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域一睁眼发觉身体冻得僵硬,底下的干草有些扎人,车板上的帘子也到处透风,吹得他头昏脑胀。
他晕车晕得厉害,坐在牛车板上晃晃悠悠,忍不住地犯恶心,但饿得厉害,只能干呕。
胃疼得抽抽,习惯性地弯腰缓解了不少疼痛。
许域现在满脑子想着快点下车。
陈源伸出手里的军绿色水壶,“晕得那么厉害,我这有水,你要喝点不。”
许域摇了摇头,闷不做声。
风呼啦呼啦地响,许域很讨厌晕车,这种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喜欢。
头抵着支撑的杆子,像一颗阴暗的蘑菇摊在板车的角落。
许域要再次干呕时,他听到了大爷吆喝下车的天籁之音。
四肢无力,下来时差点从板车上摔下来。
从车上下来后蹲在地上,抢过陈源递过来的水,灌下后没多久又吐了出来。
大脑放空着,这才看见脚上穿着的布鞋,随之一愣,余光巡视一圈。
少有的几个年青人和他一样。
穿着一身军绿色服装,胸前还有一朵鲜红的大花。
他甚至挎着绣上“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的军挎包。
看向更远处身穿更为朴素的村民,穿着一身的粗布衣裳,两脚泥巴印。
他们口中的话也随之清晰起来。
驾牛车的大爷和村民唠着嗑,“这次又给咱大队派来6个知青,希望多少干点活吧。”
“这次的知青感觉咋忒弱的,”大娘指着许域,“那孩子吐成那样,脸色白得不像样,养不好,怕是熬不过这个冬。”
许域听得一清二楚。
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段记忆。
那是他之前看过的一本年代文,讲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甜饼。
而许域作为一路人甲在文中并没有占多大篇幅。
只是和那个大娘说的不二,没熬过这个冬天。
“可惜那娃长得标致得嘞,就这么没了”。
寥寥几句结束了许域的生命。
许域一个猛地起身,天旋地转间,在众人的惊呼下直直地倒了下去。
……
好重。
庄稼人节俭朴实,棉絮塞得被子满满当当的,许是多年未换,棉花吸足了水分,沉甸甸的。
似乎是很久没用,还有些许霉味,闻起来有些年头了。
底下是热乎的炕。
屋子里黑漆漆的,他怕是一觉睡到了晚上。
待到眼睛适应了后,许域起身向屋外走去。
不曾想掀开门帘后撞到一结实的胸膛,身体虚弱得厉害,被撞到一边去,磕到了突起的门栓。
“嘶”许域揉着腰侧,痛死了。
穿过来就没遇见过什么好事。
被撞的得闷哼,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尤为清晰。
“怎么不好好躺着?乱动什么?”
黑夜里隐隐描绘出那人挺拔的山根,浓重的黑眉,五官很立体,看起来凶巴巴的。
他是谁?
许域完全没有任何关于这身子的记忆,有的只是关于这本年代文的一些主线剧情。
被说了,但不想惹事,烦。
忍着脾气好声好气,“想下床看一看。”
刚刚在车板上没心思观察周围人,更何况他直接晕过去了。
所以许域对姜剑威这人一点也不熟。
姜剑威也没想知道许域有没有出事,对他来说,这不过是短时间歇他这里的知青。
见许域一脸迷茫的样子顺道解释:“这是我家,知青点现在太小了,住不下那么多,队长把你们这些新来的知青分到各家了。”
说完转头向外走,招呼许域跟着他。
天已经完全黑了。
许域胃疼得厉害,他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额头、后背、手心都在冒冷汗,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整个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胳膊被人一拽,原本在他五步之外的姜剑威突然出现在眼前。
许域的脑子彻底转不动了,习惯性地答谢:“谢谢你,”顿了一会又开口,“我饿。”
说完呆呆地看着姜剑威,目光呆滞。
姜剑威意外被逗笑,“饭在锅里头,一直热着。”
过了会,许域才慢吞吞地点头。
他被姜剑威一路拉着走,进入一堂屋里,被按在一条长板凳上。
姜剑威把煤油灯点上,把还在锅里头的饭菜端到桌上。
碗还是烫的。
许域知道煤油灯灯不便宜,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姜剑威把饭菜放在了同一个碗,里面是炖得软烂的萝卜和焦香的小鱼干。
萝卜的汤汁浓稠,可能放太久,被大白饭吸得不剩多少。
许域尝出了些许辣味,应该是萝卜汤里加了些胡椒姜丝。
饭菜吃下肚后整个身子热乎起来。
汤泡饭好吃是好吃,但挺伤胃的。
但许域想不了别的,他实在是饿得不行。
现在六七十年代,许域挑不了伙食,况且这是在姜剑威家,不是许域说了算。
姜剑威无聊就看着许域吃饭。
暖黄的灯光撒在许域身上,镀上一层细碎的金辉。
同样的一身军绿色,一群人里偏偏许域穿得俊秀挺拔。
一些饭菜下肚后,许域脸色不再差劲,透着淡淡的红晕。
骨节分明的手端着碗,脊梁也挺得直直的,好生拘束,吃的速度不慢,但吃相很好,也不吧唧嘴。
看来是个小少爷。
姜剑威吃饭只能说是席卷残云,在现在这日头这里吃饱饭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闹过几年饥荒,没有谁能忍住粮食的诱惑。
从不像许域这般不紧不慢,现在这年头大多数人是害怕不够吃,吃不饱。
许域不太正常,一点也不像饿过的。
也许就像许域这副皮囊般稀奇,许域皮肤白得发亮,细腻光滑的脸蛋,还有那一看就是拿笔杆子的手。
一点也不像庄稼人。
姜剑威看着看着心思就飘远了。
许域身体看起来不怎么好,不像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现如今被分到他家。
那点粮食补贴,够用吗?
