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柠檬黄之前 第14章 Ch.14

手忙脚乱地爬起，周绎北垂着眸，睫毛轻颤，耳垂红成枝上一颗红樱桃，往日那肆意的成熟与冷漠褪去几分，鲜红的皮囊下还是青涩的酸甜。

周绎北微弯下腰整理裙摆，遮掩眼中几分潋滟春色，但嘴上仍是讨人厌地叽叽喳喳道：“我知道，遇见你准没好事！真晦气！”

应洵也懒得跟她计较，站起身，揉了揉手腕，整理好刚才混乱中被周绎北攥皱的衬衫，轻轻看了周绎北一眼，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先走开。

深呼吸，周绎北抿抿嘴，跟着应洵身后下楼，犹豫几番，还是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衬衫下摆突然被人拽住，应洵停步，目光下移到那双手，再望向周绎北，好整以暇地等着大小姐先开口。

“那个…谢谢你。”眼神飘忽，周绎北清清嗓子，说出来的话却仍是小声，枝头的樱桃红得摇摇欲坠。

也不等当事人回复，大小姐又马上松手，转身，落荒而逃。

一首《匆匆那年》不知何时已结束，电台切歌，又有音乐流淌。

“你说我比大笨钟还笨要怎么比

吵架我太安静钟至少还有声音”

戴上耳机，再戴上一顶鸭舌帽，将所有要用到的教材资料全部摞在桌角，写了张“To do list”的小纸条贴在笔筒上，周绎北握拳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就拿起笔开始处理她焦头烂额的学业了。

一旁的应洵写完为保持手感的每日奥数练习，随手塞进桌肚里，指尖却触到了…嗯，一袋药？

与一堆来路不明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品对视了片刻，应洵扯了扯嘴角，将那一袋子丢进书包，拿出一本新的物理题集开始写。

下课铃响，寂静的教室一瞬间变得嘈杂，椅子拖拽起身的声音，讨论题目的声音，聊天放松的声音，各种音潮涌来，而周绎北还沉浸在自己的海湾里，咬着唇，皱着眉，与选择题激烈纠缠斗争。

好像…选A？但是B也蛮对的…啊啊啊C也没有错误啊！

周绎北焦头烂额地左右互搏，有声音在耳畔响起。

“选D”

莫名觉得有点丢人，周绎北又羞又恼抬头地追望去，就只看见个应洵背着包走出教室的逆光的背影。

垂眸，她还是在12题号旁坚定地写下个“A”，然后翻到尾页，一对答案，好吧，选D。

洗了个热水澡，简单做一些日常护肤，打开空调，美美窝进床上，周绎北松弛多了，脑子里绷着的弦也放柔，一些过曝的记忆胶片在倒带，所以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成这样呢？

故事的起因是她的争强好胜与故意作弄，然后蝴蝶扇动翅膀，引发气候变暖 ，夏季延长：一个莫名其妙的赌约，一个阴差阳错的电话号码，一个燥热而短暂的夏天，一个明亮的柠檬…

所以，他对一切是知晓的吧，是心知肚明的吧，是抱着什么心态去接起电话的呢？

他现在会是如何看待我呢？

一颗柠檬，是夏天的开始，也是一个浓墨重彩的休止符，然后化为一杯冻柠七。

气愤，羞耻，紧张…全部化为那杯冻柠七的调味品，融化在一杯夏天里，在应洵的纵容中，全部消散。就当做是一场午后燥热的清醒梦吧。

闭上眼，却是一个新的开始。

都怪妈妈硬要她再喝一碗红枣燕窝羹，再加上路上有点堵车，搞得现在快迟到了，周绎北背着书包狂奔，心中止不住委屈地埋怨，她可刚想高三洗心革面好好读书，怎么这刚开学还没一周就开始迟到啊，而且今天要开学考啊！

气喘吁吁跑到教室楼，周绎北跑得鬓发微乱，面色潮红，大口大口喘着气，老远就瞥见罗得旺站在门口抬手看着表正等着时间到好抓迟到，忙加快脚步。

突然身后莫名一受力，周绎北腿一软，跌落在地，膝盖摩擦青石板，刺痛，惊慌地回头，原是一个面生的男生也跑着在赶迟到，跑得快，本要超她，没想到她突然加速，两个人就猝不及防地撞一起了。

那男生刚想道歉，已伸出手打算扶周绎北起身，周绎北一瞧时间只剩不到一分钟了，也没空跟他纠缠，撑着手自己站起身，都还来不及拍拍裙摆的灰，就迈开腿继续跑。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铃声响起前走进教室，周绎北总算松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短暂消失的痛觉回归，终于感觉到膝盖擦破皮的刺痛了，“嘶”了声，吸着气小心翼翼在座位坐下。

