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当种地公务员是一种什么体验 第6章 第6章

“谢谢前辈。”田宝珠没有推掉黑无常稀有展现的好意。

在她还没学会怎么能进一步开发隐藏空间之前，如果她不想扛着耙子天天爬十八楼，确实黑无常提出帮她放的这个做法更现实。

嘿咻。田宝珠把右手拿着的耙子递给黑无常。

“小心点，会有点重——”重字还没说完，黑无常被耙子的重量硬拉到蹲下，姿势要倒不倒。田宝珠百分之百确定了，黑无常是个体弱、脆皮的属性。

“拿，它，起，来。”黑无常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咬着牙说。

“那我，我帮你拿起来哦。”田宝珠连忙把耙子重新拿回手里。

等黑无常长喘一口气，他打开他的隐藏空间，空间开的几乎有一个人的高度那么宽，够放耙子进去了。田宝珠放进去之后，黑无常手一挥，空间关闭。

耙子就这么顺利地放进了黑无常的隐藏空间，田宝珠羡慕不已。

“前辈你说我以后的隐藏空间能不能也像你这样的，变得能装更大的东西？”

“你的情况，我不知道。”

哈啊，也是。连田宝珠她本人也搞不清机制，别人又怎么替她回答呢。

他们又是一前一后走上楼，隔着不远，但总保持着一段距离。

每层的阶梯数都为十八，阶梯材质不是水泥，似乎是各种骨骼混杂在一起烧建而成的，田宝珠不敢仔细去想其中的成分。

除了阶梯，墙面，还有天花板是这些骨骼混合物铺就，其他地方都是木头制成，也许是在内部吧，没有像那些暴露在露天环境里的木头腐朽得那么严重，整个楼内新且整洁。

一层一层走上去，和他们走上同一层楼的员工越来越少，上到了十楼后，只剩他们两个人在走了。

差不多还有近一半路程啊，田宝珠往上看，阶梯延展看不到尽头。

※※※

为了路上不无聊，田宝珠边走边和黑无常讨论起明天去找孟婆的事情。

“前辈，农具店老板他说孟婆走得早办完工就不在了，明天我们早点去奈何桥那边蹲点吧。”

“你能起早么？”

“当然行，有些农作物需要在半夜采摘，我一叫就起，这么多年练出来的，早起这事完全没问题！”田宝珠竖起大拇指做保证道。

“投胎，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黑无常由聊孟婆话锋一转，转到了投胎上。

田宝珠觉得黑无常问得奇怪。

“当然是想越快越好啦，但是这也不是想了立刻能办到的吧。”

“明天十五鬼门开，是鬼投胎的日子。”黑无常说。

“如果说明天我就能投胎的话，我当然是选择投胎的啊，不过在此之前我肯定也要像老白无常一样，找好我的下一代接班人。”

他们应该讨论的不是找种子这件事吗？怎么聊到投胎上去了？

还越说越真，真好像明天她就能轮回转生一样。

田宝珠不打算和黑无常再聊这个话题，即使明天鬼门开，也还轮不到她投胎，数着还没来的日子只会徒增烦恼。

她转而望向楼道窗外，果然和那位员工说的一样，太阳并没有砸下来，而是绕着转，一个巨无霸的球体在远处地平线的群山之后，缓慢滚向右侧亮光所剩无几的天空。按时间算来，人间现在是晚餐时间。

“前辈你们平时吃饭在哪里吃？不知道老白无常平常是自己做饭吗？如果他还在宿舍里留有菜的话我能自己做。”田宝珠换话题到日常生活上。

“？”黑无常又一脸不解的表情，“地府不用吃饭。”

田宝珠愣住，三秒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该不会……

三步并作一步，她突然跑到了黑无常前头，冲着跑上了十八楼。

黑无常听到田宝珠在上面问他：“前辈这个门该怎么开？”

“说你是谁，然后说开门。”

“我是白无常，开门！”

刻着“白”字的房间门应声打开，田宝珠冲进房间一看，果然——

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置物柜，里面根本没有厨房也没有卫生间的存在。

不用吃饭，所以没有厨房；没有五谷轮回，所以没有卫生间；房内没洗漱空间，所以不用洗澡……

田宝珠的死亡冲击第一次来到。

我死了，以往人间二十二年活着的经验，在这里，都失去了它的意义……

从楼梯缓缓走到自己房间门前的黑无常，他看到的田宝珠就是那么一副黯淡无光，像失去了一切的表情。

田宝珠也看到了他走上来，她不带希冀地问了一句：

“前辈你们不吃饭，那，那洗澡呢？”

“对地府来说，吃饭，洗澡，都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洗东西的话，有个公用的盥洗室，洗衣服平常可以去那里，洗澡……我没用，不过盥洗室是有个小型浴盆。”

田宝珠眼睛突然有了光，这里还有最后一点和人间一样的习惯。

但，等等——公用的意思，也就是黑无常也会来用到？洗东西时碰上面那还行，但如果洗澡时相互遇上了，该多尴尬呀。

不过她还是问了黑无常盥洗室在哪，黑无常无声指了他们两个对着的房间的中间位置，那里还有一扇门，上面刻着“盥洗室”三个字。

“哈哈，不好意思，我急着跑上来，没注意看这里。”

“明天我喊你，你起床。”

“好，你外边喊一声我就行，我马上起来。”

田宝珠看着黑无常走进他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轻吁一口气，其实田宝珠有时侯还会对这位同事紧张。不过他没有对她使绊子，也不会对她生气，虽然话不多，但重要的事他都有回应。这一整天相处下来，田宝珠对他的印象分加了不少。

