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雪时分[公路文] 第18章 第 18 章

科技大学，办公室内。

“老师，您给我的几份报告我都看过了，这是我写的总结，您需要看看吗？”苗嘉将手里的文件夹递出去。

老教授扶了扶眼镜，随意翻看几页，不住点头：“不错，虽然生涩，但也算入门了，思考问题也比较全面，不是在敷衍我。你那几个师兄师姐啊，怕是连你这个后入门的师妹都比不上喽。”

“不敢当，我这也是有师兄师姐的提点。”苗嘉眼神真挚认真，她抱着文件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像一棵挺直的小白杨。

教授把文件放在桌上，准备留下来细看：“你最近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如果老师没有其他的安排，我想跟师兄在实验室里看看，然后读一下文献报告。”说着，她递给教授另一个文件夹，上面写了她简单的计划。

教授点头：“行，也要记得劳逸结合，你师兄师姐是有实验要做，你还没正式进来，可以趁这个假期玩一玩嘛。”

苗嘉扬起笑，接回自己的计划册：“好，谢谢老师。”

出了办公室，苗嘉又理了一下最近的安排，想起来这几天没有给陈渺打过电话。

她翻出手机看看聊天记录里陈渺分享过来的趣事，又点开陈渺朋友圈，难得看见她朋友圈里的风景照。

以前都是各种学院的工作推送和讲座介绍，如今这些推送都被删掉，只剩下前两天刚发的草原风景九宫格。

这对陈渺来说也是好事。

她太懂事也太理性，偏偏与人交流时像只敏感的小蜗牛，总是小心翼翼伸出触角试探，若是遭到了第一次的拒绝，她就畏惧不前。

这么多年，除了自己，苗嘉不知道她还跟谁深入交流。

好友信任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顺位，她心里的高兴都要满得溢出来，但她不想让那个多年前活泼的朋友真就一步步走向独自一人情绪的泥潭。

所有人都说渺渺温柔热情，她觉得她好孤独。

如今，她身边也聚集了新朋友，说明她也在渐渐走向别人。

苗嘉承认自己很高兴，除却很偶尔很偶尔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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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咖啡厅。

姜枳正在搅拌着浓醇的咖啡，咖啡微微泛苦的气息散开。

“姐，你女儿陈渺她没回来啊？”对面穿白旗袍的女人端起咖啡，轻抿一口，不经意间开口。

“年轻人喜欢出去玩很正常，也不能老是待在家里不是？”姜枳早些年和姜茉这个远房的表妹关系还不错，但最近几年越发淡了，尤其是四年前陈渺回家那一次后。

姜枳话中的敷衍，姜茉怎会不知。姜枳不说，她也只好转移了话题，从最近的时尚时装聊到最近热门的旅游景点，热络而殷切。

姜枳却有些倦怠，姜茉说话不接地气，无论如何都聊不到心里去。

说话总是浮于表面，结果就是她与陈渺的对话那样。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起陈渺来。

当初和陈渺的父亲陈晏在一起时，姜枳还很年轻，过惯大都市优渥的生活，她又想体验山城那种有烟火气的小城日子。

与陈晏在一起时，她是快乐的，但渐渐地就感到厌倦。

她在那里感受不到自己的价值，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意气飞扬、驰骋商场的，而不是刚毕业就嫁人生子。即使这段感情是以她热烈的追求开始，最后也以她的冷漠离开结束。

结婚时她年轻、骄傲，不可一世，就算跟父母闹翻也要追求爱情，说出“永不离婚”的誓言，但柴米油盐还是让她知难而退。

她没打一声招呼，悄悄办理了护照就离开了。

留下陈晏和陈渺父女二人。

那时候她还想，陈晏虽然不算多富裕，但是生活水平绝对亏待不了女儿。她还要去进修，带不了孩子。

这是姜枳做过的最后悔又不悔的事情，她进修学习，创业成功，靠着自己的努力身价几十亿，她从不后悔。

但当初冲动做出的决定，让她对陈晏没有交代，对女儿没有负责，她很后悔。

骄傲如姜枳，在二十年后的现在，终于承认，自己也有做得不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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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时满眼土黄砂石。

“这就进沙漠了？我们才出来第四天啊，跑得够快啊！”学弟舒允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

出发的第四天，他们这七人的脚步才算是慢下来，正式体验西北风情。

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沙漠，倒不如说是“戈壁”，毕竟还有些稀疏的植物和石块。

戈壁风沙大，人说话的声音都被卷进风里，要不是大声说话，隔着点距离就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砂石被风吹动滚起来，麻溜地泛起跟斗，直到滚到大块石头脚下。

这里也没什么植物，草本就稀疏，又枯干得发黄，站得高些能看见远处植树种草种起来的骆驼刺和梭梭。

夏日沙漠的早晨，纵使有些凉爽，但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身上也让人逐渐皮肤发热。

