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州被迫营业的日子 第57章 月下神官

文星和扶麟在一个诡异的洞穴中走着。不知已经走了多久了。

身后的铜门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黑暗之中，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洞穴潮湿、冰冷，墙壁遍布幽绿色水晶，散发出幽绿色荧光。

美倒是挺美的。如果不是洞穴太多难以分辨方向的话。

这已经是第三个岔路口了。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五六个大小不一的洞穴，都散发出微弱的荧光，难以分辨。

“我们不会从刚才开始就在里面绕路吧？”文星问扶麟，“这样的洞穴我已经看见八个了”。

“那你为何一直放心大胆地跟着我走？”扶麟转身说，“你完全可以自己走走看”。

“我……是跟着吹喉走的。剑的直觉一定比人要准。”文星道。

说话间他的手抚摸上墙壁冰棱一般的水晶石，除了冰凉之外还略微有些酥麻，松手一看，竟然满手是细密的荧光粉般质感的东西。

这让他莫名其妙联想到满金堂苑的紫流玉，随即一阵恶寒，赶紧将手弄干净。

“这里洞穴虽然密集，但是风向一直没有变化，也就是说，出口只有一个。”扶麟观察吹喉的剑气道。他回头看见文星皱着眉头在认真擦手。

“你干什么了？”扶麟皱眉。

文星乖乖将手摊开来给他看：“先前沾满了发光的粉末。”

扶麟只能暂且停下来帮他擦干净手。吹喉在他们两人头上盘旋，发光照明。

“你说这些水晶是用来做什么的？”擦手的空档，文星抬眼问扶麟。

“至少不是有毒的东西，不然你现在就该交代在这里了。”扶麟不多说，尽快将他的手擦干净。

“这些水晶摸上去麻麻的。”文星收回手，想到什么，心里默念一遍鲲化的名字，手掌中央萦绕一股蓝白相间的回旋，接着小小的鲲化在它手掌上方跃出来，像是在水里游泳。

“鲲化似乎比以前大一些了。”文星道。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召唤鲲化的时候，鲲化还没有手掌大。

扶麟看了他一眼：“你这些天一直在练习召唤鬼刃？”

文星的手握紧，上下跳跃的鲲化消失在一片光里：“这一路上，大家都在进步，难道只有我不需要努力？我可不是不求上进人。”

扶麟不语。两人继续往前走。

“另一个人格的我是不是很厉害？”文星忽然问道。

扶麟只是“嗯”了一声。

“他是主人格，我只是他衍生出来的副人格，他自然是比我厉害的。等他有朝一日决定再次占据这具身体，云生结海楼的战斗力就会上升许多，对付堪世也会增加一些胜算。”文星道。

扶麟停下脚步。

文星不解地看着他。

“我喜欢挑战。”扶麟道。

“什么？”

“总有一天，不论是你还是你另一个人格，我都会将你们打败。我想成为楼主身边的最强战力，没有之一。”扶麟回答。

文星挑眉道：“你方向明确是很好，可是和我这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我又不想当最强战力。”

“最起码，”扶麟看着前方，目不转睛，“你没必要急着消失了。”

只要足够强的话，就能将你身上那份责任也承担下来。白桑的话，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

怪不得之前在佛国，扶麟每夜都要练剑，吹喉的剑气也比之前强大很多。看样子有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文星心想。

“呐扶麟，”文星凑近他，跟扶麟并排走，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猝不及防黏过来，又是在这么狭窄的洞穴，扶麟都有些抽不开身，只能抬起胳膊让他先过，皱着眉头道：“话多。能惹事。”

“还有呢？”文星眨巴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喜欢乱跑。不按规矩出牌。”

“没别的了吗？”

扶麟道：“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能够夸一夸我的。”

“很善良，有同情心。”

“还有没有了？比如我长得好不好看？”

扶麟无奈道：“我们先出去再讨论这件事。”

“只要我们出去，你就能说出我想要的答案？”文星脸上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扶麟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嗯”了一声。

然后他就看见文星在他面前拆下手腕那截赤红的绳线，头□□浮在空中，周身带有金光，眼神中逐渐闪出凌厉的霸气。

扶麟：“……”

“让开，臭识君。”另一个人格的文星看都不看扶麟一眼，从他身旁走过。

他抬手，瞬间地动山摇，整个洞穴顶部出现裂缝，接着一把巨刃从天而降，硬生生挤破洞穴，飞入手中。

“区区一个破洞。”文星另一人格随便挥动两下，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声响，整个洞穴顶部夸张地被全部掀开，露出了夜空和星星。

文星跳出洞穴，凌空一砍，空气卷携刀风将所有残垣化为齑粉。扶麟借助吹喉才抵过强劲的冲击力，避免了误伤。

“不堪一击。”文星另一人格完全没有过瘾，冷傲地看着扶麟，“你也是。”