她的新同事能成为好搭档。

吗？

田宝珠还是加了个问号。

今后的工作相处会给她答案吧。她也进自己房间了。

※※※

关上门，再巡视四周，一开始进入这样的宿舍，田宝珠感觉要天塌了。

她承认自己在开门之前是对地府公务员的单位房是有那么一小点点点期待过的。

是她还以人间的习惯标准来看待造成了这样的扭曲感吗？

好多的习惯，她都得去一一改变了。

房间也没有电视，手上也没有手机，不需要做菜吃饭，洗澡也是可以略过。本该属于夜晚的事情一样都不用做，那她只能早早上床睡觉咯。

田宝珠躺在床上，心里还在想着一件事，要不要去洗澡？

她以前和同学在野外采生的时候，不也是能做到晚上不洗澡吗？睡吧。

她现在死了，没有新陈代谢，生前的习惯得改了，改了不舒服是一时的，就从现在开始，睡吧睡吧……

田宝珠被子盖过头上，努力自我催眠，但还是辗转反侧。不行呀，那是因为知道条件不允许，现在已知是有实现条件了，骗不过自己。

什么习惯都可以放弃，唯独洗澡办不到啊！

一天不洗澡的话，感觉就跟这一天没过完似的。她小瞧自己的南方人基因了，对洗澡的执着胜过于一切。

田宝珠估摸着现在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很多个小时，看窗外是彻底黑沉了，应该黑无常休息了不会再出来了吧？

开了房门在门缝观察许久，没人走动。她轻手轻脚去到那间盥洗室。

整个盥洗室全部为木头材质，左边放置浴盆，右边是洗手池。比起鬼市商店的古代风格，这栋员工楼感觉更接近人间现在的时代，比较现代化了。刚刚田宝珠一走进来，顶上一排排圆圆的夜明珠就自动亮起来，天花板上的光源足够她看清楚洗漱室的里面。

盥洗室里摆放的浴盆和长形浴缸样式差不多，但是空间要小一些，只符合女性的体型，怪不得黑无常说不用。

当脚伸进放满水的浴盆一瞬间，田宝珠不禁轻叫起来——哇，好冷！

地府的水刺骨的冰冷，田宝珠不知道为什么死了还有感观上的痛觉，也许是为了让鬼也不能忘记痛苦吧，不然上刀山下火海就不会让那些被审判的恶人铭心刻骨。

田宝珠淋了几下身体就出浴盆了，虽然只是快速洗一下身体，她感觉身心都轻松了不少。只是保持生前习惯一点点，她也觉得安心了。

穿上衣服才走几步，田宝珠觉得脖子卡卡的，她脱下衣服看了下，自己穿反了前后方向。

地府这边卖的衣服没有标签，前后领子高低差别也不大，她捏着正确的方向再重新套上，衣领才拉到眼睛下面一点时，突然模糊间看到有个人影进来了。

田宝珠仔细一看，那不是别人，是黑无常，他没戴平常黑无常工作服的那顶高帽，现在再看上去，像她未曾认识的带着新鲜感的陌生人。没有了那顶帽子，视线焦点全集中到了他脸上，看起来他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高应该有一八七左右吧。

黑无常他的嘴角带有血，身上也挂有血迹，从颈部一直流淌到前胸，他把衣服拉下来到腰部，打开水龙头用水洗掉血迹，前边的长发因为垂下被水打湿了，他用一边手把头发撩起来。

就当做谁也没看见谁，只是普通在使用这间盥洗室而已，田宝珠心下决定后，打算先不动声色地走出去。

显然对方没有和她保持这样默契的想法。

“是谁？！”黑无常听到一点声音马上转身大喝一声。他一只手挽起头发，露出了半张脸，丹凤眼睛盯着她，美丽又无比冷情。

既然你都出声了，我也不沉默了。

“前辈，这么巧，你也来洗东西啊。我洗好了，先出去了。”

看到是田宝珠，黑无常的冷酷降下，但在快速扫了她全身一眼之后，又急切出声：

“你就这样？半边衣服？快拉下来！成何体统！”

田宝珠看回自己身上，为了快点走她衣服还没全放下，到腰部这里。但她里面也穿了运动内衬，关键部位也遮挡很好，她问：

“这样是哪样？”

“你这样露肤，被人看了占了便宜你不知道吗？”

啊？现在是我看到你的比你看到我的多吧？

田宝珠认为半拉敞胸的人还没资格指教她。

“那前辈也是一样，体统一下你的前面先吧。”

黑无常回看他自己的样子，连忙拉上衣服，转头就走。

“你衣服，快拉下吧，以后你要用这个，盥洗室，就门口挂一块，布或者是挂上你的衣服，我知道了里面有人，就不会进来了。”黑无常连说话都变得僵硬起来。

看起来黑无常不是迂腐，而是觉得田宝珠她这样子被他占了便宜？

他是真的很在意。也许他们那个时代的观念和现在不同，对于男女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比现在要更保守，没那么放得开吧。他现在外表和自己岁数差不了多少，是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人年纪。但她叫的前辈，也许真的是好几百年，好几千年前的“前辈”了。

田宝珠追上去。

“好的前辈我知道了，但刚才的你也别在意。”她不想让他们今后搭档相处起来关系变得僵硬退回。

从楼梯看向建筑外全是黑色的一片，地府没有灯光，也不繁华。田宝珠感叹：

“在我们人间那儿晚上会有露天的音乐会，有夜市，人们在晚上沿着江边街道散步玩耍。还有一年，我才能再次见到人间烟火气的景象了。”

黑无常意味深看着田宝珠侧脸，直到田宝珠和他道晚安。

“晚安。明早见。”

“晚安……”

两人同时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