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梦宫。
整座大殿鸦默雀静,肃然无声。
贾太后今日难得穿得齐整,她望着地上二人,抬指轻敲绿釉冰裂纹的青瓷茶托,神情颇有几分不耐烦。
她手中从来不留不听话的棋子,她要知道,究竟是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捣鬼。
当地摆着鸾鸟萦山三足熏炉,烟斜雾横,云气缥缈,似有蛊惑人心的功效,被她传唤过来的吏部尚书杜无崖和太常寺卿贾千仓一边一个,跪在地上。
四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贾太后遽然拂袖,拍案喝问,“说!皇上在元日朝会上遇刺,到底是你们谁干的好事?”
杜无崖哭哭啼啼,叩首不迭,“太后娘娘明鉴呀,臣一向唯太后娘娘马首是瞻,您没有吩咐,臣哪敢擅作主张,此事和臣绝对没有关系呀。”
相比之下,贾千仓就显得比较淡定了,“太后娘娘,臣也与此事无关。”
“哼。”贾太后冷冷勾唇,她的目光从二人脸上缓慢扫过,声音中透着阴森笑意,“好啊,既这么说,两位大人都和此事没有干系了?哀家就奇了怪了,禁苑守卫森严,若没有内应帮衬,难不成那个刺客是自己闯进来的?!”
贾千仓道,“禁苑守卫之事,当属王赫之责,太后娘娘若是疑心有人在宴会上动了手脚,也该先去问他。”
“王赫对皇上最是忠心,否则,皇上也不会把守卫禁苑的重任托付给他。”贾太后微微欠身,盯着贾千仓,“哀家记得,贾卿一向同北魏十步门走得很近呀。”
贾千仓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眉头深锁,“太后娘娘这是何意?臣与十步门之间的所有往来还不都是为了帮太后娘娘做事吗?太后娘娘如今怎么反来问臣?”
贾太后怫然不悦,“贾千仓,你这是什么态度!哀家知道,你作为哀家的兄长,素来极有主意,在元日朝会上刺杀阮如玉的事情不就是你安排的吗?如果不是有人行刺皇上,哀家也不会查出你和十步门之间的勾当!谁准你背着哀家,在十步门擅自发出刺杀阮如玉的赏令了?”
“太后娘娘,臣的确在十步门下了悬赏令,但那也是为了大局,阮如玉一心想为先太子复仇,如果不杀了她,恐怕后患无穷呀!而且女子参政,本就是牝鸡司晨,臣也是为了大梁朝纲!”
听闻“牝鸡司晨”四字,贾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贾千仓,你这是在说哀家吗?!”
贾千仓后知后觉,连忙拜倒,“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一时失言,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贾太后的眸中陡然闪过一丝杀意,她冷冷地说,“哀家说不杀她了吗?哀家是不是说要挑个合适的时机再动手!眼下北魏使臣就在建康,如果阮如玉真死在了元日朝会之上,皇上必定下令彻查,到那个时候,你还指望着哀家帮你遮掩吗?”
杜无崖膝行两步,“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息怒呀,是贾大人可怜锦儿,这才去找了十步门帮忙,说起来都是臣不好,是臣见不得锦儿受委屈,娘娘要怪就怪臣吧!”
贾太后面有愠色,指着杜无崖怒斥,“还有你!杜无崖,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在背后是怎么撺掇秋廪的!若没有你火上浇油,他能干出这种蠢事吗!”
杜无崖狠狠打了自己两下,哭道,“太后娘娘骂的是,都是臣的错,太后娘娘要是生气,只管打臣骂臣吧,但求太后娘娘息怒,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行了行了。”贾太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在哀家跟前哭哭啼啼的,若是让人看见你这副模样,你以后还怎么掌管吏部?杜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光了!”
杜无崖抬袖擦着眼泪,样子很是可怜,“还求太后娘娘听臣一言,臣听闻北魏十步门中人皆有名册,若是有人不幸亡故了,门主定会为他收尸的,可距离刺杀已经过去三日了,并未听说有谁来抢那名刺客的尸身呀,所以臣觉得此事与十步门无关,更与贾大人无关。”
“嗯,这话,倒也有些道理。”贾太后理了理宽大的袖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吟泉,请两位大人起来说话吧。”
周寺人连忙上前扶起二人,杜无崖连声道谢,贾千仓却拂袖而起。
“滚开,别碰老夫!”
周寺人面色讪讪,退了下来。
贾太后只作没有看见状,“皇上遇刺,哀家很是焦心,若是方才哀家哪句话说重了,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同舟而行,断没有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道理。”
二人都垂首称是。
杜无崖道,“说起来,还有一人颇有嫌疑。”
“谁?”
