,身材顶级的,活好的,肯听她话的哨兵。每天回家,用狗的精神体陪她玩,还不能太吵。她喜欢安静的小狗。
梦境里的主角是罕见的多精神体哨兵,但他的精神体只有一个是攻击型,是猎豹,其余两个精神体弱到成为累赘,一只食肉的花兔,一只黏人的观赏犬。
他只告诉了李翡塔,他有猎豹的精神体。
李翡塔说想养狗后,他自爆了全部的精神体,发给她照片,还说了自己的家世,成功成为她的小狗,住进了她的公寓。
他知道了她真实的相貌,和她在游戏不相差。
每天可以看到她的笑容,照料她的生活,他过得很幸福。
她那时在和她的朋友忙事业了,他有一点印象知道她们在做危险的事。
他是个贵族少爷,军校毕业后,没有参与到父母公司的管理,也不太感兴趣公司和公司,公司和职员的分歧,他不懂她们在罪恶城做什么,只晓得她需要大量的资金,她身上有很多其他精神体的气味。
可她的职责就是医生,向导要负责疏导哨兵的精神体,他能理解。
他不关心,只要他的“主人”回家就好了,哪怕她不喜欢他的人型,只会和他放出的那只精神体玩闹。
他以为他能安心待在要求不多的位置,照料她,不打扰她,守住简单的幸福。和她久居后,发现贪图得更多。他想她那双眼注视着他,而不是躺在地上的精神体,狗会做的,他也做得了。
不能给他的宠爱,凭什么给他的精神体?
不能给我的,又凭什么给他?
他记恨部分的自己夺得了她全部的爱。他每次站在墙角,放出精神体,无神地任凭眼尾洇出一道湿痕,他看着她抚摸狗狗的精神体,会由衷地为自己悲哀。
明明都是他,可是她却从没在意过完整的他。
她会记得精神体的狗爱吃的东西,却不记得他的喜好,精神体的狗怎么能进食,那全是他为了哄她,装作想吃,在讨好她。
她却浑然不去联想,背后是他这个人在爱她。
姜誉之默默趴在浴缸台沿,发自内心感受到梦里主角的悲伤,从眼角滑过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