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妤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祁昱的笑容此时落在她的眼里,就是威胁。xinghuozuowen
赤.裸裸的威胁。
“呵呵。”似为了缓和气氛,孟妤兮假笑几声, 在安静那么片刻后, 她埋首, 毕恭毕敬地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其实……猪肉并不好吃。”
她总觉得祁昱方才那句他喜欢吃猪肉是另有所指。
孟妤兮虽能确定她是人, 但怕就怕在,在祁昱眼里, 她是猪。那么祁昱说他喜欢吃猪肉, 这不是在变相地道他喜欢吃她的肉吗?
前有祁昱想把她的血肉研磨成粉、制作香料,结果今又有祁昱想吃她的肉。
她这条命能活着可真不易。
想到这儿,孟妤兮为了彰显猪肉是真的难吃, 她又添油加醋地道:“猪肉很肥,还……很油腻,不好吃,真的不好吃。”
说到后面, 孟妤兮抬眸望着祁昱, 像是为了加强语气,她一边道一边摇头, 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滑稽得可爱。
但也不知是她的哪句话说的不对,或者是祁昱真的喜欢吃猪肉, 在孟妤兮的话音落下后,他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淡去,脸色变冷。
孟妤兮:“……”惊恐。
祁昱睇着她,眯了眯眼, 他缓缓打量起站在眼下的女子。这些日子,她果真长胖了不少,看来他吩咐膳房做的那些肥腻的膳食很有效用。
“呵。”祁昱冷笑。
孟妤兮瑟瑟发抖。
“滚出去。”祁昱突然收回了眼,语气变得阴沉。
闻言,孟妤兮只觉得是劫后余生,她连退安都没来得及,便迅速转身。
生怕祁昱反悔。
毕竟她是真的猜不透祁昱的心思,他的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指不定下一刻,她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已经玩完。
孟妤兮不知,她随后加的那一句“很油腻、不好吃”,这让祁昱想起他吩咐膳房给她做的那些肥腻的膳食。
他的本意是想要亲手逮着她欺君罔上、违抗圣令的证据。他要撕破这个女人的伪装。
而孟妤兮每日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吃膳房做的那些肥腻的膳食,便是在与祁昱的初衷背道而驰。
祁昱自然不爽。
而让他更不爽的是,他明明已经吩咐膳房给她传信,若是不想吃那些肥腻的膳食,就亲自来太极殿求他。
但她却一直没来。
所以她此时说的“猪肉油腻不好吃”这些话,无疑是在存心让祁昱动怒。
她宁愿吃那些她认为“不好吃”的油腻膳食,也不愿去太极殿求他。
祁昱越想越不爽,心底升起一股难以熄灭的怒火,让他烦躁。突然,就在孟妤兮刚走出房门时,净房里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砰!”
闻声,孟妤兮的身子一颤,站定,她小心翼翼地回眸瞧了一眼,但却没进去。
她不敢。
可还待在净房里的奉和则苦不堪言,这孟美人可真能耐,她惹怒皇上,结果却是他站在这儿承受皇上的怒气。
净房内,原本盛满热水的浴桶四分五裂,热水迸裂了满地。
一室热气氤氲。
祁昱阴沉着脸,片刻,他突然转身,提步离开。
孟妤兮正乖乖地候在房门外。所以当看见祁昱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时,她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过祁昱却目不斜视,连余光都没给她一个,便径直离开。
孟妤兮:“?”
奉和紧随其后。
见状,她赶紧走上前去,拦住奉和的路,神色像是十分关切:“皇上怎么了?”
其实她是想问,皇上是不是回太极殿了。只是她不敢,她怕一不小心就泄露出她心底的喜悦。
奉和此时看见孟妤兮就像是看见来讨债的冤家,但这孟美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从皇上手里死里逃生,奉和也看得清楚,她在皇上心里的不同,所以他虽被孟美人害的苦不堪言,但却又不敢得罪她。
他只能简洁明了地道:“美人别等了,皇上回太极殿了。”
真的吗?
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孟妤兮努力控制住想要浮现在脸上的喜悦,不过她还是象征性地感谢了一句:“那就劳烦奉和公公伺候皇上。”
奉和:“……”是挺劳烦的。
没时间继续和孟美人交谈,奉和忙提步跟上。
此时早已过了子时,夜已深,将近丑时。而孟妤兮在喜悦的心情后,便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眼底水雾朦胧。
她太困了,祁昱走了,她也终于可以安心睡觉。
孟妤兮转身走回寝房,爬上床,秒睡。
————
而另一边,在祁昱提步走出栖云阁后,他的怒意非但没有丝毫消散,反而越来越盛。
奉和忐忑地跟在身后,见皇上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躬身问:“皇上,是摆驾回太极殿吗?”
闻言,祁昱下意识皱了皱眉,他想起在太极殿的那个女人。很快,他眼底的怒意便被厌恶占领。
祁昱的脚步停了下来。
奉和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安静候着。四周阒寂无声,万籁俱寂。
于是,在他等了片刻后,本以为皇上会摆驾回太极殿,结果他便突然见站在前方的皇上转身。
祁昱冷着脸,边走边道:“回去。”
回去?
回哪儿去?