应声回头，应洵侧脸，眼神扫过她歪七扭八的酒红领结，沾着灰的裙摆，磕磕绊绊的玛丽珍鞋，以及膝盖上醒目的血色和湿漉漉的眼，无奈轻轻叹气。

在书包中翻找片刻，应洵拎起一袋子，沉默着递给她。

视野里突然冒出一双手，周绎北奇怪地看去，红着脸莫名尴尬地接过，这不是她那天买给应洵的药吗…怎么倒是她先用上了。

但是也没有时间纠结什么了，早读时间宝贵，她也不想浪费，在袋子中翻翻找找，找出医务室赠送的酒精和棉签，先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周绎北呲牙咧嘴，终于想起那个把她撞到的人了，实在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骂了几句，忍着疼抓紧时间上了一层碘伏，小口吸着凉气，最后再贴上消菌胶布。

收拾完一切，与那袋子药大眼瞪小眼，周绎北也不好意思把它还应洵，只好先塞进桌子里，到时候再看吧，她不无自暴自弃地想，算是什么脸都在他面前丢过了…晦气！

调整心情，拿出高考必背古诗文手册，等一下先要考语文，还是先加深印象吧。周绎北清清嗓子，集中注意力，一字一句看过去，注意着字音字形，读过一遍再背过一遍。

满教室盈满读书声，窗外有风拂过，枝叶婆娑，明明已入秋，但却仍是残存着夏的气息。

铃声响，《水边的阿狄丽娜》与窸窸窣窣的收拾整理桌面的声音交杂。

由于只是高三学校自己组织的开学考，所以也没有过于正式，为了省事就在自己座位上考。

桌子拉开，清空桌面，下发卷子，目不斜视，考试就可以开始了。

罗得旺拖了把椅子坐在讲台前，还不忘絮絮叨叨几句：“大家要适应这种考试模式，也要提前对高三的学习强度和难度有个心理准备。”

端起不离身的不锈钢保温杯，抿了一口，罗得旺继续道：“随时安排考试在高三是很常见的。一旦学校拿到好的信息卷，那就马上安排。大家要适应，我也希望大家都能好好考出真实水平。”

虽然A1班作为明才国高最好的冲刺班，A1班的学生都是顶尖特招生和前排A生，被戏称“考进A1，就一只脚已经跨进985大门了”，但是作为班主任，罗得旺还是有义务提醒同学们，在“真实”时着重加长了音。

每个人都埋头苦写，教室里只有老旧风扇吱吱转动的声音、鸟雀叽喳声音与同学们笔尖摩擦卷面的“沙沙”声。

摘下眼镜，罗得旺静静看着座位上认真做题的孩子们，心中莫名怀念，怀念自己的汗流浃背的青春，怀念那几届气得他高血压却又给他挣足了脸的学生，然后默默期待，属于这些孩子的下个夏天。

周绎北提笔落下作文最后一段，突然想起暑假看的某本书，引用了一句“但是又怎样呢？青春有时是件累人的事”作结。

放下笔，轻轻呼出口气，双手交握活动了一下关节，右手踝关节微响一声，像缺少机油润滑的废旧机器一样滞缓，但是不痛，她已经习惯了。

抬起头，手向后捏了捏脖颈，长时间低头导致颈椎酸痛，头部供血不足而稍稍发晕，周绎北闭上眼左右转转头放松了一下。

十七八岁的高三生=各种病症集合体

周绎北心中默默想着，再睁开眼，将答题卡翻页，低头从背默和涂卡开始再次检查。

下午的数学考试，奋笔疾书，草稿纸已写满，但仍在空隙处努力地继续演算着，距考试仅剩十五分钟的提示铃响，周绎北来不及检查前面题目，因为她才结束圆锥曲线开始写导数题。

而一旁的应洵则慢慢悠悠地演算着导数题的最后一小问。

收卷铃响，老老实实地放下笔，恋恋不舍地看着没写完的题，脑中继续分析着，高三题难，周绎北不得不承认，微微有些虚脱地瘫坐在椅子上，抽了张纸巾拭去手心中的汗。

第十二题没算完选了个大概接近的答案，十六题多空题只填了前一空后面随便蒙了一个答案，数列，三角函数，立几，概率应该都可以拿下；圆锥曲线走了一些套路，步骤可能会被扣几分；导数应该只能拿基准分。

但是没检查，不知道前面会不会出错，周绎北将纸巾团成一团扔进桌旁挂着的塑料袋里，晃晃脑袋，好累啊…

/Share：青春有时是件累人的事/《击壤歌》朱天心

/笨蛋小猫努力考大学青春纪事（男二要出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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