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结束后,迟鸟在大年初三把客栈开了门,直到初七,才陆陆续续有外乡来的客人住店。
过了初十,打尖的客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迟鸟想着为打尖的客人买些肉,便再次去了肉铺。
迟鸟想着过了年肉价便该降了,然而等到了肉铺,肉铺老板说出肉价后,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板,您说肉价多少?”
肉铺老板耐心的重复道:“一斤肉二百文,姑娘,不用问了,我们这就这个价格,你要是不爱买,尽可以去别的肉店问,现在都是这个价格。”
迟鸟心下一合算,年前她买了十斤肉花了一两银子,合下来一斤肉一百文,现在肉每斤二百文,不过是过了个年,肉价便贵了一倍!
迟鸟颇为愤慨:“老板,现在普通百姓一个月普遍挣二两银子,你这一斤肉就要吃掉大家三天的工钱,谁还买的起肉!”
肉铺老板最近见多了迟鸟这样的客人,他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现在肉价就这样,自己吃不起别怪卖肉的,再说了,你不是开客栈的吗,连点肉都买不起?”
迟鸟见问肉铺老板也问不出什么来,也无意和他打这唇舌之战,她又问了几家肉铺,发现肉的价格都大差不差。
迟鸟有些恼火的回到客栈,她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和李叔说了。
李达听完直竖眉毛:“我来永方城五年了,从未听过城中肉价这么贵过,此事必有蹊跷。”
迟鸟说道:“我明白,李叔,这样,你最近先把客栈里的肉菜撤了,我去趟监市府,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李达了然:“也只能这样了。”
说罢,他便去撤了大堂墙上的关于肉的菜牌。
迟鸟孤身一人去了监市府,到了监市府后,她发现监市府门前已经围满了人。
“让一让,让一让。”
迟鸟一路挤过了人群,好不容易挤到监市府门口,她抬头,看到孙川和其他监市正在门口拦住起哄的百姓。
“都别吵了,最近闹了猪瘟,猪肉就是这么贵。”孙川吼道:“都回去吧,瘟疫谁都能没办法!”
起哄的百姓听了孙川的话,这才四散开来。
迟鸟也跟着人流回了客栈。
因为猪瘟的事,有间客栈的肉菜撤掉了好一段时间。
这天,店里来了一个外乡来的白衣侠客,侠客一走到店,便对着正在柜台算账的迟鸟说道:“老板娘,打尖!”
迟鸟抬头瞬间霎时换上一副笑颜:“客官,菜牌都在墙上挂着,您看看您喜欢哪个菜,就和伙计说声,伙计这就去让厨子做。”
一旁正在擦桌子的才思远早已等候在了白衣侠客身边。
白衣侠客撇了一眼菜牌,有些不满的问道:“老板娘,你这客栈里怎么都没有肉菜?”
“客官,城里最近闹了猪瘟,肉价涨的太厉害,所以小店最近没买肉,肉菜也都先暂时撤掉了。”
白衣侠客有些不解:“猪瘟,我怎么从未听我阿弟说过?”
迟鸟问道:“不知客官的阿弟是哪里人?”
“我阿弟在附近的村子开豕牢,他的养的猪大部分都买到你们城里,我前几天才去了趟他家,他的猪都好好的,没有染了你说的猪瘟。”
迟鸟听到白衣侠客的话,有些疑虑,难道监市府的人撒了谎?
白衣侠客接着说道:“我觉得你们城里的肉价可以有人捣鬼,你们还是查查吧。”
“谢大侠提醒。”迟鸟谢过白衣侠客。
迟鸟知道肉价这事有蹊跷,但她也不能全信白衣侠客的一面之词。
待到晚上清闲些的时候,她叫来了李达和才思远,三人一齐在庖屋商量此事。
李达听完说道:“我确实隐隐听过附近的几个村子有开豕牢的,不过我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个村子。”
迟鸟听完思索片刻,说道:“李叔,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大致方位,对吗?”