奉和闻言微愣,他心里有个猜测,但却太难以置信,让他不敢确定,他只能忙跟上皇上的步子。
所以当奉和抬眸再看见‘栖云阁’三个字时,他的神情复杂,心里更复杂。
所以,皇上这是……反悔了?
他跟在皇上身边数十载,这种情况在皇上身上,他可从未见过,更是闻所未闻。
见皇上再次提步踏入栖云阁时,奉和不得不再低声感叹一句,这孟美人果真厉害。
而孟妤兮,今晚第二次,又在睡梦中被人弄醒。
这一次比上一次粗暴,她是被摇脑袋摇醒的。
一只冰冷的大手钳在她的脸上,毫不留情地左右摇晃。
孟妤兮被摇的难受,她迷迷糊糊睁眼,便见祁昱正坐在床边。他的薄唇紧抿,眉眼间凝聚着一股浓厚的郁气,脸色十分难看。
眼前的这番情况,孟妤兮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所以她没出声,是祁昱先出声。
见她睁眼,他讥嘲道:“爱妃睡得可真踏实。”
踏实二字像是被他刻意强调,道的又冷又重,其中饱含的怒意,好似能把她活吞。
孟妤兮的脑子早在看见祁昱的那刻时便瞬间清醒,睡意全无,天知道,祁昱怎么又回来了。
但一晚上被人活生生弄醒两次,是人都会有脾气。
于是她抬起两只手,抓着祁昱钳在她脸上的手,神情悲痛:“嫔妾没睡。”
孟妤兮是有脾气,但她不敢发泄,更别提还是在祁昱跟前发泄。
那就不是发泄了,那是把自个儿的脑袋放在刀口上摩擦。
祁昱冷笑着睨着她,眼底尽是“你当朕瞎”这几个字。
许是没睡好,孟妤兮的双眸不用她哭,都已经开始泛红,所以在孟妤兮特意挤出几抹泪花出来后,便越发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皇上方才突然离开,嫔妾担心,是嫔妾哪儿做的不对,才惹怒了皇上,让皇上不喜,是以,嫔妾便一直躺在床上反省。”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奉和活这么久以来,听见的最让人发笑的言论。
竟然有人躺在床上反省,还反省的睡着了。
祁昱也发现了,这女人似乎总能说些连他都意料不及的话。那些话,还尽是些让人匪夷所思、啼笑皆非的话,偏生她还能说的一本正经、郑重其事。
可真滑稽。
祁昱冷笑,他心情不好,作为始作俑者,至少今晚,她别想睡。
他松开手,坐在床沿垂眸睇着她,冷声命令道:“起来。”
恩?孟妤兮脑子发懵。
“还要朕说第二遍?”祁昱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可怕极了:“朕不介意爱妃的耳朵在朕的肚子里去听。”
他的话音落下,孟妤兮便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便赤脚落地,迅速下床。
她僵笑着:“皇……皇上,您有何吩咐?”
她以为又是什么伺候他沐浴的事儿。
祁昱没理她。
结果,就在孟妤兮忐忑不安的眼神下,她看着祁昱翻身上床,躺在了她的床上,或许是夜里太凉,他还拉上了被褥盖上。
孟妤兮:“?”
奉和早已示意屋内的宫人们退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
眼前的这一幕看的孟妤兮目瞪口呆。
所以祁昱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她床上睡,那她又在哪睡?
祁昱没有任何表示,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要一直在这站着?
孟妤兮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纯白里衫,她还赤着脚踩在光滑冰凉的地板上,也是这会儿,孟妤兮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初冬也能冷得人发抖。
早知如此,她方才就该穿双鞋再下床,别那么着急。这样也不至于她现在毫无遮挡地直接感受地板的寒意。
孟妤兮的目光落在床下踏板上的那双棉鞋上,她在盘算着能不能偷偷走过去穿鞋。
只是她不知祁昱的心思,她连他是喜是怒都不知,更不知他为何怒,所以她又不敢冒险。
怕真的惹怒祁昱,她会尸骨无存。
过了那么一会儿,孟妤兮在迟疑犹豫后,还是不敢冒险,她猛地向一旁撇开目光,紧咬着牙,心想,不就是冷一冷,忍忍就过去了。
而祁昱此时阖着眼躺在床上,他的面容平静,像是已经睡着了。
见状,孟妤兮本想在脑海里和系统对话提神,结果系统根本不理她。
于是孟妤兮就只能在那儿干站。
红烛慢燃,烛影打在嫩黄色的床帘上,忽高忽低。
夜渐渐加深。
孟妤兮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但她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好。在她站着,身子还被冷得发抖的情况下,她竟然也能打盹儿。
在某个时刻,她突然向前倾去,身子重力不支,脑袋差点磕地。
好在孟妤兮及时清醒,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制止了悲剧发生。
也是这么一下,她的心被吓得剧烈地跳动起来,睡意全无,脑子也瞬间清醒。
孟妤兮拍了拍脸,本想打起精神,结果等她一抬眸,便见原本阖着眼躺在床上像是已经入睡的祁昱,不知何时竟然坐了起来。
他坐在床沿,面无表情地睇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两人对视。
良久。
孟妤兮先没绷住眨了眨眼,她有些紧张。
她以为是因为她方才的动静太大,所以打扰到祁昱休息。她张了张嘴,出声,本想解释:“皇……”
只是她刚一出声。
祁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