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雪时分[公路文] 第22章 第 22 章

等到陈渺吃完饭，周漾给她倒的第一杯茶已经凉得差不多。

她端起茶碗，轻抿一口，入口温热带着些浓郁的香气，咸甜香浓，和她以前喝过的茶都不一样。

“好香。”陈渺喝了一杯，刚把茶碗放下。

周漾又给她倒了一碗。

陈渺啧啧称奇：“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煮这个茶。我以前喝的茶都是清爽的，苦味回甘，这个茶不太一样，是咸的。”

“以前来喝过两次，味道喝不习惯，而且之前都没有过高反，没喝几次。”周漾又添了些水继续煮茶，看到陈渺放在旁边的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盒，仰头问她：“吃饱了吗？”

“吃饱了，我洗完给你放回去。”陈渺连连点头。

这次的茶有些烫，她小心地一口一口抿着，心里暖暖的。

“陆姐说你刚刚是去打电话去了，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就是跟我朋友打电话，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就多说了会儿。”陈渺喝着茶，回忆起那些被深埋在岁月里的旧事。

周漾就在旁边静静煮茶喝茶，听她讲从前的事。

“我这位朋友她和我不太一样，我呢，喜欢轻松一点，该做事情的时候就做，该玩的时候就玩，就像条咸鱼。”

“她呢，就是把学习、工作当做休闲娱乐的一种，像是上了永动机的发条。我们性格不太一样，但是又偏偏能够凑到一起去……”

时光跨越九年之久，2011年山城的七月烈日炎炎，阳光仿佛在沸腾，蝉在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

往日里在草丛间叽叽喳喳觅食的小雀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夏虫在鸣奏祈雨的歌。

“好不容易你有时间出来玩一趟，真要进去啊？”十三岁的小陈渺拉住同岁的小苗嘉，不可置信地指着眼前的几个字。

山城图书馆。

“出来玩儿无非就是吃喝玩乐，你看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大热天又不适合去游乐场玩，还不如去图书馆吹空调看会儿书休息一下。”苗嘉义正言辞，抬脚就往图书馆里走去。

如果不是陈渺看见她大大的挎包里露出的一角熟悉的习题册，差点就相信了她的鬼话。

这肯定是苗嘉的阴谋！

不管怎么说，苗嘉的“阴谋”还是得逞，。

陈渺迈进图书馆，找了本小说看起来，苗嘉就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开始刷自己买的习题册。

陈渺看书极快而且记性也好，虽然没有一目十行和过目不忘那样夸张，但是一本书花不了她多少时间。

等到她看完，苗嘉还在刷题，习题册很薄，本来就已经写了大半的习题册，现在没剩下几页了。

陈渺换了一本画册，一页一页翻着，有些无聊。

图书馆实在凉快，既有凳子又有椅子，还有柔软的沙发，想坐在哪里看书都可以，舒坦安逸。

今天的人没有以前多，大概是天气太热，很多人都不愿意出门。

等到苗嘉刷完题，又仔仔细细把错题算过一遍，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陈渺把书放回书架，从窗户往外看，发现金灿灿的阳光已经被满天的乌云代替。

不会要下雨吧？她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苗嘉似乎也注意到突然黑下来的天空：“走走走，可能要下大雨，没带伞！”

两个人快步走出图书馆，从图书馆的凉爽迈入馆外的炎热，加之骤雨来临之前的闷热，实在是令人烦躁。

陈渺与苗嘉家在同一个方向，也不是很远，两个人一起快步小跑向家的方向，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天气下的雨，一时半会儿可停不了。

雨开始的时候，并不凶猛，只是雨滴大、速度快，在干燥的灰色地面砸出一朵朵黑色的花。

随后，雨越来越大，越来越猛，黑色的“花”被雨水吞噬，地面变湿了，空气中一股泥土和浮尘的气味儿。

“来，挡上。”

苗嘉一边小跑一边从挎包里抽出那本刚刚做完的习题册。

“淋湿了怎么办，你不要了啊！”陈渺愣愣地抱着习题册，喊了一声。

“不要了，做完了，快挡上。”苗嘉也把自己的挎包顶上头顶，催促她快点。

陈渺顶着习题册，和她一起向回家的方向跑去。

“哈哈哈哈哈……”

等到了家，陈渺看着自己和苗嘉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虽然有东西挡着，但是头发和衣服还是湿了一些。

陈渺把自己的伞拿出来递给苗嘉：“慢点走。”

