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抵过那片海 第5章 住校

陈默被人踢醒了，她迷迷瞪瞪地抬起了头，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她换了个姿势，又将头埋了回去。

周游看见她布满泪痕的脸，知道她应该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有点不想管她，毕竟又不熟。

想了想，周游还是转身走了。回到家里，周游时不时会跑去窗户看她还在不在那儿，结果一个小时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还在原地。他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就冲着上次陈默帮他那次，帮了她，就当互不相欠。

最终周游趁着小区楼下没人给陈默带到了自己家里。

如果被人看见，对他自己，和陈默都不好。

“说说吧，怎么了？”周游的话还是冷冰冰的，陈默就趴在那儿，不想讲话，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什么自己承受。

陈默不说话，周游也没再问，过了好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的陈默听见了一声易拉罐拉环的声音。紧接着周游拿着拉罐推了推她的胳膊，陈默刚好有些口渴，就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结果下一秒，她就全部吐在了地上。

周游见状给她递了一张纸，陈默慌乱的擦了擦自己的嘴。周游见她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陈默的立马像红透了的苹果，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一旁。

尴尬无措充斥着少女的内心。

丢脸死了！

“好了，不想说算了，你就睡这里。”周游没打算继续陪着她，而是指了指一旁的沙发，陈默机械地点了点头。

周游便进了自己的卧室，陈默现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不太适应。陈默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周游的楼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死赖着不肯走。

大概周游是陈默在平城唯一认识的人吧。

过了很久，陈默也有些困了，但是她的肚子更饿，一下午就吃了一碗馄饨，可以说晚饭也没吃。

她本想忍着等睡着就好了，结果实在太饿了，根本睡不着，于是她又偷偷爬起来，看了一眼周游的屋子，想着他大概睡了，这才蹑手蹑脚的爬起来。

她打开手电筒，用手捂住才敢起身，结果好不容易才走到冰箱前，途中膝盖还撞在了桌子上，她强忍着疼痛没有出声。

她满怀期待的打开，结果冰箱里空空如也，陈默有些失落，她正想在慢慢走回去，忍到明天早上算了。

“你干什么！”周游突然打开灯，有些不悦道。

“对不起，我…我实在太饿了。”说完，陈默低着头，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她有些手足无措，她确实不应该这样做。

周游没说什么，而是走进了厨房，打燃了煤气。期间陈默还偷偷看他在干嘛，直到一碗面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灯光下，热气腾腾往上奔，香气扑鼻。

周游转身就准备回屋，回屋前他说道：“碗放桌子上就好。”

“周游，对不起，我…”陈默觉得很愧疚，下午她还问起他不愿意回答的事情，兴许是他的伤心事。

“如果你是为问我是不是杀人犯的事情道歉，我觉得没必要，如果你是为了在我家乱翻而道歉，也大可不必，明天起床我不想在看见你。”周游说完正准备关门，陈默继续开口道。

“周游，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朋友。”陈默小心翼翼开口，却被一口回绝。

“你太自作多情，而我也不需要。”周游砰的一声关上门。

陈默心里有个东西彻底碎掉了，她以为她至少可以拥有真正的朋友，但其实也许是她不配。

陈默是哭着吃完那碗面的，说不清她是为什么哭，只是再也不想过这种生活了，很想逃离这里，永远也不要回来。

大概是哭得累了，躺在沙发上的她很快沉沉睡去。

可是夜里她再次被梦魇缠身，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魔鬼，到处恐吓小朋友，然后被一个修仙道士一剑打死了，迷雾里，她看清道士的脸。

居然和周游一模一样，陈默都被吓醒了。

陈默翻出手机，现在才三点，她翻过身，迷迷瞪瞪又睡着了。

陈默早早的醒来离开周游家，可是她好像又没有地方可去，她也不敢打电话去问周家意要钱租房。

走之前她还是把就在桌子上的碗洗了，本来她想晚上洗，可是害怕再次吵醒周游。

回去之前，她还是去找了个中介问租房的事，结果才得知一般要有监护人才行，而且中介看她的年纪都不太愿意搭理她。

陈默再次受到了打击，本想着可以直接自己租房子住的，后面想来想去，她好像还是只有回陈夕家。

本来快到馄炖店了，却突然被一个人影给挡住了去路，陈默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周游，陈默有些愣住了，嘴里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游没说话，而是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旁，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陈默一看，还怀疑周游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个，我要回家了。”周游将陈默的害怕尽收眼底，他将身子依靠在墙上，双手环胸，半仰着头说道：“怎么？睡个我家里就不害怕了？”

陈默低着头，下意识的脑袋摇了摇。

周游没再说话，沉默了良久，陈默才开口道：“我要回家了。”她转身想走，却被周游拦住了去路。

“你想回家吗？”周游这一句话似乎是看透了陈默，她也无法假装释然的走回陈夕家里，几秒之后，她似拨浪鼓般的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搬出来。”

“没有钱。”

“号码给我。”

“干嘛？”陈默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游懒散的抬起头，斜眼瞥了她一眼，嘴里说道：“给你转钱。”周游看着她低着的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为什么帮我，你昨天还说我自作多情。”陈默被他搞得有些晕头转向。

“昨天是我犯浑，我跟你道歉。”周游说得很轻松，整个人根本不像道歉。

“可是我们也不熟。”陈默报复性着说道。

“就当我报答你救我，行了吧。”周游说这句话时，脑袋沉了沉，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过这些细小的动作，陈默没有察觉。

