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再见幽澜露 > 第31章 情寄海棠花

再见幽澜露 第31章 情寄海棠花

作者:檀雾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03-31 17:15:26 来源:文学城

残红飞花,雨润如酥。暮春光景渐隐,初夏展露颜色,龙旗高悬的御船终于从余杭出发,经苏州抵达江宁。

逢天晴日暖,秦淮水碧悠悠浮动,映着粼粼金光,沿岸飞檐细雕的楼阁错落,因河畔多居名伶歌姬,偶尔还能望见佳人倚栏远眺,环肥燕瘦,各具风姿。

临街市集铺面林立,艄公摇橹混着吆喝叫卖之声,文人商贾擦肩接踵,一派富贵繁花的金粉胜景。

皇帝的心情是眼可见的愉悦,重赏了随扈和沿途驻防的官兵。他在江宁有个名为君臣,实则密友的故人,江宁织造曹寅。

今上幼时曾因避痘,远离了紫禁城,同保母孙氏夫人在行宫中居住了相当长的时间,稚儿孤独寂寞,对亦师亦母的孙夫人生了慕孺之情,待到执掌天下,仍未忘本,拿她当长辈尽心孝奉。

孙氏夫人的长子曹寅,自小就因为母亲的缘故,陪伴侍奉皇子,二十几岁被提拔为御前二等侍卫,正白旗佐领。上三旗乃皇帝亲卫,年纪轻轻就担此要职,足以见信任器重,可谓是货真价实的天子爱臣近侍。

待到年纪渐长,孙氏夫人的丈夫,江宁织造曹玺积劳成疾,病逝在任上。皇帝痛惜有之,安抚有之,命曹寅承袭其父官职,他余下的苏州织造的空缺,倒也没便宜了外人田,被时任畅春园总管的其妻舅李煦接任。

朝野上下都是人精儿,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就是堂而皇之的偏袒,把肥流油的差事儿,一滴不落的给了曹家。

皇帝这个人脾气性情很有意思,开明大度,不守旧,喜欢新鲜玩意儿,乐意接受不同的政见。生活琐碎上也不计较,诸如茶过热、菜太淡,差不离就行,还挺好说话,对近侍尤其宽容,金玉珍玩、时令吃食常赏赐,轻易也不责罚。

可某些地方又特别固执,尤其在人情世故上,虽竭力表现出云淡风轻的公平态度,其实从他对太子胤礽的溺爱纵容,从曹氏一门的显赫富贵,从母族佟佳氏盘踞半个朝堂就能看出来。世祖皇帝的偏执痴病根本没消散,垂直传给了儿孙,但凡喜爱谁,就倾尽所能的抬举宠纵,全然不吝惜风评和后果。

区别就在于,顺治爷在位时格局动荡,宠爱的又是个妃子,孝献皇后董鄂氏就像个明晃晃的靶子,后宫朝野的怨愤全往上扎,斥责她‘惑主’‘祸国’。可当今皇帝强悍铁腕,器重嫡出太子名正言顺,又逢太平盛世,时局安宁,所以没人会为了偏心眼这种小事去置喙,惹皇帝厌烦嫌弃。

其实细论起来,爷儿俩骨子里的脾性儿差不多。

南巡途经的府县众多,贫富不一,皇帝也没太计较,因地制宜,入乡随俗。但只要到了江宁,旁的地方官就不要肖想了,接驾这种恩荣盛宠的差事儿,唯有织造曹家独享。

接驾是个劳民伤财的活计,但好在曹家有过先例,有据可循,照章办事就好,且因为皇帝今年南巡不同往昔,暗查河道工事,力求悄声掩迹,特叮嘱不许大张旗鼓的造势,如此,倒省了许多麻烦。