陈渺取了自己的深棕色牛仔帽扇风，真心希望能够在日落之前按计划穿过这片沙漠。

她今天早晨来了例假，按以前每次第一天都痛经的惯例，身体实在不是很舒服，她白着脸，情绪明显不高。

“你今天不舒服吗？”陆元茜小声问她，她看见陈渺脸上有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奇怪。

但现在早晨也不是很热啊。

“没什么事儿。”陈渺勉强弯弯嘴角。

陆元茜尝试用纸巾给她擦汗，指尖无意之间碰到她的额头，发现有些凉：“怎么那么冷。”

“感冒了还是？”陆元茜有些忧虑，第一次带人家玩就生病了，这怎么搞？

“例假来了，以前就这样，睡一觉休息就好了，”陈渺轻轻揉了揉腰，举起手上的纸巾，“多谢啦。”

“要不上我们车去，让舒允和周漾一起。”陆元茜还是担忧，毕竟周漾不一定知道这些，也不能照顾得到她。

陈渺摇头：“不用了，谢谢，也没什么大事儿。”

舒允一直以来都和严盛、陆元茜熟悉一点，和周漾几乎没有说过话，因为自己的原因调换位置，就怕几个人都尴尬。

她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有事儿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就在后面那辆车。”陆元茜嘱咐她。

既没有带红糖，有没有止痛药，现在又是在戈壁，实在没有办法。

陈渺笑笑：“不用担心我。”

一行人上了车，开始向沙漠内行驶。

陈渺坐在副驾驶上，套了防晒衣，静静地靠在角落里。

明明车窗外温度越来越高，但摸摸额头，发现还是很冷。

她微微蜷缩身体，闭上眼睛休息，

车行驶得很稳，让人昏昏欲睡。

周漾余光快速扫过一眼，陈渺自从上车后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嘴唇发白，眉头紧蹙，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伸手将空调关掉，把前面的车窗都打开，仍由自然的风灌进车内，车内的冷气一吹而散，温度升高了一些，但不算炎热。

风抚在脸上，她睡得更甜。

过了好久，陈渺直起身子揉揉脖颈，看一眼手机，才发现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

窗外如今已经都是沙漠，真真是连一点绿色植物都看不见了。

身体已经舒服一些，好奇心就涌上来了，回复了陆元茜私聊问候她的消息，她从窗外看风景。

外面的黄沙延伸至看不见的远方，这一条路上只有青灰色的沥青路面和黄白线相伴。

从后视镜看，还能看到远远跟在后面的两辆车。

好在路虽然远，但是地平坦，前方少车，很快就看见了营业的门店和游玩人群。

到了目的地，周漾停好车后，径直问：“你看着不太舒服，是生理期吗？我去看看有没有红糖。”

他说话的声音难得很轻和，像有羽毛刮过心里，痒痒的，又软乎乎的。

陈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红糖又不是万能的，如果有热水的话喝点热水应该会好些，没有也没事儿。”

“我下去看看有没有，你就在车上休息。”周漾开门下车。

陈渺看着他下车，悄悄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周漾进了店，身影在透明玻璃里面晃了几下。

店铺周围的人不多，人都集中在远处游玩项目和高处拍风景的地方。

她也不看别的地儿，就盯着店铺门口。

等了好一会儿，周漾才再次出来时，一手抱着一个颜色鲜艳的暖水壶，一手提着袋子。

“噗呲——”陈渺怀疑自己的眼睛，她忍住笑意，开门下了车。

周漾把水壶展示给她看：“老板说没有保温杯，但是有这个暖水壶，是新的，我刚刚用开水烫过，装了水，你可以喝这个。”

暖水壶是饱和度很高的绿色，上面印着两朵大红牡丹，写着“花开富贵”几个花体大字，因为装满了水，有点沉。

“谢谢啊，这水壶真别致……特别的别致。”

陈渺没话找话。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素来沉稳温柔的脸都要笑烂了。

周漾有点咬牙切齿，连忙把花开富贵暖水壶放在车厢里，用东西给它围起来，保证它不会倒下。

没说话，但看出有点闷闷的。

陈渺识趣地收敛住笑：“这个壶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周漾没多说话。

路上有个暖和泡面也方面，只是他之前没这个需求。

陈渺：“……好吧。”

她看一眼周漾郁闷的表情，又看一眼暖水壶，老老实实开口：“其实这个壶，它真的挺好看、挺喜庆的。”

话尾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周漾睨她一眼，没接茬。

她拽上他白色防晒衣，神色严肃：“我认真的。”

周漾没动作，径直锁了车门。

不远处陆元茜下车过来，陈渺靠近他，低声道：“真的。”

她鼻子灵，能闻到他身上留着玫瑰气味沐浴露的气味，过了一夜虽然散去不少，他自己可能闻不到，但她的嗅觉从不出错。

她靠得极近，周漾不动声色抽出自己防晒衣宽大的袖子，轻轻“嗯”了一声。

实在不该这样计较。

虽然要是严盛那几个成天没憋好话的人笑，他早就开怼。

眼前的人虽然眼里止不住的揶揄，但方才苍白的脸好不容易浮现一丝红润血色，看得让人有些心疼。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