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再见幽澜露 > 第19章 前丝断缠绵

再见幽澜露 第19章 前丝断缠绵

作者:檀雾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03-31 17:15:26 来源:文学城

京中秋日,颜色如画,紫禁城尤甚。胭脂红墙琉璃瓦,甬道中的灰砖地上,铺着厚厚银杏叶,鎏金镀粉道不尽的富贵风流。

重阳节皇上陪着太后去西山畅春园登高祈福,才吃了花糕没过些日子,太子安置流民之事也日渐眉目,滺澜的父亲完颜侍郎监理永定河堤修筑,于此立了汗马功劳,升任工部尚书。

位列朝廷一品肱骨重臣当然是喜事,可远在余杭的家人却心有戚戚焉,自打先祖从龙打天下,再陪着先帝进紫禁城,宗族男丁都效力朝廷,对官场沉浮向来看得通透分明。眼下太子储君之位虽仍算稳固,可他成年的几个兄弟都在逐渐盘踞势力,且当今圣上精神体格俱佳,先前铲除索额图一党,已经折损了太子臂膀和脸面,往后的局势,真是谁也说不准。完颜氏在官场素来骑墙中庸,不图权势滔天,只求富贵绵延,提起当年鳌拜的下场,谁家不当个警醒。现如今嫡系主枝的长子完颜侍郎虽升迁一品,但这功劳却因跟随太子办差才起,自从索额图倒台,东宫急着拉拢新幕僚,今后很难不被当成太子党羽。

滺澜先前因中秋办差妥帖,宜妃和贵妃娘娘帮着请赏赐,皇上特恩准她从家中选一婢子随侍。出身官宦世家的宫人不稀罕珠宝赏玩,御赐之物不可破损变卖,反而要小心翼翼伺候。这点将入宫的恩典才耐人寻味,紫禁城森严,莫说寻常白丁,低位份的妃子都未必能有自家婢子陪伴,如此殊荣,可谓帝王跟前红人。又恰逢父亲升官,一时间巴结者有之,妒忌者有之,观望者自是也不少。她不甚在意,御前当差规矩大,为避嫌甚少与无关紧要之人兜搭,也不必替家中操心,任外头风雷涌动,自个儿的小日子过得倒恬淡清净。待过了年,锦云跟着嬷嬷习了规矩仪态就可入宫,想想身边儿能有自家婢子陪伴,心头恰似调了蜜。

几场秋雨缠绵,昼夜风寒露重,满城花叶落个伶仃,唯有红澄澄的柿子挂在枝头,灯笼似的添了人间烟火气。

先前闹水患流民失所,不少良民百姓因此丧命,皇上听从礼部侍郎推举,迎请青城山、武当山两位道门仙师到玄穹宝殿设道场,下元节的时候,帝王领百官俢斋戒,摆上中下各三祭坛,道长开坛设醮,超度故去流民的亡灵,为百姓祈福禳灾,求神灵庇佑天下太平丰收。

紫禁城过日子严守规制节令,宫人恪守差事,年年岁岁皆相同,平静无波。谁承想,秋末入冬的节令,永和宫外戚递牌子奏请觐见德妃娘娘,浅香的亲娘因为经年累月心力交瘁拖垮了身子,虽未曾明面儿说,听意思大抵是不成了。

当今皇帝重视仁孝,赐了恩典命浅香回家照顾病入沉疴的母亲,若不幸故去,唯一的女儿也要送丧守灵堂。赏赐淌水似的送入永和宫,一方面为了慰藉抬举德妃,另一方面,也明晃晃昭示着浅香身份与别个不同,宫人亲眷病、故者甚多,谁家儿女弟兄不惦念,能归家侍奉者几乎没有。

可在天大的恩宠背后,德妃也难免忧虑。皇帝恩准浅香去照看母亲,甚至可以为其送葬扶灵,但宫女离宫,又沾染病丧事,再回来恐是极难,就算开恩特赦,最少也要三年之后,姑娘的大好年华全耽搁了。君心难测,殊荣是不假,谁又知是不是以此为借口,将她撵出宫廷。

天气渐寒,德妃思虑过重,也犯了头疼咳疾,先前还只是小症,而后竟缠绵病榻,太医会诊之下,禀奏说娘娘肝郁气滞,开了调理温养的方子,不可再添烦忧。浅香奏请暂不归家,要在娘娘身边伺候,可君无戏言,皇命岂有收回的道理,拖延了三五日,还是由内务府太监嬷嬷将其送出了宫。由四阿哥福晋每日入宫侍疾,临近年末,大家都折腾个人仰马翻。

夜色沉沉,永和宫。

德妃娘娘患咳疾,近日阖宫上下均不燃香,只用暹罗进贡的瓜果盛白玉盘,在曛暖的灯烛下,弥散出阵阵清幽。

“浅香这孩子,本宫看着长大,懂规矩识大体,你对她到底有何不满?竟至于方才在你皇父面前抗旨?你可知额娘费了多大心思,才求得皇上点头指婚,就被你这不孝儿毁于一旦!跪下!”