接风洗尘的盛宴,就摆在曹家的‘寄趣园’中,听名字小情小调,其实乃是专为天子驾临所建,依山就势,闹中取静,既可赏秦淮河景,又远避了市井喧嚣。

当今皇帝甚为喜好昆曲,赞其‘梨园之美’,每每南下到了苏杭之地,都要下旨传戏。先前因寒香班唱的好,大肆封赏之外,还选了十数名戏子昆伶,随扈上京,侍奉内廷。

这回又来江宁,曹寅投其所好,要不是低调微服,从运河沿途就敢设戏台恭迎。

夜色低垂,皇帝携臣子们登园中妙音山观月阁,此处地势高耸,景致卓绝,极目远眺仿佛拥明月在怀,可邀嫦娥畅饮,凭栏倚望,又恍如与云霞共舞。

小太监虾腰递上来戏折子,皇帝兴致高昂,特点了曹寅所著的《太平乐事》这出剧,在诸权贵官宦面前,给了十足的颜面。

酒席过半,戏台子上见一人登场,喧天鼓乐静谧下来,管弦丝竹也没了声息,在座各位不知发生何事,都纳罕稀奇,忍不住交头接耳。

忽闻那人作势开腔,音如裂帛,气贯云霄,梁九功低声奏报这是要唱《长生殿》。皇帝撂下酒杯,眯着眼琢磨,总觉瞧着眼熟,过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公子李鼎亲自上了扮相来串戏,只为博君王开怀。

宠臣同皇帝亲香热络的欢宴,皇子们都有眼力见儿,凑成堆儿躲远远的赏景听戏,也免去许多虚与委蛇的客套应酬。

傍晚才落雨,金陵城的晚风夹杂水雾气,略略有些湿闷。

“看出来老爷子今儿是真尽兴。这织造府的大公子博宠也豁得出去,唱念架势都有把刷子……”

九阿哥从侍儿手中接过扇套,湘竹骨的素面洒金折扇轻轻摇曳,衬着那手愈发白皙修长,他容貌随了宜妃娘娘,眉眼之间有种别样的凌厉明艳。

“花了几万两雪花儿银请名师教习,又置办行头衣装,就为这一出《长生殿》。要这样儿还练不出架势,成废物点心了”

十阿哥不屑轻嗤,他是京城里真正的玩主,走马放鹰、提笼架鸟没不擅长的,何况是养戏班子串戏,这里头门道儿几许,一瞅便知。

“几万两?几万两打的住吗?人家府邸里就蓄养着全套戏班子,各地方精挑细选嫩苗儿,唱念做打都有,再请名伶手把手儿的教,小戏倌年岁稍长,行头、首饰、衣装就跟着裁改更换。我给你说,苏州府亏空不止一星半点儿。只不过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人有何办法?”

九阿哥凤目微挑,瞟了瞟四周,将声线压下来,他这趟随行南下,一路查办的,无非就是贪腐和克扣盘剥,笔笔账目都记个一清二楚。只是皇帝有心包庇爱臣,皇子夹在其中也是左右为难。

“那可说呢,自个儿串戏就罢了,还养戏班子,养戏班子就得修造园子,园子不能空置,需搜罗奇珍古董来填色,还要栽种堆叠各地方稀罕的树木、湖石,里外里算下去,真成无底洞了。不是,九哥您说话就说话,老耍扇子套干什么,眼都花了。看这爱不释手的架势,是哪位知心人给绣的定情信物?”

十阿哥探过身,垂眸抿嘴左右观瞧,竹青丝缎上绣‘百鸟朝凤’,运针精巧细腻,又花了心思将针脚隐藏,盘金堆祥云,米珠作山峦,晕色柔美见华丽,简直处处都按着九爷都喜好来,显然不是出自内务府绣房的凡俗品。

“非也,乃是临行时福晋所赠。‘扇’字谐音散,这女子送男人扇套,就是取不离散之意。寻常桃花不过图个新鲜野意儿,夫妻之间,才显情意珍重。这般深厚的道理,你们年纪尚轻,阅历又浅薄,估计这般心境,都未曾体会过,何谈领悟?”,虽九阿哥竭力按捺,可终究压不住眼底的得意,他自诩风流高手,喜好流连花丛,却没见何时动过真心,潇洒来去自如,府邸甚是清净。

“这是显摆九嫂待见你吧?不是,荷包扇套这种定情物,我们也有,忒瞧不起人了,对吧,小十四?”,十阿哥好似吃了青酸梅,五官缩皱成一团,满脸都写着嫌弃,不过他心知脑袋瓜嘴皮子都没比不过人家,忙去搬救兵。