扶麟眼睛一沉，拽过地上的吹喉一个翻转，人已经向文星袭来。

铿锵一声，刀剑相触间，火花闪烁。

另一人格的眼神逐渐兴奋起来，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找死？”

扶麟不语，狂妄的剑气直扫文星，动作快而狠戾。

“你靠一把转世的破剑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剑灵能做什么？”文星笑得十分嚣张，“我可以让它再死一次。”

“你好像知道得很多。”扶麟冷笑一声，击中文星的刀锋。

“我还知道你有一个可怜至极的身世。”文星凌空飞旋，鲲化直朝扶麟刺去，“梅氏死得有多惨，你就死得有多惨。”

扶麟侧身避开鲲化，半边脸却被鲲化的鬼气划开一道口子。

“我不记得身世，也不记得什么梅氏。”扶麟将吹喉立在空中，凝神静气，瞬间一个庞大的剑阵在空中形成。

“我只知道你的存在是一个威胁。”

他倏然睁眼，剑阵之中万剑齐发，朝文星而来。

万钧之际，鲲化忽然一个剧烈地转向，散作一阵白光。空中只有文星孤零零一个人坠落，脸上还挂着计谋得逞的笑。

糟糕！

扶麟眉头一凛，万剑凝滞在空中，他迅速降落，裹带着文星安稳落地。

人刚一落地，就被狠狠地按在地上，吹喉毫不客气地刺入他发间的地面。

“你竟敢拿他的生命开玩笑！”扶麟咬牙。

“你可能需要搞清楚一点，这是我的身体，不是他的。”另一个人格的文星仰趟在地，不慌不忙道。

“什么？”扶麟眉眼一沉。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文星另一人格勾着嘴角，眼神阴鸷而傲慢，“如果我愿意，可以将他从我身体里踢出去，立刻马上。”

“他不是你另一个人格？”扶麟道。

“你想得太单纯了。”文星另一人格五指紧握，鲲化忽然在上空聚形，向扶麟后背袭来，就在快要刺穿扶麟的那一刹那，被吹喉截住。两把刀在空中激烈碰撞。

另一人格一跃而起，“这个身体的主人从来只有我一个。”

扶麟也站起身：“他如果不是你的另一个人格，你为什么心甘情愿让他一直住在你的身体里，只在他愿意的时候才出来？”

后者啧了一声，表情显而易见地不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一个眼神过去，鲲化迅速飞回他的手上，甩出一个凌厉的刀花：“我的时间不多，要想挑战我，速战速决！”

扶麟抬手召回吹喉，亮出刀锋，声音沉静：“承让。”

夜空之下吹喉的银白色剑气和鲲化的深蓝色鬼气交缠在一起。

不远处几个绿毛人安静地并排坐着，吃瓜。

* * *

敖释有些不太好。

自从他独自进入铜门之后，一路上他都被一群怪人跟着。

这些怪人对他似乎很感兴趣。

怪人们体格高大，却沉默寡言，表情温顺。只是全身上下一直散发着幽绿的光，照得敖释整个脸都是绿的。

他曾经阅读过九州古文献，知道现在尚且还有一群古月下人居住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没有固定的住所，终日游荡在这片区域，依靠草木为生，对居住条件的要求一点都不高。古月下的草木山石天生带有一种荧光物质，食用这些草木的古月下人久而久之也就带有荧光。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荧光在夜晚看更像是一股绿色的火焰。

敖释一直沿着道路走，绿毛人也跟着他走，有些甚至同他并排比肩。

“你们，”敖释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一些，“其实可以不用靠这么近。”

身高体大的绿毛人闻声，委屈地躬起背，让脑袋缩在肩膀里面。

敖释扶额。这群绿毛人跟了他一路，期间一直紧贴着他走，定然是有原因的。从刚才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不擅长讲话，却能够听懂别人的语言，也算是能够沟通。

于是敖释停下脚步，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绿毛人们也停下脚步。

“趁我现在还没有别的事情要做，或许可以帮上你们的忙。”敖释道。

为首的绿毛人伸出胳膊，慢悠悠地指了指不远处。

敖释看去，是一片稀疏的森林，月色下隐约有荧光闪烁。森林中堆满瓦砾残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希望我去那里看一看？”敖释问。

绿毛人慢悠悠地点点头。

行吧。反正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知道能走到哪里，跟白桑汇合更是不太可能。敖释环顾了一下四周，入眼都是荒野，那里是唯一的一片森林。

看样子也只能去那里。

于是一群绿毛人簇拥着敖释往森林走去。走到森林入口处，绿毛人们忽然不再跟着他，而是集体站在一起，目送敖释。

敖释回头，为首的绿毛人就伸手打了个响指，绿色火焰变成一朵小花，捏着送给敖释。

其他绿毛人见状，陆陆续续都打响指，十几朵绿色的小花送给敖释。

敖释：“……”