李达点头:“这是自然。”
迟鸟接着说道:“我想请李叔帮我一个忙,明日您先歇一天,您去趟您所知道的大概方位的位置,去看看哪个村子的人开了豕牢,看看那些豕牢里的猪到底有没有猪瘟。”
李达点头,说道:“好,我日一早便动身。”
迟鸟又看了眼才思远,说道:“思远,我们要偷偷的查,不能惹人耳目,所以明日有人问起来,你便说李叔生病歇工了。”
才思远颔首:“好。”
迟鸟又道:“明日你先去大堂接待客人,我去庖屋炒菜。”
迟鸟把一切都安排好后,次日寅时,李达借着朦朦夜色使用轻功翻出了城墙。
正午,才思远正在收拾碗筷时,一个女人走进了屋内。
才思远抬头看去,只见女人身着淡蓝色襦裙,头绾坠马鬓,面上未施粉黛,尽是天然清丽。
他认出来人是鹤羽客栈老板娘问青。
他摸不准问青的来意,但还是客气的迎了上去:“是问老板,不知您来小店有什么事?”
问青应答道:“我来找你们老板。”
才思远见问青神色淡然,不像来找茬的,便道:“您请稍等,我这就去庖屋找老板。”
问青点头,她找了张桌子坐了下去,那边才思远已经到了庖屋。
迟鸟正在庖屋煮粥,她见才思远突然跑了进来,挥挥屋内的烟,问道:“怎么了?”
才思远说道:“鹤羽客栈老板问青来了,她一进门便说要找你。”
“问青?”迟鸟有些讶异。
才思远又接着说道:“没错,是她,不过我见她神色平静,不像是来找事的,一会咱们一块出去,看看她到底是何来意。”
迟鸟颔首,她打开庖屋的门,和才思索一同走了出去。
问青见迟鸟出来了,淡淡一笑:“没想到迟老板还亲自下厨。”
迟鸟笑道:“厨子身体不舒服,我今天替他的做饭。”
问青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她没再废话,单刀直入的说道:“迟老板,我此次来找你,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肉价涨了背后的事。”
迟鸟已经派李达去调查了村民们的豕牢,但她和问青素不相识,不知她立场如何,故而没有轻易露底:“我不清楚,怎么,问老板,这里面事有蹊跷?”
“正是。”问青坦然回答:“这次的肉价涨的并非天灾,而是人为,而造成肉价飞涨的罪魁祸首,正是城内恶霸阮思东和监市府总监市于岳。”
迟鸟心中隐隐猜测于岳和肉价飞涨的事有关系,但迟迟不敢确定,她看着问青,问道:“问老板这么说,可有证据?”
问青说道:“没有证据,我断然不敢冤枉总监市大人,于岳和阮思东官民勾结,一同垄断城内的猪肉,从养猪的村民里正常价格买入猪肉,又让城中肉铺肉摊老板高价卖给城里的百姓,再分三成的钱给那些老板,他们从村民那里买大量猪肉时需要凭据,我的人已经拿到了凭据。”
问青从袖中拿出凭据:“不过真正的凭据我已经让我的人前往帝都交到全国总监市手上,这是拓本,你可以看下。”
迟鸟接过凭证,目光落在页尾于岳的签名上,她上次去监市府时,于岳旁边的桌子上有他的字,那字确实和凭据上的字别无二致:“确实是于岳的字。”
李达还没回来,迟鸟还是不敢如此相信问青,又问道:“这只是于岳的字,你说的于岳和阮思东官民勾结,又是怎么一回事?”
问青解释说:“迟老板,你来永方城的时间太短,不知阮思东是什么人物,他爹是城主私生子,他是城主的孙子,因得这层关系,所以他们父子一直在城中横行霸道。”
“而阮思东好酒,于岳也是个爱酒的人,他们二人便一同在一起喝酒,一来二去便处成了酒友,而这阮思东一年前去了外乡做人口买卖赚钱,因为没做出什么名堂才回了城内继续兴风作浪。”
迟鸟有些不解:“既然你说了阮思东做这么多恶事,城主不怕被他牵连吗?”
问青笑道:“迟老板还是年轻,不知上位者的狠戾无情,阮思东虽然作恶,但他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抢来骗来的钱交给城主,城主正是顾念这些才默许他做这些恶事,至于他出了事,城主大可以说阮思东只是个自己的不认识的野孙子,到时候他想把罪全部推给阮思东简直再简单不过。”
迟鸟以前一心练武,开客栈后又只专心开客栈,从未听过这些腌臜事,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她缓了缓,才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问青说道:“城内商贩深受阮思东的压迫,大部分商贩都明白这些,我来找迟老板,是因为迟老板是城内第二大客栈,在城内有一定的影响力,现下我已经交上了凭据,这还不够,我想迟老板和我一起大闹监市府,让百姓都知道监市府的人的面目。”
迟鸟不解:“既然城内商贩都怕阮思东和于岳,问老板为何敢拉着我大闹监市府,问老板就不怕我被这两人联手斗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