“瞧你问这人,他才多大年纪,黄毛小子愣头青,不知情不解意,姑娘都不爱搭理,怎会有这般寄情之物?是不是呀,小十四?”,九爷斜睨了眼不远处弟弟,憋着坏笑调侃。

芙蓉香榭临水,碧叶荷花重重环绕其间,少年倚坐在宽大廊椅上,清冷俊逸的五官,被琉璃宫灯映照出明暗交迭的深影。他许久都未搭腔,好似沉迷在戏文唱本之间,其实心神早就飘忽九霄之外,周遭觥筹交错的喧嚣仿佛半点干系也没有。

“啧,哥哥问你话呢?怎么,被唱贵妃的小戏子勾了魂魄吗?告诉你个巧宗儿,这戏子是织造府公子养的家雀儿,喜欢吗?哥哥给你讨来?”,十阿哥凑到近前,伸手揽住弟弟肩膀,知他嫌弃和人亲近,存了心逗弄,朝戏台子上不住努嘴,笑得促狭玩味。

果不其然,少年蹙起眉,耸耸肩膀甩脱十阿哥的手臂,又不着痕迹往后退开距离。方才兄长间玩笑的话,被他听了个真切,只是懒怠掺和,谁知还点着名儿找上门来,眼眸往身后斜睨一眼,清冷冷开了口。

“我有。我、说,我、也、有!”

尽管十四阿哥这话接的没头没尾,可九爷何等聪明,知道是方才笑弟弟年少不经事,把人给逗恼了,这是应和之前的茬儿怼自己呢。可惜他玩儿心未灭,抿抿嘴生把笑意咽了下去,又摇着扇子故作深沉,“你也有?你有什么?哦,对,总把你当小孩子,我都忘了,年初的时候,我们十四弟都纳了两房妾室了。不过,这里头学问可深了,侧室偏房不算正经主子,若无宠爱,在府中难有立锥之地,所以惯于做小伏低,拿些刺绣活计来讨欢心。可皇子嫡妻皆出身权臣世家,皇上赐婚,地位稳固,都爱端着庄重淑雅的架子,心里未必爱慕你,应付差事责任罢了,看似恭顺,实则最难驯服。妾侍卖乖不稀罕,若赢得正妻真心,才算男人的本事……”

“不是她们……”

少年的话音儿都没落地,旁边瞧热闹的十阿哥坐不住了,他敏锐的窥出不寻常的意味,像是捕捉到了猎物,目露精光的凑到近前,“不是她们,不是你寝宫妾室吗?哟呵,看我十四弟平日那副清高狷介的模样,敢情外头还有相好儿呐?”

“住口!慎言!躲我远点儿!”

“回来!怎么跟哥哥说话呢?不知礼数,哎哟我的腰!”

兄长们作天作地的逗笑,将小少年闹得心烦气躁,他猛然站起身,险些没把十阿哥掀入荷花池,惹来训诫连连。

可惜没人搭理,九爷只管趴在桌上笑得酥软,那不敬兄长的罪魁一溜烟就跑没了踪影儿。

皇帝驾临江宁,都居于曹家修造的寄趣园中,身边只留太监内侍相随,余下宫人依旧住在官邸行宫。

滺澜和秀瑗这几日得了清闲,不必去御前当差,窝在行宫御苑中赏花听雨、品茶观景,好不惬意。

其间原因有二,一来她们这等出身肱骨权臣家的女官,又是天子近侍,前程一眼可望,莫说嫁给宗室贵胄,纵是入后宫当娘娘,也不过在君王的一念之间,外臣男子连知晓名讳、窥见真容的资格都没有,何况是朝夕相处。

再者,皇帝住在曹寅家,这个‘家’字就很微妙,明摆着君臣感情亲厚,有意抬举。这让女官们如何当差?去人家家中库房讨茶叶,还是跑人家膳厨里指点饽饽的口味,又以什么身份使唤人家府上奴仆,不是胡闹吗?索性,曹大人既承了恩宠,就一路尽心到底,彼此都踏实清净。

晌午下了濛濛细雨,曲折回环的小径被鹅卵石铺成蜀锦的图案,散发出湿润润的泥土气息。

十四阿哥分花拂柳穿过圆月门,庭中海棠连株盛放,粉嫩嫩的花瓣上还凝着雨露。从枝叶间隐约见半开敞的长窗也被雕成海棠凌角式样,窗格裱糊着碧色丝绢,真应了‘撷芳馆’之名。