永和宫人都被遣退,只留心腹大宫女彩萍侍立,四周寂静无声,德妃端坐于描金山水的宝榻正中,面上并无憔悴病色,只是疾言厉色之下,难免以帕掩口,轻咳几声。她容貌虽不及宜妃妍艳,可自有种娇弱柔美的婉约,年轻时,就因此博得了君王怜爱,楚楚动人的无辜也是最好利器,将心机手段都化为无形,谁人都不忍也不敢苛责,一路披荆斩棘,坐稳大妃之位。

十四阿哥闻声跪地,烛火映照下的长睫,在眼周投下浓墨暗影,他岂能不知母亲的如意算盘。但婚姻毕竟是自己一辈子的大事,如何能将结发嫡妻之位随意予人,况且皇帝面上和煦安抚,心中未必真动容。自己皇父素来刚毅有主见,他若真意属浅香做儿媳,绝不会因自己几句推拒,就肯改变决定,退而求其次赏了侧福晋的贵妾名分,无非为了保全永和宫颜面,和慰藉母妃痛失亲姊妹的哀伤罢了。

“母妃息怒。儿子对浅香并无偏见,只是婚事上有些许考量,虽不敢和太子哥哥比肩,但九福晋的阿玛是都统,十三哥未来的岳丈乃当朝一品尚书,为何我要娶这般出身的女子,赐她侧福晋名分,已是皇恩浩荡,难不成还要儿子因这桩婚事,在诸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啪一记耳光,在空寂的宫室内格外响亮,母子俩霎时都有些懵怔。脸颊**辣刺痛,让十四阿哥心中腾烧起无明业火,眉头微微蹙起来,满人最忌讳打脸,寻常仆婢宁可挨杖不愿被扇嘴巴,何况是大清皇帝的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般折辱?他抿抿唇角倔强着没回话,心知方才嫌弃浅香的言辞,真正戳的是母妃的肺管子,她怨愤旁人提出身,厌恶侧、妾之类的词眼,何况是亲生儿子以此顶撞。

不恭顺母妃,乃是不敬不孝,为人子为人臣者,挨个嘴巴不冤枉。心中又暗暗觉着烦闷憋屈,问对浅香有何不满,这话如何接?难道直说自己对浅香从无男女之情,亦或是说,对着她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彼此从小就不投脾气,相看两厌?眼前高高在上人,不仅仅是他生母,还是皇帝的妃子,敢和她提风花雪月是冒犯造次,谈郎情妾意就是忤逆重罪了。

天家母子之间,还是分析利弊得失来得容易些……

大宫女彩萍会意,她聪明懂人心,陪着笑脸端茶过来劝解,“娘娘且先息怒,莫要气坏身子,这阵子才好些呢。奴婢斗胆,要说啊,爷们儿有远见是好事,将来在朝野谋前程,岳家也是一门倚仗,咱们阿哥长大了,知上进。”

气怒攻心赏了儿子一巴掌,德妃心中委实也后悔,自己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从小到大,看中的、心仪的,甭管是物件儿还是旁的,从无失手的道理。一时委曲求全不要紧,顺遂了心意才是正经,何况这些年养尊处优,更容不得半点忤逆。日子太优渥安逸,她忘了,跪在地上的,终归不是寻常人家的少爷,虽由自己所生,但他先是大清皇子,将来注定展翅厮杀在更广袤的天地,又岂容后宅摆布……

“方才是母妃太焦躁了些,忘记我儿早已长大了。起来,咱们母子之间不隔心,你和母妃说,方才那般急着推拒和浅香的婚事,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德妃同长子四阿哥之间关系淡漠,因而更不愿和小儿子离心,这也是她之前执意要将外甥女亲上加亲的缘故。莫怪她偏私,宫里太妃太后历来都打着这如意盘算。就连当年孝庄文皇后,折了一个侄女被顺治爷废弃,还不是又从博尔济吉特氏中挑了新人选。

十四阿哥忽闻此言,眼瞳微不可见的震了震。

他的母妃,像端坐莲花宝座上的那尊娘娘像,俾睨天下苍生,仿佛种种心机伎俩,在她目光下,都会无所遁形。慈善和煦的笑意,明明近在眼前,却如掩藏在层层轻纱幕帘之后,朦胧疏离,让人看不真切。