“我吃完了,碗在哪洗?”
许域一说完姜剑威便把蜡烛给吹灭了。
他有些小钱也不能浪费,这蜡烛还是好久前买的,还得搭上一张工业劵。
没回许域自觉抢过碗筷来到院里边。
从旁边的木桶里头舀出来一勺,是之前锅里温过饭的水,借着月光把碗洗净。
许域亦步亦趋跟在姜剑威后头,心想这人好像人也还不错。
姜剑威余光瞥见许域,头也不回地说:“你的包袱在你那屋,以后那间屋子归你。”
“热水在锅里头,自己去舀来擦下身子,这么冷的天就别洗了,别大半夜着凉。”
碗筷一下子就冲干净了,也没去理会许域的反应。
咔哒一声,整个小院就剩许域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许域心里说不出来的落寞。
站得腿都麻了,去找热水擦擦身子。
擦完后静静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以后的路。
许域穿来之前是一名农学生。
爸妈离异后,他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爸妈在有了各自家庭孩子后便不再关注他。
爷爷奶奶很好。
小时候爷爷奶奶下地种菜,也会把他放在菜地旁看着,摘一些豆荚让他玩,或是一个小圆茄子……
长大后爷爷奶奶老了,干不动活了,却仍然挂念着那块菜地。
许域放学后会去帮爷爷奶奶捣鼓捣鼓菜地。
身份对调,爷爷奶奶在田垄上,许域在地里。
他从小呆在地里边,对地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
在考上大学后毫不犹豫地选了农学专业,本科期间学得杂但也基础,他对这种渐渐了解庄稼的过程也感到满足。
爷爷奶奶也很开心,自己的宝贝孙子是个大学生!
当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爷爷奶奶脸上的褶皱都笑得撑开来,眼里满是对许域的骄傲。
许域是个幸福的小孩,爷爷奶奶很爱他。
虽然曾经被别人嘲笑没爹没妈,但回家后看到爷爷奶奶后许域总会释然。
爷爷奶奶眼里的担忧总会抹平他心里的一切不安,他是在爱里面长大的。
爸妈离异没有忘记他的生活费,读完本科后慢慢积累些钱,他决定继续往下读,爷爷奶奶很支持他。
不曾想飞来横祸,被酒驾司机撞离去世。
在床上辗转反侧,梦里看见他被送进抢救室,难得一见的爸妈也在手术室外边。
爷爷奶奶哭成泪人,跪在地上求菩萨佛祖保佑。
许域想扶起爷爷奶奶,身形却穿了过去。
“没事的,我好着呢,别哭啊。”
“地上凉,快起来啊。”
老天爷没给许域机会让他安慰。
之后的几天如走马观花般一一放映。
许域看着爷爷奶奶得知他死亡的消息哭得肝肠寸断,看着尸体火化时爷爷奶奶的落寞,看着爷爷奶奶回到家后时不时地叫声阿域回神后又开始静静抹眼泪。
许域难受极了。
终于,许域在头七那天入梦,在梦里和爷爷奶奶告别,骗爷爷奶奶说现在很好,投了个好胎。
爷爷奶奶自然信了,他们希望孙子能有好归处。
没多久他又陷入一片黑暗。
一本书突然出现在许域眼前,散发着淡淡蓝光。
陈若浓和顾诞是青梅竹马,插队落户到红旗大队,两个人互相扶持,共度难关,最后一同考上大学幸福美好生活在一起。
他们是许域后面一批的知青,在明年过年后下乡。
我修修修,后面爷爷奶奶那段不知道怎么修躺平了[化了]。
大修了姜的人设还有他们的对话,之前的视角转换太乱了[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今天先修到这,明天修第二章[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二章可能衔接不上[可怜][可怜][可怜]
求收藏[可怜][可怜][可怜]
二改[猫爪]发现读起来太怪了修了一些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