小姑娘飞针走线绣着什么,她不当差事,又做汉女的装扮,穿着江南时兴的缠枝牡丹妆花纱长衫,宽袍大袖罩在身上,只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和秀巧玲珑的手腕。

此时,她神色颇为专注,全然不晓院门口有人驻足望着自己。微微低垂的眼眸上方,浅浅褶痕斜飞着隐入眼尾稍,柔顺密长的睫毛像羽扇,扫出淡淡墨影,鼻梁秀挺,唇若丹朱,眉目五官竟是点点都恰到好处,犹如工笔细描的美人图,堪堪入了画。

近日被差事拖缠不得脱身,为了来见她,十四阿哥夙兴夜寐,好容易才寻了空闲。谁知近乡情怯,心心念念的人在眼前,却不敢出言惊扰,生怕打破这仙姿玉色的画卷。他心中莫名浮现了一句‘求不得’,竟生出几丝惶恐,求不得,求而不得。

由爱故生怖。

因为喜欢,所以珍重,步步为营,患得患失。若是无情,何必这般忧烦,管是侧、庶、妾、婢,可以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纳入后宅就好。只是他不愿意,恨不能挖心掏肺,博人家青睐欢喜。

先前不曾来江南,觉得高门贵女终究是臣下,嫁到皇帝家,是她们的恩典荣耀,没谁会不乐意。可到过完颜府,才了解她可以过得那般随性自在,紫禁城规矩繁冗,才真是拘人的高墙。

尤其看他的傻姑娘,也不太像贪权恋势有野心的样子……

“罗棠棠,几日不得见,你也不知想我……”

容颜俊俏的少年趴在窗沿上,有种倜傥恣意的明媚,他突然出现在面前,把滺澜唬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才要辩驳,却又琢磨着什么不对劲。

“罗棠棠是谁啊?净给人乱起名字。我怎么不想你?可也没处去寻,还不如在此待着……”

“令尊是罗尚书,令兄长是罗将军,所以我猜你叫罗棠棠。不是说过,拿着牌子给小卉子,你若想我,千山外水我也会来的……”,少年振振有词,扶着窗棂微一使力气,从廊下轻盈翻到屋中。

“你若想我,就不必我去寻,纵千山万水,你也会来。好好儿的门不走,非要跳窗子,让皇上知道,定骂你胡闹!”,小姑娘不上当,三言两语又把话推撵了回去。

“我想尝尝偷香窃玉的滋味。方才我站庭园里,看你绣了好一会子,做什么呢?”,十四阿哥拾起书案上的绣片,小小一枚海棠花,用了三五种针法,才使得胭脂色花瓣晕染分明,可见是费了工夫心思的。

小姑娘但笑不语,将绣绷拆开,手腕一抖,却是件轻薄如蝉翼,白柔胜新雪的里衣。

“小主子可听闻杭州丝罗的盛名?临行前祖母送了我几匹余杭绮罗,说句大不敬的,老绣坊匠人不外传的手艺,比织造府进献之物更难得。江南湿气重,下过雨的夜晚潮闷,恰巧我这几日得了空闲,给你做了两件衬衣,睡觉时穿,透气不沾身,衣裳做好了,又见庭园海棠花开得好,就绣在衣襟上。结果你还拿名字打趣我,早知就不费劲了……”

“绮罗海棠,罗棠棠,我穿上衣裳,就想起你,岂不正好?”

少年将衣裳拿在手中,丝软细滑,轻若无物,知是姑娘的情意,心中泛起受宠若惊之感,一时无措,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想逗笑两句,又怕她面嫩羞恼,忙哄着赔不是,“谢澜姑姑打赏,我心中喜欢的很。只是你爱看书,又擅丹青文墨,往后还是别在针线上费功夫了,切莫伤了眼睛。不过,睡觉穿的衣裳,没有裤子吗?”