温言软语的诱哄,仿佛酿了蜜糖的深渊,他莫名有种直觉,若不慎踏错,不仅自己中意的姻缘无望,心上人也会被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生在帝王家,长于卧虎藏龙的诸兄弟之中,若连这点眼力都不具备,也不必再存活下去了。

“额娘多虑了,儿臣,并无心仪之人。”

在宫廷待久了,眼角眉梢都有分寸,神情张弛有度。十四阿哥笑得恭顺,目光澄澈又真挚,藏在尾端的小虎牙露出来,显出平日不曾见的,孩子气的纯真乖巧。

母妃似乎松了口气,宽慰他年纪还小,将来何愁好亲事,不必急着和兄长比肩,浅香得了侧福晋名分,终究也是皇上恩典,往后让她一心伺候就是了。听口吻观神色,这场闹剧至此,算蒙混过关。

呵,还拿他牙牙学语的稚儿罢了,以为拿糖诱哄两句,就会把心底话和盘托出。

记得小时候,也似这般光景,先有甜言蜜语的劝哄,可若答复不曾让母妃满意,亦或有逾越犯忌之处,春风即刻变寒霜,宫罚惩戒让你长足了记性。所以懂事之后,他最厌恶吃糖,也等闲不会再将真心告知任何人。

“寝食不相忘,同坐复俱起。玉藕金芙蓉,无称我莲子。

前丝断缠绵,意欲结交情。春蚕易感化,丝子已复生。

遣信欢不来,自往复不出。金铜作芙蓉,莲子何能实。

侬年不及时,其于作乖离。素不如浮萍,转动春风移。”

秋末冬初的一场雨,裹着冰糖爽似的雪花粒,抹去了枝头最后一抹艳色。

皇帝率亲信爱臣到南苑狩猎三日,未随扈伴驾的乾清宫人放了闲,太后在寿康宫做东办品茗茶会,将秀瑗借兵调遣过去操持,平日往来熙攘的院落,显得格外伶仃寥落。

滺澜畏冷,早早就和内务府支领了薰笼,此时倚坐窗沿,看庭园落红满地,又觉心口怅惘惘的。夏末入秋的时候,闽浙总督进献了几株人参榕盆景,逢那日圣心愉悦,顺口赏给她和秀瑗,久未曾唤花匠太监打理,枝叶都荒蔓起来。

“你在宫里偷哼哼这种民间艳曲,不怕慎刑司精奇嬷嬷过来拿人吗?”

背后忽然响起说话声,把滺澜唬了一跳,方才把盆景搬到院中修枝剪叶,心神沉迷忘了形,小声哼唱起姑苏女子喜爱的吴歌小调。猛然回过头,见长身玉立的少年负手站在翠竹湖石之间,浅银灰色的缎面常服,将脸色衬得愈发白皙干净。

“嚯,您过来也不命人通传,吓了奴才一跳。什么民间艳曲,这明明是《子夜歌》所改的南曲水调,不过是吴语听来宛转些罢了,净给人扣帽子。甭说小调,待奴才往后卸了差事出宫,还敢穿上十二月花神衣,唱几句《惊梦》……”,见来者甚是熟稔,高悬的心思落了地,滺澜长长吁口气,大着胆子调侃逗趣。

十四阿哥闻言笑了笑,信步走到她旁边,“你之前还说给我演海宁皮影戏,这会子又许诺唱《惊梦》,空口无凭,没个准谱儿。要不你按指印画押个字据,办成一样儿,咱们就画个勾……”

“啊?”,滺澜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儿,不过值夜时没话搭拉话而已,看这爷的执拗劲儿,难不成还真要托江澈然去海宁踅摸皮影?

“咳,奴才现如今担着御前宫人的差事儿,讲究娴静淑雅,乾清宫可是各宫典范,岂能落下带头玩乐的口实把柄?还是待将来出了宫,奴才回余杭之前,无论如何也把皮影戏给您演了!”

她说得眉飞色舞,这厢十四阿哥却不曾接话,浓墨似的眼瞳中泛起薄雾,他藏着重重心事,千斟万酌却仍旧难以启齿。修长指尖拈起台阶上的榕树叶,“你嘴上自称奴才也罢了,为何还真做这奴才的差事儿?花儿房太监使唤不动吗?”

