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州被迫营业的日子 第6章 问君

“你是说神秘人从这里凭空消失了？”白桑听闻，皱眉道。

“或许是我眼花看错了。他是从断崖上跳下去的也不一定。”文星道。

“你刚才说他是识君，既然是识君，那是人还是别的就不能保证了。”白桑扶着树干俯瞰断崖，南山断崖高约十丈，当中一个瀑布从崖洞中倾泻而出，如果是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哪怕不死也断然不会全身而退。

“比起从断崖上跳下去，我倒更希望他是凭空消失的。”白桑啧了一声。

“你是说识君除了是人还有可能是别的东西？”一旁的扶麟接过文星递来的吹喉，问。

“大多数都是人。但也不排除例外，我记得九州有个国家，识君几乎不是人。”白桑回答。

“那既然他已经消失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我们要不继续赶路？”文星提议。

白桑点头。

三人刚要下山，白桑忽然停下脚步，将包裹和一个绿色的小布袋交到文星手中：“我还是放心不下那个神秘人。要不你和扶麟两个人先在山脚下等我，这个布袋里有风追草，方便我确定你们的具体位置。等我弄清楚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之后，就过来找你们。

文星接过包裹和布袋，将布袋打开，倒在手中才发现里面都是草籽，于是便问：“这草怎么用？”

“撒在脚下就好了。我有办法找到你们。”时间紧迫，白桑没有做过多解释。

文星只好眼睁睁目送白桑深吸一口气，从断崖上跳下去。

“你说他会不会摔死？”文星担忧地问扶麟。

“不用担心。他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厉害。走吧。”扶麟将包裹搭在肩膀上，道，“你的牛还在山脚下等我们。”

白桑借着周身缠绕的力量立在断崖当中的一段枯树枝上。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他已经习惯并且能利用他身体里的这层屏障了。虽然这层屏障为他平添了不少麻烦，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股极佳的防御力。

当下他立在一截枯树枝上，似乎感受不到周围有神秘人的气息。可当他屏息定神，他发现，神秘人自始至终就坐在他的脚边。

十来丈的断崖，能下脚的地方只有这一截枯树枝，神秘人坐在树枝的末梢，衣袂翻飞，脚底就是迷雾和深不见底的白龙川。明明是一副惊心动魄的场面，可神秘人竟生生营造出一种飘然出尘的美感。

白桑心中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两人一站一坐，沉默不语。从白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依稀瞥见神秘人挡在麻布底下的一小截侧脸，可一股铺天盖地的熟悉感席卷而来，促使白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摘掉挡在在他和神秘人之间的那一层布料，可就在手即将触碰到眼前这人的一瞬间，神秘人动弹了一下，随即腾空而起，像只被惊扰到的蝴蝶。

白桑在心底失望地笑了笑。到底是他鲁莽了。

“看来不管是失忆还是没有失忆，你总喜欢先动手呢白桑。”神秘人脚尖落在空中，转身回眸。

白桑平静地盯住他的眼睛。那双瞳孔波澜不惊，澄澈得如同脚下的白龙川。白桑想从里面探寻到什么，但他什么也探寻不到。

“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白桑开口。

“为什么。”

“这双眼睛不适合你。它们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白桑道。

神秘人笑了一声，又落回枯树枝上，白桑发现枯树枝没有因为他的落下而传来一丝一毫的震颤。

“你是觉得，我不配拥有这双眼睛吗？”

这人比白桑高出一个头，此刻正倾下头俯视着白桑，嘴角边擒住一丝愉悦地微笑。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是这个样子而已。”

白桑只能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压制住心底莫名的情绪。这股情绪来得奇怪，白桑一时半会还理不清楚。

“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子？"神秘人倾头问他。

说话时，神秘人的手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来，，缓缓向白桑移去，只是在离白桑的脸只有一公分的地方，才停下。

手的动作携来一丝微风，将白桑额前的碎发掀起少许。

“如果我现在碰到你，你会不会很高兴？”神秘人问。

白桑皱眉，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也不做声。他有太多话想要问眼前这个人了，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那就当你不会好了。”神秘人最终还是放下手，“真遗憾”。

“你现在只是附着在别人身上的幻影吧？这不是你原本的样子，所以你也碰不到我。”白桑忽然没来由地说。

神秘人一愣，笑意未减：“果然还是昔日的饲主比较了解我。”

“不过我若是真的想碰你，就算是死也会做到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

白桑下意识伸出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某根手指关节处，有一圈狰狞的血痂，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旧伤口了，在这个人面前，竟然会隐隐作痛。白桑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神秘人道：“你说说看。”

“云生结海楼所有人的失忆，是你造成的吗？”

“是我。”

“我身上这个不能碰人的诅咒呢？”

“白桑，它叫焚锁。”

“是你弄的吗？”

“是我。”

“除了夺走记忆和这个焚锁之外，这些年你还干了什么？”

“很多很多。”