在陈默的理解里，周游愿意给她解围，说出她内心的想法，就是在帮助她。陈默这个人的坚强都是假装出来的，可是周游似乎可以看出她的强装。

陈默回到家时，强装淡定的去和陈夕说了自己的想法，陈夕本来还想说这些，但是话到嘴边，却被林蝉吟给打断了。

“妈，你就让她去住校吧，有时候我晚上起来上厕所，都会被躺在沙发上的她吓一跳，有时候黑黢黢的，她的脸白的吓人。”林蝉吟这么一说，陈夕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偶尔日夜，都会不太习惯陈默的存在。

陈夕看了一眼陈默，随后说道：“随你吧，既然你做好决定，还来问我们干什么。”陈夕有些莫名其妙的生气了，她起身本想进厨房，结果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她却停了下来。

“自己打电话给你说，别搞得像我们欺负你。”陈夕有些不爽地说道。

陈默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句，陈默偶尔与人交锋时，不太愿意直视别人的眼睛，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看见那些人的白眼与不屑，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小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有父母接送，有漂亮的衣服，可爱的玩具。陈默会很羡慕，也无数次希望，希望自己的父母会在某个下雨天，撑着伞，朝着校门口因为没有伞而不知所措的陈默招手，可是后来她不再期待这些，而是只想要好好学习，考出去。

陈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而林蝉吟像个胜利者一般仰着头，时不时瞥一眼陈默。陈默不会去在意，也不想，比起林蝉吟，自己更像这场博弈中的胜利者，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

她本以为，住校之后会更好，只是她没想到，林蝉吟不再拉帮结派的孤立她，而是开始时不时碰掉她的书，时不时将水洒在她身上。当陈默忍无可忍时，林蝉吟又会睁着她无辜的大眼睛，瘪着嘴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陈同学。”

所有人似乎很吃这一套话，除了心知肚明的参与者，便是不想多管闲事，和不明所以的男生，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罪人。

“就是，陈默，你自己孤僻，不愿意和人接触，干嘛要乱臆想我和蝉吟。”这个发言的人是林蝉吟最好的朋友，李落雪。

她们擅长这样的手段，反正没人听，陈默也懒得去解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陈默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继续钻研那道不会的物理题。

“陈默，有你好果子吃。”林蝉吟还是那副样子，得意洋洋，有时候陈默不知道她的自信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她瘪瘪嘴，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可以让人把她做得坏事一笔勾销。

陈默记得有一次，她故意摔坏了老师的杯子，所有人都以为她完了，可是三分钟后，她安然无恙的从老师办公室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

可能每个人都有天赋，比如自己是生来悲惨，而林蝉吟是撒娇而已。

陈默渐渐看开了。

她明白，杂草不可能生长成玫瑰，也不可能是向日葵。从一开始，她们的种子就天差地别，即便是长相相似，可基因里依旧是天鹅与丑小鸭。

而这一切，周游其实都看在眼里，陈默也暗自窃许过，周游会为她挺身而出，但是一次都没有。

原来他真的不拿她当朋友。

陈默也几乎认命，她凭什么要求周游帮他。

“喝水吗？我帮你接。”周游伸手想要拿过陈默的杯子，陈默却一把抢了过来，嘴里喃喃道：“不用了。”说完她自己就站起身，朝着水房走去。

周游无奈的弯了弯嘴角，接着逃课去了，回来的陈默看见空空如也的座位，有些黯然神伤，可是像她这样的人，太想要一个救她，为她出头了。

也许是小说看多了，小说里总有救世主，带女主逃离，可是她忘了，小说里女主是肤白貌美，像林蝉吟那样。

她自己不是没想过勇敢一点，只是她太懦弱了。

欺负她的人似乎都有一个共性，漂亮，家庭幸福，自信，这些也许是她一辈子不能拥有的。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想拥有爱她的父母，自信的自己。

她还在沉思，自己的书却又被人推到了地上，一个男生回过头，假装震惊道：“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说完他得意洋洋转过身，和同伴继续打闹，周游此时从门外进入，搂着那个男生的脖子出去了，陈默并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她心里在幻想，周游在帮她出气。

周游搂着那男生脖子的手越来越紧和，直到那人喘不过气他才松手。周游手一松，那男生立马捂着胸口大口出气。

眼神怨恨地瞧着周游，缓了几秒，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周游的衣领想要动手。

周游却处事不惊，懒懒散散开口道：“你确定要动手？”

“反正我很久没动手。”周游摩拳擦掌，眼神里透露着兴奋。

周游并不害怕，这些年，他遇见过很多对着他和母亲指指点点的人，无一例外，都被他打服，周游打架就一个特点，不是他打死人，就是被人打死。

看着这个，周游的名号渐渐传出去，也就没有人再敢说闲话，后来他父亲把外债还了，他母亲去世，也没什么人找麻烦，偶尔有人说，他自己也不再想再管这些事，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吧。

换句话说，就是他没了想要保护的人，也没有了打架的必要。

想必是被周游的气势吓到，男的并不敢动手，而是悻悻松了手。

“我不惹事，也不怕，别再招惹她。”周游冷冰冰开口，眼神犀利，重重地警告了他。

*

陈默只能无奈地捡起书。

林蝉吟在背后偷笑，她都听见了。

这样的日子，陈默最期待的是星期天，有半天可以松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