“……”

他是无心之问,可话一出口,二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了。虽彼此情深意切,可到底没成婚,衣裳还好说,裤子未免太过私密,名不正言不顺,也忒为难姑娘家。滺澜面颊泛起燥热,周遭陷入尴尬的静谧。

少年微微俯下身,修长指尖抚上姑娘如玉的面颊,温软唇瓣吻上细白脖颈,又磨蹭着落在姣美下颌,最终成了唇齿间的逗弄试探。他身上独有的清甜气息,似晨间蔷薇花露,馥郁又干净,滺澜的意识恍恍惚,仿佛漂浮在云端,她将双臂环在少年紧实瘦窄的腰间,把他的辫梢和发绳垂穗托在掌心,又缓缓滑过指尖缝隙。

“我之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不知如何待你,可我是真心喜欢你,打定了主意要和你长相厮守。棠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许是亲昵时动了情,他眸中氤氲着水雾,眼梢浸染了抹嫣红,一瞬不瞬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姑娘。人非草木,道德礼教拴不住纷飞的绮念,想这样想那样,想把她这样那样,不禁将脸埋在人家颈窝间,气息都喘不平稳。

这话没来由,滺澜听得不明所以,她微微往后挪了挪,目光中露了几许困惑,“可是我何处不妥当,让你生了这不安的疑虑?我当然喜欢你,比谁都喜欢……”

江南曛风醉人,暮色低垂之时,秦淮河沿岸的画舫楼阁高悬彩灯,轻吟浅唱,丝竹袅袅,才子佳人话风月,倚楼红袖招。

皇子们因待办的差事繁多,又要跑官府衙门,为图方便,都搬回官邸附近的别馆居住。

十四阿哥下榻在拙朴斋,取‘拙朴真趣’之意。忆起方才为安抚他的情绪,滺澜柔若凝脂的掌心轻柔抚过面颊,仿佛还留着余温,不觉间有些心猿意马,这事儿禁不住细琢磨,腹中撩了火,渐有汹汹之势。

绕过正厅冷香堂,穿曲折回廊,‘拙朴斋’近在眼前。

除了京中带来的随身近侍之外,官邸别馆中使唤的仆婢,房中陈设布置,均由地方官一手操办。

打从入了拙朴斋大门,十四阿哥就莫名觉得古怪,堂屋内室,韶华芳龄的美貌婢子无处不在,足有十七、八人,个个生得蜂腰猿背,婀娜多姿。他面上不显,装作漫不经心往女子奉茶的手上瞟去,细腻白嫩不说,有几个还蓄着葱白似的长指甲,套金花丝护甲,心中不禁冷笑,这哪儿是伺候人丫鬟,明晃晃是别有目的。

晚间热汤泉沐浴,池水雾气缭绕,内侍将小主子发辫拆开,用添了芍药凝脂的皂膏在发丝上润匀称,拿热手巾敷上;又以混着麝香、檀香、花瓣、皂荚、白莲蕊、山奈等十来味香药的皂锭涂抹身体,清洗干净后,最后用白檀、鸡舌香、零陵香调时令鲜花的肤粉调和,这澡才算洗完。

泡在热气蒸腾的汤池中,他忽然生了个奇怪的念头,今儿沐浴药水中放了海棠花蕊露,想趁夜溜出去,让滺澜闻闻自己香不香。

拙朴斋后院延翠堂乃是歇息的寝室,格局开阔轩朗,左右各三进间,用雕花落地格栅分隔,绣花鸟折枝的锦缎帷幔以金钩悬挂,从明间过次间到内室,每进都有两名美婢低眉侍立。

走到寝间,他住了脚步,婢子的纤纤玉手挑开了珠帘,狻猊铜炉焚凤翥香,十四阿哥鼻翼微动,闻出此乃汉唐古方,是权贵女子所爱的帐中香,妩媚且浓郁,令人头脑发昏。

他觉着不太对劲,甚至有丝丝诡异,鎏金雕花的拔步床很大,也是三进,有门头、阶梯、门扇和铜锁,两侧是置物放灯烛的矮柜。名为床,却足像个小屋子,内外壁都刻着细密繁复的传说故事。

掀开床帐的刹那,十四阿哥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子孙万合纹的锦被中躺了个妖娆的女子。见他来了,那人强撑玉臂起身,披头散发跪坐在床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拆卸了,软绵绵,柔滑滑。

“贱妾斗胆,已将床褥暖好,只待阿哥就寝……”

看给小爷吓得,说好的洗香香睡觉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情寄海棠花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