良久的沉默过后，神秘人道：“白桑，当初你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一旦把自己的影子交给我，后果会是什么。”

“后果就是我希望你能够在这个世上好好活着，替我。”白桑平静道。

“你不觉得这样做是一种自以为是吗？”神秘人道，“毕竟当时我可是一点都不想继续活下去呢。”

“有什么要紧。至少现在我们都好好地活着，我只不过是少了个影子，你也不过多了个影子而已。”白桑道。

群山夹缝中，太阳缓缓上升，吹散了断崖间的雾霭。白桑听到神秘人道：

“是啊。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谢谢你的成全。”

“托你的福，我现在连自己的识君都有了。”

“白桑，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希望你看到的。"

……

文星和扶麟牵着牛，在山脚下歇息。时值中午，白龙川的水面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像是许多的碎金子散落在水中。

牛被拴在一块石头上吃草，扶麟倚坐在一块巨石边，闭眼养神。文星被太阳晒得睡意也上来了，但他没有睡，只是抵挡不住无聊，有一茬没一茬地跟扶麟讲话：“你的吹喉，它是不是有自己的意识？”

“你怎么知道的？”扶麟没睁开眼睛，只是启口问。

“今天上午它将我放在南山，我问它这是哪儿，它好像能听懂。”文星道。

扶麟嘴角一勾：“那的确很奇怪了。它本该除了我，谁的话都不会听才是。”

“今天它落到那个神秘人手上，似乎很想反抗。可是它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抗拒我。”文星下巴埋在胳膊里，歪着头看扶麟。哪怕那天他将吹喉架在扶麟脖子上，吹喉也没有抗拒他的意思。

“所以你很高兴？”扶麟问。

“算是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文星承认。

扶麟没想到文星能承认得如此直白坦荡，反倒是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扶麟才道：“吹喉它有自己的辨别能力。”

这点文星同意。

“其实先前我撒了个谎。”文星突然道。

“什么？”

文星想了想，低头看手腕上的红绳：“我说我不记得绳子摘下来之后的事。但真实情况是，我记得。”

“以前曾经幻想自己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会是怎样一番有趣的场景，可是一朝成为现实了，不但不觉得有趣，倒是觉得异常恐慌。”文星无奈地笑了笑。

“你在担心？”

“另一个我在的时候，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文星道，“我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才是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

扶麟没有说话。

“也许等我哪天不需要这根绳子的时候，我就该消失了。”文星仰趟在扶麟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天空，“这种感觉真奇妙啊”。

扶麟不答。他想到了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何尝不担心某一天就会消失呢？明天对他来说，太未知了。

“你说得似乎有点道理。”文星见他半晌不说话，于是道。

回过神来的扶麟一脸无语：“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将风追草撒在地上半个时辰之后，文星和扶麟才看见白桑的身影。神情倒没什么变化，除了脸色有点不好。

“找到神秘人了吗？”扶麟问。

白桑点头。

“他是什么人？”文星问。

白桑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答：“我的识君。不过现在不是了。”

“原来楼主也有识君啊。”文星唏嘘道，“我看他披麻戴孝，难道是在为谁奔丧？”

扶麟似乎有点印象：“披麻戴孝？”

白桑道：“那不是他的本体。他只是暂时附在别人身上。”

“那他也是云生结海楼的人吗？”文星问。

白桑沉默半晌，道：“不是。他只是我的识君。”

文星和扶麟面面相觑。觉得楼主的情况有些复杂。

“等等，你背后这是什么？”文星牵完牛，这才注意到白桑后面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

闻声白桑回头，才发现他身后的空气中，悬浮着手掌大小的一本书。

这本书墨绿底色，纸张未着一字。看上去神秘莫测。

文星忙不迭将牛绳交给扶麟，凑上去看。

“也许这是传说中的天书，需要用火烧或者放在热水里浸泡才能显出字迹？”文星道。

白桑摇摇头：“这种书叫‘问君’，一般产于九州古国。古时有一种双生藤，经络相连，人们专门拿它做纸。双生藤做纸只能做成两卷，其余便皆成废料。一旦制成，便可以千里传信，是一种非常方便的工具。”

“听起来倒是有趣。那么它要怎么用？”文星问。

白桑环顾四周，随手在地上捡起半截树杈，跑去蘸了点白龙川的水，问文星：“随便想一个问题。”

文星未经深思熟虑脱口而出：“当今世上最为俊俏的人是谁？”

白桑用树枝一笔一划将文字写在书纸上，完毕，等待片刻，上面慢悠悠浮现出两个秀丽飘逸的黑字：

“是我。”

是我可还行？

这不是主角攻本人，他只是附身在某个可怜蛋身体上而已，而且这个可怜蛋就是第一章出场的那个哭棺人。

主角攻一出场有点病娇加中二，但是他是好人!请跟我念：他~是~好~人

好了，老规矩，本章收藏评论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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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问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