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雪时分[公路文] 第5章 第 5 章

走出编辑部办公大楼，天空暗沉，绵绵春雨袭来，轻扑在脸上。

天气预报提醒今天下雨，陈渺早早在背包里备了一把雨伞，现在也算派上用场。

“下雨了？春雨贵如油啊。”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语气竟带了几分欢喜。

陈渺惊了一瞬，转过头看，竟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陆元茜，赶紧跟她打招呼：“学姐，好巧。”

“好巧，昨天还跟周漾问起你，今天就遇见了——你叫我陆元茜就好了。”

陈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觉得学姐太生疏了吗？

知道陆元茜也回学校，而且还没带伞，陈渺决定捎她一段，两个人结伴而行。

“你也是在这里投稿吗，”投稿属于个人**，陆元茜怕她多想，问完后主动开口，“我也在这投了几篇稿，通过率堪忧，写稿子好难……”

陈渺很是自然地将伞悄悄朝陆元茜那边倾斜，这倒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解释道：“我现在在写，但还没出呢，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陆元茜忍不住跟她悄悄吐槽，一路上，两个人已经简单探讨了一些文学方面的问题，关系不知不觉近了许多。

“加个联系方式呗，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讨论聊天。”

进了学校，陆元茜主动提出加个联系方式，陈渺欣然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有个撑着天蓝色伞的姑娘突然朝着这边打了一声招呼，“陆元茜？”

陈渺望过去，发现是个很温柔斯文的姑娘，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

身边的陆元茜却是眼睛一亮，大声朝那边问：“去哪儿啊？”

撑着伞的姑娘走近一点：“回学院呗。”

“蹭伞蹭伞，一起走。”

陆元茜欣喜欲狂，她不想麻烦陈渺送她回学院，也不想打湿今天早上才洗的头发，遇见顺路的人，真是可喜可贺。

“那是我同学，我先走啦。”

陈渺点头：“好，再见。”

两人互相道别，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陈渺顺着小路漫游，四月末的雨细细绵绵，伸手是不可思议的软，与那年南方下雨的场景出奇地像。

密不透风，好像是一道无色的帘，与春天有关的一切都被隔绝，空气里细微的柳絮都被打湿沉淀，夏天仿佛已经来临。

空荡，又生机。

她踏着湿润的路面，面色沉静，刚刚的温柔俏皮都隐藏起来。

即使人来人往，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细雨打在伞面上，弹出细碎声响，一切似乎都回到四年前。

“陈渺。”

带着一点沙哑的男音传来，轻得像是错觉。

陈渺抬头，看见周漾撑着一把透明伞走来。雨珠凝在他的伞面，化为珠串滑下。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白色无帽内搭加一件雾蓝衬衫，黑色哈伦裤又给他多添了几分青春气息，看起来舒适又休闲。

“是要去吃饭吗，一起？”

陈渺抬头，看见他眼里似乎有难懂的情绪，但好像只是一瞬间的错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许久没有讲过话一样。

“还没到饭点啊。”她还有些没回过神的恍惚。

周漾靠近一点，伞骨尖不经意间轻轻戳了一下陈渺的伞面，“也快了。”

她清醒几分：“行。”

两个人并排走着，为了不让伞尖戳到他，陈渺将伞抬高一些，又不小心碰到他的伞尖，她稍稍退了一步。

想到刚刚遇到的陆元茜，陈渺好奇地抬头看他，“你们班的人是今天集体放假吗，刚刚才遇到陆元茜，现在又遇到你。”

今天也不是周末呀。

“今天导师没有特殊安排，时间比较自由。”周漾温声道。

陈渺侧脸，瞥见他侧颜温柔，神色沉稳。

嘴上说着话，心里却扑通扑通跳。

人的审美各有不同，但是她第一眼就感觉到他独特的气质。

及肩的半长发扎成小马尾，额头两边分出斜刘海，长眉如同修过一般，眼皮薄眼神冷，像一朵锋利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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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不知不觉停了，天还是暗沉沉的，只是从灰云透出几束浅浅的金光。

陈渺走在回寝的路上，步子比起刚才轻快许多。

手上的手机显示的是周漾的联系方式，聊天界面是一个系统自动的打招呼。

刚刚吃饭时，她借着陆元茜学姐加了联系方式的这个不充分理由，主动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这也算是一种进展吧。

陈渺心里的忐忑已经消失

在她心里，周漾是个绅士又沉稳的人。她知道这可能并非是他真实的那一面，但她现在想慢慢地去了解他。

即便有一天，她无法进一步靠近他，她也坦然对待。

毕竟从一开始，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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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刚刚迈上三楼，迎面而来一个清瘦的青年，面容英挺，鼻梁上架了一副细细的金丝眼镜。

“周，刚吃饭回来？”

这是燕佑，算是他从小认识的朋友。

实际上，燕佑是研究社会心理学的，他的办公室应该在楼下。怎么现在又跑到楼上地理这边来了？

“吃了。来这儿串门？”周漾微微挑眉。

难得见到啊，燕佑。

虽然他们都是每天东奔西跑的人，但方向不一样，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

况且，燕佑今天难得穿上一身正装，一副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不像在学校上课，倒像是参加什么正式会议。

燕佑向上推眼镜，眼里含着一丝笑意：“找徐导拿份资料。”

