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乖孙,伤到哪没有。你这小蹄子,我说怎么不愿意走呢,原来早勾上人了,和你娘一样臭不要脸。”
两人转头一看,居然还是三姑婆那个老妖婆。
“你再骂一句看看,我一斧头劈了你。”
沈易欢见她嘴里不干不净还骂着沈清荷,又见现在有人给自己撑腰,更是底气十足地抡起斧头就要冲过去。
只是顾珩快她一步,长腿三两步上前,刀光一闪就架在了三姑婆脖子上:“你这老刁妇嘴里不干不净说些什么浑话,我是她哥哥,清清白白,我爹和沈姨也都是单身多年后才成的婚,哪由你满嘴喷粪给我们泼脏水,你若是不服,不如送你下去问问我爹算了。”
三姑婆见顾珩年纪轻轻,掂量他不敢真动手,梗着脖子骂道:“我呸,不要脸的奸夫娼妇,当老娘我是吓大的,心虚了吧,我告诉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光天化日你就敢持刀行凶威胁人,还管上别人家事了,不怕我去告官抓你,再把那小娼妇浸猪笼。”
“哼!你看我敢不敢,街坊四邻都看着呢,看看我是持刀行凶还是除暴安良。”
顾珩见这刁妇还敢跟他呛,不由一阵恼火,但他也不是吓大的,手腕用力,刀刃又往下压了几分,三姑婆脖子上都显出几分血痕。
“顾公子是替天行道,你们这群人想绑沈姑娘,又想进屋里头抢钱,大家伙都看着呢。”一旁的早餐铺老板早就看不惯这帮人了,连忙声援顾珩。
有人打了头阵,前几日还默不出声的街坊四邻,纷纷仗义执言起来。
“哎……我们亲戚来接自家孩子,犯什么法了你说说。”脖子上的刀压得三姑婆喘不上气,气势都弱了许多,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不认输。
“我姓沈,可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一旁的沈易欢听着三姑婆的“狡辩”,她反正是打死不认,也庆幸她娘亲早早给她换了户籍改了名。
“招摇撞骗,抢劫钱财,拐卖妇孺,况且你们不是城中人士,是怎么进城的?不是要去告官吗,现在就去,看不治你们个大罪。”顾珩不给三姑婆继续胡扯的机会,扯着她的衣襟就要往官府走。
见事态止不住了,三姑婆等人终于急了起来“死丫头你胳膊肘往外拐,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你爹的在天之灵吗。”
“什么陈家的,白家的,我明明就不认识你们……”沈易欢嘴一撇,眉头微蹙,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便从那双清亮眼眸中滚落。
顾珩一惊,抬头一看,那双往日里笑眼弯弯的眼眸,如今聚满水光,看得人心里发酸。
少女一抹泪,不是求情却是诉苦,哽咽着说道:“阿珩哥哥好歹你赶回来了,不然易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顾叔和娘亲走的突然,家里事都压在我头上,又被这群无赖缠上,我不好连累你们家,搬出来又差点被绑走。若不是今日你赶来了,我怕不是……”
沈易欢说着说着,悲痛难忍掩着面痛哭起来,美人落泪,娇娇怯怯,使人心痛万分,恨不得替她承受。
顾珩更是亦然,但是他从未与女子接触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左掏右掏一下口袋,发现自己平日里压根用不上巾帕这类东西,出了汗用衣袖抹了就是,他总不能用自己的衣袖去给她抹泪。
正踌躇间,见沈易欢哭得愈发伤心,顾珩一时情急,一张大掌就盖在了人家脸上,严严实实粗手粗脚给人家抹着泪,但似乎忘记了他整日里舞刀弄剑,这手上茧子比那老树皮还磨人,也不知道收着力,一下子把沈易欢的脸揉得泛起红印。
正哭得起兴的沈易欢“……”
看着沈易欢脸上红印的顾珩“……”
幸而一旁的春桃还算有眼力见,连忙掏出帕子给沈易欢抹眼泪:“姑娘快别哭了,人这不回来了吗,公子这般厉害,日后没人再能欺负你了。”
春桃一通话给顾珩夸得身心通畅,连忙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快别哭了,我爹既然把你娘给娶回去了,你就是我正儿八经的妹妹,长兄如父,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欺负你也得先看看我同不同意。”
“多谢哥哥了,哥哥不要嫌弃易欢是个拖累才是。”沈易欢见顾珩这么说,似是心安地抬起头对着他柔柔一笑,只是小眼红肿,怎么看怎么可怜。
“你这小蹄子,刚才骂人的时候可不是这般……,什么哥哥妹妹,我呸!一对奸夫淫夫还差不多。”见两人兄妹情深,大势已去的三姑婆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若不是……若不是你们逼我,我又如何作那泼妇模样,如果我再不坚强起来,春桃她们和我怕是早早便被你们绑了卖去。”沈易欢听着三姑婆的话,刚止住的泪又情不自禁落了下来。
顾珩一听心里更是酸涩难止“她刚丧母,群狼环绕,若不是自个儿坚强,她们主仆三人怕是早就……,好端端的把人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迫害成这般模样,这帮人真是可恨。”
