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无尽乡［星际］ 第1章 Chapter01

下午17点45分，正是大都市最为繁忙拥堵的时候。对于古人类占比高达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四卡住民来说，比起堵在机动车道上恨不得像新人类的飞行器一样扯上动力源的汽车，很显然骑个两轮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胡同里要来的更快些。

今天是周日，几个刚刚从球场出来的男生高声喊着“快点！快点！”，脚下的自行车呲溜穿过车流，很快准时到达了他们今天的目的地。

上周日，失落之塔（TLT）星际总决赛正式落幕，代表一卡赛区出赛的机甲竞技俱乐部UM获得决赛总冠军，四卡赛区的一号种子队HA遗憾落败，止步亚军。

当晚，HA机甲竞技俱乐部将正式发布公告，宣布战队主攻手（ID：starry）的退役。

这家距离闹市区不算远的网吧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几个人好不容易物色好空位坐下，时间正好过了18点整，直播准时开始。

“开始了开始了！”网吧里不知谁嚷嚷了一声，众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全部落在了网吧中央那块超清电子显示屏上。

直播刚刚被打开，已经有将近一千万人涌入了直播间。

起初并没有任何的声音。

漆黑的屏幕微微亮起一抹曙光，画面如同一张被展开的画卷，蝴蝶飞过花丛，清风如同柔软的手掌拂过萧瑟的大地，带起花叶摇晃着沙沙作响。

晕染着黄昏的微风唤醒无尽乡的天空，野玫瑰丛顺着疯长的野草与渐渐蔓延的阴翳共同起舞。

风起又风落，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都犹如身临其境般仿佛能闻到那浓郁的玫瑰花香气。跟随着镜头向上看，以玫瑰金色作为主色调的机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坐落于云端之上，俯瞰着世间。

——这一刻，无数人心中响起她的名字。

玫瑰女巫·沃黛希娜。

五年前，年仅17岁的神秘少女starry作为全星系唯一的古人类正式选手自四卡赛区出道，带着HA这个之前根本没有人听说过的战队一举拿下星级赛冠军，之后的五年，更是拿下大大小小无数的奖杯。

可以说，starry是自TLT开赛以来，最有商业价值和话题度的明星选手，更是被称为“废土”最后的曙光。

然而今天，这位选手就要永远离开这个赛场。

直播前数以万计的人看着官方特意为starry选手筹备的宣传片落幕，那个永远带着一张空白面具的选手一步步走到了直播镜头前。

她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

“我要退役了。”

*

一周后。

一卡，圣赛勒斯堡。

弥塞皇家第一军事学院，特殊教育班。

“根据不完全统计，十卡共计人口为9700万，其中，前三卡占比仅9%，外卡公民想要进入内区，必须满足以下几点条件……”

“喂，江觉。”鹿椿瞥了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教授，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悄悄拱了拱同桌的手臂，低声道：“下课我们去来一场？”

“帝国虽然并没有明令禁止古人类驾驶机甲，但是如今社会舆论普遍将古人类称为淘汰人种也确实有他们的道理，种种实验也完全能够证明种族的优胜劣汰已经势在必行，古人类的精神力以及身体素质已经远远赶不上如今的新生人类，绝对无法成为机甲驾驶者。”

日头偏西，窗外的晚霞落在埋头苦睡的同桌身上，将她棕色的发丝勾勒出浅浅的金芒。

她用手臂蒙着脸，头也不抬地答：“嗯嗯。”

“所以——”教授从电子板上转过头来，手里的笔在空中跳跃出了两个优雅的弧线，最后精准测无误地掷到鹿椿的脑袋上，“你刚才说下课要来一场什么？”

鹿椿捂着脑门刚想跳起来，另一名靠窗的少女突然举起了手。

下一秒她站了起来，身体微倾，那头长及腰部的蔚蓝色卷发便尽数倾泻下来，如同清澈而动人的海浪。

——这是个长相格外美丽的少女，学院的大多数学生，不论是古人类还是新生人类或多或少都认识这张脸，或者说认识这一头只有那个家族才会拥有的、极为特殊的蓝发。她是帝国三星公爵博尔顿独女，梅维斯。

“回教授，最近鹿椿迷上了TLT online，我们刚才在说这个。”骄傲的梅维斯大小姐一边整理着她的长发，一边顺便抬手拍了下旁边人的肩膀，用蛮力将迷迷糊糊的人拉扯起来：“我说的没错吧？江觉？”

被拉起来的少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看起来似乎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睡眼朦胧地胡乱点头：“……嗯。”

教授见状皱眉拍了拍桌子：“行了，梅维斯江觉你们都给我坐下，上课不要随意说话，还有江觉你也是，不要仗着成绩好，就随便在课堂上睡觉。”