“使唤的动,花房公公们都是勤力的,不曾为难。前朝士大夫喜好伺花侍鸟,乃意趣雅兴。修枝可不是奴才活儿,最是修心养性,枝条要疏密有致,俯仰得宜,谓之天人合一……”

小姑娘用枝剪修葺着横生的盘结,树冠渐渐显出曲折苍劲的形态,他瞧入了神,恍恍惚入境,仿佛抛却了烦扰,不时和她论辩几句岭南派修花的‘门道’,光阴似水不觉漫长。说来二人也稀奇,明明相识不久,相处却似多年挚友,从奇闻异事到朝野市井,言谈之间从未遇冷。

前丝断缠绵,意欲结交情。春蚕易感化,丝子已复生。

藕断丝相连吗。江南女子唱的吴侬软语,先前他从未曾听过,音调缠绵又清丽,像是柔韧的丝线,会将心口命脉绕住。不大懂吴语,分辨了许久,词也猜的一知半解,明明不忍心打断,又可惜能相逢的机会太匆匆。问过才知唱词改自《子夜歌》,素不如浮萍,素不如浮萍……

少年抿抿唇角,眉宇间几番踌躇,贵为天之骄子,万事顺遂,此前他从未这般忐忑过,只怕一开口,镜花水月就会碎裂个彻底,“我要,我,我要纳两个妾……”

“哈?!!!”

滺澜瞠目结舌楞在当场,这喊声太大了,反应又过于惊悚,好悬没把侍卫营招来,连她自己都觉着不妥。紫禁城是座城,城中生活的人,也难免沾亲带友,芝麻大点子新鲜事,其实半天儿就传遍了。她震撼的并非是十四阿哥要纳妾,而是他为何要正儿八经禀告给自己,难不成今儿是特意为说这个来的?

思及此,滺澜也不好意思再扯闲篇,忙摘下修枝的手套,掸掸尘土站定了身姿,“您这是,这是要吩咐奴才办什么差事吗?迎娶侧福晋的典仪要调人帮衬?”,还真保不齐,秀瑗都被太后借走主持品茗会了,自己也难说。

“……”

十四阿哥没搭理她,一股火气沿胸口窜上咽喉,这丫头机灵时候忒机灵,关键时刻就像根榆木疙瘩,一双杏核眼睁得老大,兴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哦对,奴才应先给您道喜。京城有俗语,又娶媳妇又过年,双喜临门!您这近年关,一娶娶俩,更了不起了,蜜三刀里裹白糖,甜到家了!”

她喜笑颜开道过喜,才察觉十四阿哥脸色愈发不虞,御前当差,旁的本事不说,察言观色比寻常人强不少,这是,马屁拍马腿上了?是嫌弃道喜的贺词太粗俗?彼此既不是科考同窗,又不是官场同僚,难不成还要写诗作赋才诚挚?

虽然想不明白何处得罪,但瞧着小主子不高兴,奴才断不能袖手旁观,她得哄,“您别恼,奴才不太会说奉承话,这么着,我给您拿点好玩意儿……”

小姑娘说着闪身掀帘进了屋,不多会儿捧个红漆雕的八角盒出来,献宝似的凑到跟前,“这是我闲暇时做的香包,您别嫌弃寒碜啊,都是采集了庭院中的花瓣晒干碾碎制的,有丹桂、栀子、茉莉好多种。您挑个喜欢的……”

盒中放着五六个各色丝缎缝成的菱角、柿子、佛手,底部垂着同色流苏璎珞,模样小巧精致,栩栩如生,被她如数家珍的挨个儿举到面前。

“什么叫挑个喜欢的?又没绣花样,还挺小气,难不成这不是单单给我的?”,他也不知自己在别扭吃味什么,明明白拿人家姑娘的女红活计,还觉得憋闷。

“啊?这玩意儿虽不值钱,可我们差事儿忙碌,都是抽空做的。不是单给您的,做的最巧的两个,我进献给万岁爷了!”

看她一脸没心没肺的得意劲儿,十四阿哥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皇阿玛乃九五至尊,拿这种小女孩的手工活儿献宝,也忒冒失了,“进献皇上?你就把这种玩意进献给皇上?没以唐突藐视之罪喊侍卫拿下吗?”

“没有啊?为何喊侍卫拿人?皇上说颇有百姓过日子的意趣,夸我手巧有孝心,还命梁总管拿白玛瑙的梅花盘子盛起来,混着白玉荔枝、黄玉龙眼、琉璃佛手,待小阿哥、小公主们来请安,就哄他们抓阄,孩子发觉不是吃食,瘪着小嘴要哭,把皇上逗得可开怀!”

“……”

十四阿哥无言以对,心中暗叹乾清宫人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趣味?无聊至极,糊弄孩子取乐。可这里打头胡闹的,没准就是他皇父,当朝的天子,谁敢置喙半句?

