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又无人的楼梯间,战况日益焦灼。
华潇潇吐出了生平知道的各种脏话,姜乌也被激得破口大骂,什么“你%&&…#¥*(…%&”、“我(*&……%¥#%@!》”,什么“动听”说什么。
除了抓头发,一双双颤动的手激动地四处乱抓。
华潇潇揪住了对方衣领,她把高中这个最大滑铁卢的痛苦全都归咎于此人,恨不得把姜乌整个人提起来。
姜乌掰开扣住她肩膀的手,整个人被拉得往前,在后脖紧勒的痛呼里,她竭力空出一只手,终于一把抓住对方衣领。
短暂的搏斗已经让她们气喘吁吁,但两个人的眼睛只要一对视,顿时火花四溅。
华潇潇再度攻击,她腾出一只手揪住姜乌头皮,姜乌痛得嘶哈嘶哈。
一场大战登时又猛烈起来,满地都是掉落的头发,甚至漂浮着衣服短短的毛絮。
楼下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两人的眼里容不下旁人,根本无人在意。
在这样的缠斗里,姜乌又是吼呀、跳呀,试图甩开华潇潇擒住她的双手,华潇潇也激动地回应经典“三字经”。
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角的灯蓦地亮了起来,姜乌下意识朝光源看去。
许攸站在楼梯下方的台阶上,神情有些呆滞的不明所以。
姜乌瞬时就停下了用力的双手,整个人的气势突然畏手畏脚起来,收回手的同时,甚至还想体贴地帮对方整理衣服。
华潇潇还想再战,她只当姜乌间歇性地发神经畏缩了,等她顺着对面谨小慎微的眼神看过去,猛然制住了自己还想破口大骂的那张嘴。
她伸向姜乌头皮的大手突然转移方向,换到姜乌的肩膀上,还友好地轻拍两下。
她冲许攸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友好的微笑,然后在姜乌的耳边轻声低语,“我们换个地方。”
华潇潇一路向许攸绽放藏起阴霾的巨大微笑,很快就把姜乌拖离格斗现场。
姜乌不知道许攸会作何感想,当她一路被华潇潇拖拽进女厕所的时候,心情极度郁闷。
华潇潇的脸上也不复刚刚的盛气凌人,她的嘴里碎碎念着,“完了,许攸看见我打架了,完了”。
姜乌都不想理华潇潇的自言自语,“什么完了,你的形象一直都是那样啊。”
“胡说八道!”华潇潇回应极快地反驳,“我现在一直都是好学生啊。”
成绩倒数的好学生吗……姜乌把这句话憋在心里,没有开口刺激华潇潇。
“说白了,这些事都得怪你。”
华潇潇一脸“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我转来非得跟你一班,如果不是你自己要来演话剧,如果不是你弄坏我的表演服,我现在能成这样?”
“你够了!”
姜乌的心情很坏很憋闷,华潇潇瞅了她那小眼神儿一眼,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女厕所,放眼望去,墙皮纷纷脱落,白色瓷砖早已染上别的色泽,还有各种小广告,乱涂乱画写在隔间的门板上。
昏黄吊灯下,“来也匆匆,去也冲冲”的标语仿佛在看笑话,华潇潇顿时心头一阵恶寒。
“算了,算了,那记得你弄坏的衣服要赔钱啊!”
“我知道!”
姜乌怒气未消地走了,华潇潇紧跟她身后,选了一条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姜乌从刚刚打架的地方路过,并没有看见许攸的身影,似乎连老天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姜乌的心情很委屈,她一边生着气,还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一回到家,就把整个人埋在宽大的被子里。
丢脸、丢脸,真的好丢脸!
我为什么要跟她一般见识,她根本就是那种会逃学在校门口游荡,还会索要保护费的女混混!
从前那种,会不由自主拿自己跟曾梦然比较的感觉又回来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她除了成绩不好,确实有自己最羡慕的那种自信与张扬。
姜乌曾不止一次听她大谈以前初中的逍遥往事,她从来没敢说过,其实自己心底是很羡慕的。
都说好学生会爱上坏小子,那这一点会分男女吗?许攸会爱上华潇潇吗?
姜乌的眼泪扑扑地往下流,自己好像,好像终于和许攸熟悉一点了,好像他们终于是朋友了,就算是,普通朋友,那也是自己来之不易的修行啊!
但这一切,一切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莫名其妙认识什么人,一切又好像回到几年前的样子,回到那种隔阂、丢脸!不愿承认也不想面对的卑微的过去。
姜乌翻出许攸的微信号,在一片泪水中按下鲜红的删除键。
手机被猛地砸向床头,姜乌整个头埋在被子里,重新呜呜咽咽起来,她断断续续哭着,怕吵醒父母和弟弟。
被子终于濡湿一大片,姜乌的眼泪却好像要干了,她拿出纸巾,擦着自己微微发酸的眼圈。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被斜倒在一旁的手机吸引,她想起了自己那么多删了又加、加了又删的过去。
那些捣鼓来捣鼓去,只有自己知道的动静,那些循环往复的往昔,只留在自己无人知晓的记忆里。
夜已经深了,她要去洗把脸,让自己沉睡在静静的安眠里。
至于还会不会再把人加回来?
那是第二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