“行，今年去五月谷吗？”周漾问道。

五月谷里种植了大量玫瑰，每到五月就会花开，又名玫瑰谷。五月是玫瑰谷气候最温暖宜人的时候，谷内玫瑰绽放，瑰丽迷人。

“今年就不去了吧，我要准备实习，我师兄带我。”燕佑面上遗憾，语气却带着骄傲。

周漾了然，他说的师兄是心理学界新秀，取得过很多成就，是很多心理学学生的偶像，他也是见过几次的。

所以，燕佑这副装扮，有点模仿他师兄？

看见周漾的眼神，燕佑给他一手肘：“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周漾勉强不再关注他崭新的小西装，眼睛里的揶揄却怎么也掩不住。

“滚你。”燕佑实在受不了他上上下下不断打量的眼神，落荒而逃。

身后，周漾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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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来临，百花渐渐繁密，校园里花开得不少。

这段时间，陈渺和陆元茜也很快熟悉起来，连着对办公室里的学长学姐们都有一定了解。

陆元茜：渺渺，周末有什么安排吗[激动][激动]？

陆元茜：想找你玩！！

消息来的时候，陈渺正在湖亭里观鱼，亭子里难得清净，没有其它人。

池塘边荷叶长势极好，荷叶柄如同通透的宝玉翡翠，顶出一页页团状的小伞。偶尔有风吹过，带着一点凉意，清爽又通透。

陈渺：没有诶。

陈渺：去哪里玩？

一条语音消息发了过来，手机里陆元茜的声音格外兴奋：“玫瑰谷开了！”

陈渺懵了一瞬，也语音回复试探道，“就是五月谷？”

这个她好像听过、

语音消息中陆元茜声音略显急促，“对，但我喜欢叫它玫瑰谷，里面的玫瑰花都好好看，简直是心灵净化地。”

陈渺虽然也喜欢玫瑰，但听到“心灵净化地”仿佛看见了人山人海：“人不会很多吗？”

陆元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赶紧解释安利：“玫瑰谷就是在京市有点名气，而且花才开不久，人很少的。现在五月的玫瑰花开得特别棒，人不多，票价又便宜，玫瑰花海拍照也超级出片。”

听见她的描述，陈渺有一点意动。

玫瑰花海，确实很得她心啊。

陆元茜趁热打铁：“周漾严盛他们也会去，人不会太多，但绝对热闹！”

“……那也行，我听你们的安排就好。”陈渺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来到北方四年，她大多在学校这一片逛，很少去其它地方。关于这座城市，她所知道的东西几乎都从书上获得，现在有机会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

结束和陆元茜的聊天后，陈渺翻出了周漾的联系方式。

陈渺：漾哥，元茜姐邀我去五月谷，说你们在安排，你们安排好了吗[期待][期待]？

周漾：你也去？

周漾：OK了，我办事，你放心。

我办事，你放心。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但陈渺好像看见他稳中带傲的神情。

看样子，这次游玩主要是周漾在安排。

陈渺：好的，听你安排。

退出聊天界面，陈渺看见好友朋友圈有新消息。

点开，是姜枳的朋友圈。

文艺而有些感慨的文案，配上几张海边美图，不用想，下面会是各种评论和赞美。

陈渺细细看过，没有评论一句，只是收了手机，仍然看着池塘景色。

思绪渐渐随风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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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的风温暖，作为一个临海的南方城市，五月已是初夏，天气有些热。

女人停好车，推门进入客厅。

屋内干净明亮，欧式简约风格的装修好像一尘不染，高脚餐桌上放着一支浅灰蓝色的花瓶，几朵清丽的白玫瑰绽放其中，摇曳着优雅和高贵。

二楼，姜贺行听到声响，放下手里的书，沿着旋转楼梯走下楼来。

“阿枳回来了，玩得可还好？”

姜枳神情愉悦，显然这次和好友们的海边之旅让她感到放松。

“爸，海滨风景不错，下次我带您去。”姜枳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向姜贺行。

姜贺行撇嘴，眉毛微微一抖：“算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如在家里待着看会儿书、写会儿字，瞎折腾什么呢。”

姜枳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情：“爸，您这个年纪就该多走走多看看，什么时候想出去玩，就是公司的事暂时放下我也陪您。”

姜贺行眉毛一扬，眼里是藏不住的慈爱和骄傲：“别忽悠人了，你可是个大忙人，哪能让你来陪我。”

姜枳微微一笑，罕见地在自己父亲面前露出小女儿情态。

父女两人说完话，姜枳自己动手去泡了茶。

紫砂茶壶被搁在桌上，桌上花瓶里白玫瑰开得很美，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却将姜枳带到她不愿回想的过往。

“我不喜欢白玫瑰，给它浇水除虫、修枝插花就是顺手的事。即便每天都做这样的事情，也不代表我就喜欢它。话说多少遍，我也不会变，我喜欢的是红玫瑰。”

少女神色平静，眼中满是不屈和倔强。

女儿陈渺遗传了她父亲俊秀的面部轮廓，不是她作为母亲这样英气肃穆的面孔。她笑起来的时候甜美娇俏，不笑的时候脸上透出坚韧和严肃，但也让人生不起半分厌恶。

姜枳微微失神。

最后，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