“你若不是单给我做的,我就不要了,拿回去吧!”,敢情是挑拣剩的,虽知道较劲胡闹有失气度,但心里就是扎根刺。

滺澜倒是不觉气恼,她沉吟片刻,忽而灵光一闪,“独一份儿?绣花样的?您等着!”

小姑娘又旋风似的跑了,不多时,将个月白色的荷包塞进十四阿哥手里,垂白玉莲花坠子,渐蓝排穗,与方才盒子中盛放的小香包甚是不同,一看就耗费工夫心力做出来的。

十四阿哥如愿以偿,心头哀怨才舒缓几分,又隐约琢磨出不对劲,把荷包拎起来仔细端详,目光十分迷茫,“人家姑娘绣荷包,大抵是鸳鸯戏水,富贵花开。你这绣的是个什么意思?”

“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如何,与我何干!再说了,松鹤延年,不好吗?青松、远山、仙鹤!瞅瞅,情境悠远,寓意吉祥!”,滺澜不知他还找什么茬儿,简直无理取闹,拿到手里观瞧,越看越觉得自己手艺过人。

惊觉自己言多语失,十四局促的咽了咽,“咳,不是,说内务府绣娘呢。松鹤延年是不错,可这,正面太极八卦,背面北斗七星,这是姑娘家的喜好吗?老道收妖的法器还差不多!”,关键她还用捻丝金线绣八卦图,搁太阳底下一晃,妖孽都能现原形。

“就,可不是老道吗?您知道吧,先前皇上从青城、武当二山请道长入宫设坛蘸,祈福禳灾。我们仗着是御前宫人,也厚脸皮请道长赐福,这可是皇上亲封的天师,平日四处云游修行,百年不知能遇几次!道长夸我有机缘,亲自用丹砂画了符箓相赠,还给配了香药,叮嘱可放置七星八卦的香袋中佩戴,纳福辟邪,据说可灵验……”

想不到还有这缘故,难怪绣工格外细致,又藏了符篆香药,大抵是她给自己留藏的,如此倒是夺人所好,“既是这般要紧,你留下佩戴就是,方才我同你玩笑,哪儿就这般计较,你觉着香包哪个好,随意拿给我便是。”

“送人之物,岂有收回之礼?我们御前宫人不佩香不熏香,放我手里也是压箱底。你若嫌弃,出门丢了就是……”

又翻脸,两道秀眉蹙起,跟只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呲牙怒目以为自己多威武。

“我几时说会丢了?”

仿佛最自然不过,他笑意清浅,抬手将小姑娘耳边散乱的碎发别在耳后,眼中盛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在秋末冬初的寒霜中,胜过春日暖绒的微风。

“您今儿不忙吗?不用去南苑陪皇上狩猎吗?”

此情此境有种道不明的悱恻亲昵,滺澜心底生了不自在的羞恼,忍不住往后挪了挪脚步,这又算什么呢?

知她在撵人,十四阿哥却也没半分计较,“这就走了,过会儿替皇上出宫办差。滺澜,你在宫外有什么想要的吗?”

澜妹妹?他至今想不明白,如何能有男人用这种黏糊糊的称呼,去唐突人家姑娘,荒谬,听起来就有种百爪挠心的烦躁。自己确实喊不出不口,一声名字,已是费尽了气力……

“没有,没什么想要的。”

滺澜也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喊自己名字,明明是再寻常不过,可面颊又泛起红晕。

十四阿哥笑着点点头,才告辞走出院门,却又被姑娘喊住了。他回身耐心等着,可其实滺澜也明白,开口撵客的是自己,这会儿冲动之下把人唤回来,又想不出说什么才好。

“荷包,荷包里头有天师送的符篆,趋吉避凶镇邪祟,您可随身带好了啊!”

“嗯,你放心……”,仿佛安抚似的,他又笑起来,轻柔和煦又摄人心魂。

滺澜站在院门口,望他身影愈远,面上的笑意也随之隐去,“金铜作芙蓉,莲子何能实?”

金铜雕琢的莲花,又如何奢望它能结果?你来我问我要个解答,可棋已入死局,指望小小宫人能解的开吗?

滺澜父亲的官职和史料稍有改动,官场沉浮,都为配合剧情发展。

娶浅香也是迫不得已,时代和环境都有限制,小十四不是渣哈~大家不要怪他啦~

为什么是两个妾呢???哈哈~下一章就解答~

更的有点仓促,错字什么的不要紧,晚间会来捉虫~~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前丝断缠绵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