“还敢血口喷人,这舌头怕是不想要了吧。”顾珩见三姑婆还敢横,刀一提就要往她嘴里戳,吓得她立马住了嘴。
怕她再说些什么难听话伤了沈易欢的心,顾珩还让人拿了早餐铺的抹布塞到她嘴里,看她上蹿下跳却说不出半句话来,这才满意。
一时间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只余街坊四邻指指点点地看着顾珩带来的人将三姑婆那伙人押走。
打发完三姑婆那帮人,接下来就是沈易欢的事了。
“……”顾珩看着眼前落着泪抽噎不停的小姑娘,思考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像沈姨和他爹那样喊她“欢欢”,好像太过亲密,他们还没熟悉到那种地步;如她喊他“阿珩哥哥”一般唤她“易欢妹妹”,又好像太过狎呢,像情人间的私语;还是直接喊她“妹妹”,他往常也没有妹妹,一下子他还真开不了口,踌躇不定间倒是沈易欢先发了话。
“阿珩哥哥要进来喝杯茶吗?”相比于顾珩的不知所措,沈易欢倒是对这个哥哥接受得坦然,见他帮着处理了三姑婆这伙人,她的态度更是好了,笑眯眯地邀着人进屋喝茶。
“不…不了,改日吧,我也是昨日刚回来,府中还积了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呢,你先收拾东西歇一会儿,晚点我派人来接你回家。”
顾珩是真的忙,接到顾诚他们出意外的消息,等不及按照原计划的日子返回,带着青松青竹骑了马就走,昨夜才匆匆赶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整一下就带着人去顾诚他们出事的地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一圈,结果仍是无功而返。
当带着人沮丧地回到顾府时,他才想起沈易欢这个继母带来的妹妹。问了一圈要不然就说闹了脾气跑了,要不然就说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人了,顾珩连忙派人出来找,才让他赶上这么一趟。
“顾府家大业大事情自然多,如今娘亲和顾叔走了,那我自然算不上你的妹妹了,也不去给你添乱了,住在这还自在些。我娘亲的牌位等过几天家里收拾好,我就给移回来,大家各自安好才是。”
沈易欢闻言低头盯着脚下的地,语气沉沉说道,也不抬头看顾珩一眼,似乎有着天大的委屈,又似忌惮什么,这回连哥哥也不愿意叫了。
她是想回顾府,但是不想那么轻易回去,也不是她拿乔,只是得让顾珩这个“当家人”知道她这个“弱女子”这些日子受的苦楚才行,闷声吃大亏可不是她沈易欢的脾性。
顾珩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心中还有顾虑,怕是还介意之前和顾家族人的事,因此端着一副好兄长的样子恳切道:“听话,外面太危险了,你们主仆三人都是弱女子,若是再碰到今日这般危险该怎么办?如今沈姨不在了,你是我妹妹,合该我来照顾你。”
“我知道你心里还介意着前几日的事,但你放心,你娘的牌位我做主让人挪进祠堂了,那些人我也已经敲打过了,那也是你家,定是没人敢再怠慢你,安心回家吧。”
沈易欢听到他如此说,松了一口气。
这段日子除了三姑婆这群无赖,她和顾家人闹得也不愉快,她想把她娘牌位放在顾家祠堂,但顾家人说她娘是续弦又无所出,放进去是对原配夫人和顾珩的不尊重。
更有几个激进的说她是想尽办法挤进顾家好分家产,怕是和三姑婆他们一伙的演戏给他们看呢。
那顾府的刘管事也整日里对她挑三拣四,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如今顾珩作了主,也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
沈易欢小手不安地搅动着外衫上的穗子,装模作样思索了一会儿,像是不愿麻烦他人的为难,又像是走投无路的尴尬,终于下定决心抬头对着顾珩道:“那好,若是再不回去,让你担心,也是给哥哥添乱了。”
顾珩见她不再执着,满意一笑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估摸着下午顾府马车就会来接你。”
转身时衣角却被一双小手轻轻扯住,回头只见沈易欢期期艾艾看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却又难以启齿,一张小脸染上薄红,显得气色都好了几分,一扫方才初见时的憔悴之态。
“怎么了?”想起她刚丧母,又遭恶人刁难,怕是还怕着,不免多了几分怜惜,顾珩语气不由自主放低,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哄。
“那哥哥让他们早点来,晚了我害怕……若是再碰见三姑婆这样的坏人……”
望着那双萦绕于他梦中上挑着的澄澈眼眸里满是依赖与信任,顾珩像是被夺取魂魄般呆呆回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