绿毛人都消失不见后，敖释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往森林伸出走。

这座森林矗立在荒野之上，看上去十分突兀。敖释走在其中，借着荧光和月色能感受到周围有许多死树。

树的寿命很长，这些死树的树干蜷曲而不完整，甚至有风干的迹象，足以表明这座森林存在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这片土地曾经历过一次天灾，月下这个国度在那次天灾中荡然无存，只留有残余月下人散落在土地上。这片森林又是怎么保存下来、并且保存得这么完整的？敖释皱眉。

敖释的脚边一直都能踩到一些不大不小的残石，这些残石上面刻画着原始的图腾，发着幽绿色的光。

他俯下身，捡起一块石头。

一阵酥麻的感觉消失后，手上沾有一层细密的荧光粉。

一个太阳的图案。有些熟悉。

敖释想起来，在白桑和萧米舟抽到的牌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是什么意思呢？

敖释放下石头，凝视前方。

森林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白光。这道光非常柔和，宛如晨曦。

白光是从一只巨大的鹿身上散发出来的，而鹿的后背，斜坐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子身披朱红色坎肩，五官被帽檐遮盖住，垂着头，长发浩渺。

一把金色法杖横在她的膝盖上，十分耀眼。

而女子身后，跟着十几个井鬼。

这群人陆陆续续走着，不知道要去向什么地方。

敖释侧身藏在一棵树后面，冷眼旁观。

忽然间，女子抬起头，若有若无地朝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神。”女子开口。

敖释发现她身后的井鬼全部都停下了脚步。

女子回头问身后的井鬼，道：“堪世是你们的神？”

离她最近的井鬼声音不冷不热：“是。”

“神是不会杀戮的。而堪世会。所以堪世不是神。”女子道。

“真正的神会在灾难降临之日庇佑他的子民。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而不是暴力和屠杀。”女子又说。

下一秒，她就被毫不留情的一记耳光击中，从鹿背上摔下来。

“这个世界上，神只有堪世一个就够了。其他的都去死好了！”井鬼冰冷的声音传来，抬起的脚毫不犹豫落在匍匐在地的女子身上。

一块锋利的石头打中他的脚踝。

一个踉跄，那个井鬼摔倒在地。

紧接着，地面忽然凝结出一地的冰霜，并且有大肆蔓延的趋势。

井鬼们聚集在一起，对这个场面略微有一些不知所措。唯独红衣女子在地面一动不动，睡着一般，浩渺的长发遮住脸。

四周寒气逼人，和刚才的气候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十分诡异。

巨鹿朝天长鸣一声，天空开始飘雪。而且刚巧只是在井鬼们的头顶上方。

井鬼们回过神来，觉得天气变化得太过怪异，如有神助，最终还是决定抛下女子独自离去了。

敖释暗中看着这女人。见她缓缓站起身，抚摸鹿毛。

“感谢好心人搭救。”女子朝敖释这个方向开口。

敖释走出来，给自己的左手裹上纱布：“你也救了你自己。”

女子一愣，道：“怎么说？”

“我只用了冰。这场雪，不是我下的。”敖释回答。

女子略微仰起头，空灵的眼神注视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有些出神。

“你口中的神，是谁？”敖释问。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红衣女子，一定和这座森林以及森林之外那群绿毛人有关。

女子收回目光，温婉一笑：“月下国的君主。”

敖释皱眉。月下国的君主他知道，叫格玛塔，几年前随着那一场天灾跟国家一起陨灭了，怎么可能是神？

“他死了。”敖释道。

“那不是死。”女子露出一丝神往的神情，“他去了云间。他带着月下国，奔向了天上。”

敖释沉下声来：“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

“你说。”

“月下国，当年是怎么消失的？”

天空中的雪渐渐停止，女子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君主，亲手将它送上了云间。”

纵然是敖释，听到这个答案也不可遏制地睁大了双眼：

“那可是整个国家！里面有万千子民！”

“云间有天国，不用承受九州的苦难。这是对君主的解脱，也是对所有月下人的解脱。”女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根本到不了云间，天灾降临的一刹那，他们全部都死掉了！”敖释怒吼。

“不会的。”女子牵起鹿的缰绳，脸上升起麻木温婉的微笑，“这是领主自己的安排，所有人都支持他。”

敖释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他才道：“当年那一场天灾，为什么会偏偏降临在月下？”

红衣女子骑上白鹿，道：“君主出身占星世家，算准在不久的将来，月下上空会有一次星崩。他告诉月下人，安然地等待这场星崩，因为这是通向云间的阶梯。”

敖释紧握住双手，神经紧绷。他的耳边似乎回荡着古月下人的哀嚎声。无数张面孔，在这片土地上化为灰烬。

一个君主的盲目信仰，让万千子民陪葬。

女子望向敖释，道：“我是目前月下唯一的神官。你既不是月下人，也不是井鬼，你是什么人？”

敖释回过神来，不冷不热地回答道：“云生结海楼，敖释。”

女子:反讽技能max。

月下（灭亡）→极光城（井鬼直辖）

极光城代表区域:黎明村

月下灭亡的原因:过于迷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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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月下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