他环视了一圈教室里或多或少都低着头做着自己事情的学生们，冷哼了一声：“我再次强调，虽然诸位因为帝国的恩赐才有幸来到这里学习，但并不代表着你们和其他班级的学生是一样的！作为特殊教育班的学生，你们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你们驾驶机甲，学院院规更加不允许你们驾驶机甲！一旦被我发现你们偷偷接触机甲模拟器，哪怕是一只脚踏进模拟室的大门！我都将毫不留情地将诸位违反规定的情况上报给学院！希望你们不要做让自己和父母后悔的事！”

教授的目光在鹿椿梅维斯等人身上停留了几秒，皱着眉说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等到教授抱着教材怒气冲冲地离开，一片死寂的教室这才恢复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被教授重点“关照”的对象鹿椿面色难看地骂了一句，她一脚踹开面前的桌子，桌腿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音。

特殊教育班的学生都是古人类，他们之所以能够在学院上课，并不是因为他们拥有什么特殊的天赋，而是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拥有至少一个有背景的新人类父母或是其他家族成员。

他们在学院并不能够像其他新人类一样学习军事知识、机甲驾驶等内容，而是只能够学习最为基础的文学以及家政课程。

就像奥古斯特教授所说的那样。由于在政治、军事，乃至如今正在运行的各行各业中被逐年逐步优胜劣汰的现实之中，古人类正在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之中消失，而大部分的古人类，也同样在接受和默认这一点。

面对轻视与歧视，他们选择沉默、选择不再发声，也不再反抗，正如这个所谓“特殊教育班”中的大多数学生一样。

见鹿椿这样，班里那些本就胆小的古人类更加抓紧了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教室里只剩下四个女生坐在原位。

“做什么？”鹿椿前座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孩一手撑住被鹿椿踹出来的桌子推回了原位，一手堪堪扶稳了自己桌上快要堆到有半人高的纸质书。

鹿椿冷笑了声：“他凭什么斩钉截铁地说古人类不能驾驶机甲？”

鹿椿是特殊教育班中唯一一个出身于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古人类的学院生，只因为她的父母都在帝国研究院从事文职工作，并对研究院的项目做出过特殊贡献，所以才能破例入学。

因为父母都是古人类的缘故，她很少遇到、也从来看不惯这些歧视看轻古人类的言论，是班级里有名的“刺头”学生。

“可是大环境就是如此。”游渡理解鹿椿的想法，实话实说道：“不是奥古斯特教授觉得‘不行’，而是全帝国都觉得‘不行’。”

看着鹿椿逐渐危险的目光，她顿了顿，补充道：“……但我知道你很行。”

梅维斯笑了笑，突然间一把搂住了被众人围在中间，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江觉：“游渡说的也没错。但是说到底，我们到底有没有驾驶机甲的资格也并不需要那些人去评判，对吧？”

“嗯。”

江觉揉了揉眼睛，这会算是差不多完全清醒过来了，只是脸上还留着些许因为气血不足而导致的苍白，她看着鹿椿，温声说：

“抱歉，刚才没睡醒。”

她从口袋里套了套，手掌再次展开，一颗玫瑰味的糖果出现在了鹿椿的面前。

短发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别生气了。”

“啊啊啊小觉同学你好犯规！”鹿椿愣了愣，随即尖叫着一把扑到江觉的身上，将那颗糖果举的高高的，“还有吗还有吗？”

江觉点了点头：“有，我放在地下模拟场的储藏柜里了。”

“那赶紧出发出发！”

鹿椿整个人贴在江觉身上，一手拉梅维斯，另一只手拉游渡。

“今天一定要来上一把啊！”

*

虽然被奥古斯特在课堂上那么警告了一通，但四人谁也不会将这种威胁放在心上，课后依旧和平常一样去了无人管辖的地下训练场来了一把线上模拟，等到江觉回到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江觉妈妈曾经是一名外卡的战地记者，于五年前因为意外结识了她现在的继父，帝国中将江岩。

她那位年仅四十岁就成为帝国中将的继父是一卡的老贵族，与同样是内卡贵族的前妻育有一子，后夫妻因为感情破裂和平离婚，多年后江中将在回内卡的途中意外认识了江母，才终于脱离的几十年的离异单身生活。

而江家父子奉命常年驻守无尽乡，几乎一年也很难回来一次，一卡这个将近一千平方的祖宅里，五年里几乎只住着江觉母女两个人。

江觉在这里生活了五年。

江家祖宅外的院子里有一座巨大的音乐喷泉，江觉不知为什么驻足在了这里，她低头垂下眼眸，倒影出夜空星月的水色里清楚的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五年了……一切依旧如同刚来的时候一样陌生……

地上与地下的落差感就仿佛是现实与梦境的差别一般，她的心脏甚至还在因为地下模拟场一场训练赛的胜利而加快跳动着。

“……小觉？”

江觉因身后的这声呼唤骤然间回过神来，她怔怔转过头，看见了披着薄毯正站在门前的江母，半晌才错愕地开了口：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张女士朝着她招了招手。与此同时，一位穿着军装的陌生男人突然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摘下军帽，右手贴住左肩，在江觉的面前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贵族见面礼。

“您好，江觉小姐。”

“我一直在等您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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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