“谢了，明天还你。今天我妈做饭，我回去把肉解冻了。”苗嘉接过陈渺擦干净的习题册，随手塞进挎包里，又撑着伞出了门。

“慢点走，雨天路滑。”陈渺目送着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屋外只听见雨声哗哗作响，蝉不叫了。

“我呀，就记得那天雨特别大，我们穿过大雨，一边跑一边笑，很快就回家了。”陈渺说着从前，眼睛里带着光。

她字字句句清清楚楚，仿佛过去了快十年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你们关系真的很好，从小就认识，还做了那么多年朋友。”周漾眼神复杂，往下接话。

陈渺点点头，支着下巴好奇问他：“那你呢，你身边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啊发小啊之类的？”

周漾一边将茶具摆好，一边自嘲地笑笑：“我啊，和别人不太一样，我以前比较散养，跟着我叔叔走了很多地方，那个时候同龄的小孩哪个不是在学校里面上学，成长轨迹不一样，跟现在的同学交流比较多。”

他的话没有说完，陈渺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出生在京市的孩子，年少聪慧，连跳几级，通过少年班进了京华大学，与身边的人年龄差距至少一两个代沟。

再加上接受精良的教育和培养，太早步入科研，与其他人有时候缺少共同话题，也有一些差距，不知道是高处得意还是不胜寒？

等他说完，她弯了弯唇角：“现在长大了，可以和同学朋友一起出来玩，一起走很多地方啊，这个世界总是有一部分人与你的轨迹重合的，虽然说这种重合可能不是永远的，但我觉得遇见就是一种美好的缘分。”

就像她与苗嘉，在前十八年的轨迹里几乎完全重合，后面分开，但是重合那段时间所留下来的东西，还是将她们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如同同根的树木，看似分离，实则相伴相生。

周漾目光凝瞩不转，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映出她的模样，透彻幽深。

陈渺注意到他的眼神，却见他突然轻笑一声：“也是，有时候遇见就是一种缘分。”

.

第二天早晨，一行人出发的时候，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但是天已经亮了，一片片涌起的白云堆在远处的山上，仿佛从山间升起一般。

一路上都可以看见空旷的土地，偶尔可以见到一片草地，不知是谁饲养的牦牛在吃草，山川冷峻，旷野悠远。

等到了最靠近湖的简易停车场，一行人下了车，带好自己的相机和手机准备拍照。

陈渺也拿好自己手机下车。

“我有一台多余的微单，你要不要试试。”周漾在后面叫住她。

陈渺返回去，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台微单相机，旁边还有一台单反，有些疑惑：“你不用吗？”

“我一人用两啊？”周漾反问，修长手指熟练调试一下，递给了她：“微单比那个单反轻一点，你拿着好拍一点。”

陈渺嘀咕着接过相机，摆弄了一下，在他指导下很快就上了手：“里面有以前的照片吗，可以看吗？”

周漾点头，拿好单反锁上车门：“看吧，都是些风景照。”

陈渺跟着他朝湖边走去，忍不住翻看之前的照片：“这个好看，这个山是哪里的呀……你拍了好多！”

最后，翻到了底，“全是风景，你真的没有一张人物的照片。”

“我能做风光摄影，做不了人像摄影。”周漾低头看她一眼，目光对她视线相接，他又移开。

高原之湖，名为“珍湖”，位于山川之间，周围有平地可供游客旅人休憩玩耍。

今天来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加上他们一行人也不到二十人。

珍湖清澈明净，湖水碧蓝，不知是湖深不见底还是倒映出天空的颜色，天空中几朵白云倒映在湖面上，湖边有不知名的鸟儿逗留，看到有游客经过，又远远穿过湖心向对面飞去了。

大鸟在珍湖上空滑过，远远看去，好像白云间飞翔一般。

陆元茜几人已经走在前面拍照了，一行人闲聊说话，赞美珍湖风光。

陈渺沿着湖边独自走着，没有急着追上前面几人，只是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她所在的山城，以山川秀美闻名，江河溪水令人喜爱，水中荡着一叶小舟的渔女给她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这里的水不同于山城的那般涌动，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映着朵朵纯洁的云。

陈渺不由得想：若是有一艘小船，游荡在这湖中央，那岂不是像游荡在白云间一样？

她举着相机，将这幅美景留在了相机里。

等到都快绕着湖走了快两百米，风也渐大，她才回想起后面还有个人，回头看，周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拿着相机翻看。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柔顺墨发被黑色发圈扎起大半。

在风中，他未被扎起的发丝随风飘逸，有一丝凌乱美，他随意理了理乱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

陈渺举起相机，屏住呼吸。

按照他刚才教过的那样。

对焦、光圈、快门。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