“太后娘娘细想,若是皇上骤然崩逝了,哪位皇子最有可能承继大统?”
贾太后看他一眼,“你是说襄阳王?萧景珃?”
杜无崖点头,“这三年来,太后娘娘对襄阳王多有厚待,皇上对他也是青眼有加,但他却始终没能坐上太子之位,天家父子少恩义,如今他距离皇位不过一步之遥,难保他不会有弑君夺位的念头呀。”
贾太后若有所思,她用指尖挑着帛带缘饰,慢悠悠地转了个圈子,“近来哀家懒得折腾,元日朝会的一干事宜都是交由襄阳王置办的,这么说来,他的确有在席间安排人手的机会。”
贾千仓想了想,说,“可是事发之时,臣看见襄阳王大喊抓刺客,如若真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还要匆忙赶去护驾呢?”
杜无崖道,“许是做戏也未可知,襄阳王离皇上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若不是裴义挺身而出,只怕皇上早就被刺客一剑刺穿了,哪里还有机会等他去救。”
“你不说,哀家都快忘了,那个裴义怎么样了,救活了没有?”
“听说裴义伤得很重,命虽然保住了,但能不能好起来还不好说。”
“哎。”贾太后叹了口气,她似是有些乏了,懒洋洋地倚在斑丝隐囊上,“倒是难为他了。”
贾千仓不以为然,“当初若不是太后娘娘执意救他,他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他即便是为太后娘娘豁出了性命也是应当的。”
“不管怎么说,裴义也算是有功了,吟泉,等下你去府库挑些珍玩奇宝,替哀家跑一趟裴府,就说哀家嘱他好生养着,等他养好了身子,哀家另有重赏。”
周寺人应声而去。
贾太后慵懒抬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行了,天色不早了,哀家也乏了,你们两个先退下吧。”
杜无崖和贾千仓行礼告退。
一时间,大殿有些空荡荡的。
贾太后望着从熏炉内升起来的渺渺白雾,陷入沉思,杜无崖看起来忠心耿耿,可她明白,这种人往往是最会做戏的,倒是贾千仓毫无遮掩,出言顶撞,反而解了她的心疑。
到底谁才是背后的主谋呢?
杜无崖吗?
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贾太后尚在思索,忽觉一只细腻温泽的手覆上她的脸颊,她嗅见熟悉的香味,回眸对他笑了笑。
男子半跪在她的身侧,朱唇微启,声音轻柔,“太后娘娘不开心?”
“嗯,烦心事不少。”
“那小人给太后娘娘唱支曲子听吧。”
贾太后没应声,她揽他坐下,翘指拨弄着他的额边发,语气轻松地问,“哀家还没问过你呢,你姓什么?”
男子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他脸颊上投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小人姓杜。”
贾太后微微蹙眉,“杜?”
“小人的家人都死在了战火之中,是杜大人收留了小人,赐了小人这个姓氏。”
“原来是这样,那你原本姓什么?”
“太后娘娘恕罪,小人记不得了。”
贾太后认真端详着男子的绝色容颜,笑意轻浅,蓦地,她伸手勾起他的下颌,指尖从颈项一路滑到锁骨,“你来哀家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男子似乎受了惊吓,伏地便拜。
“小人对太后并无所求呀。”
“是啊,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求,哀家才觉得古怪。”贾太后细眉一弯,“哀家身边之人大多都是有所求的,或是求财,或是求权,可只有你什么都不要,哀家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甘心给哀家当面首?”
男子眉眼低垂,“小人只求活命。”
“活命?”贾太后嗤笑,“活命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对于太后娘娘来说,活命自然不难,可对小人来说,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男子啜泣起来,“建康城中的纨绔子弟多有喜好男风之流,小人是真的害怕,万一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所以,小人但求太后娘娘庇佑。”
他哭得真切,说得诚恳,由不得她不信,她伸手扶他起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太后娘娘要是不信,就只管杀了小人吧,如果一定要死,小人宁愿死在太后手上。”
贾太后连忙抬指掩住他的唇,“这是什么话,哀家怎么舍得你死呢。”
她慢条斯理地为他系好衣襟,“别哭了,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哀家见了也是要心疼的。”
男子握住她的手,柔情款款,“小人服侍娘娘歇息吧。”
“不了。”贾太后有些疲乏地站起身,拂开了他的手,“哀家今日累了,没有这个兴致了,你先去吧。”
男子只得退了出去。
贾太后在芙蓉榻上眯了半日,她睁眼瞧见周寺人,招了招手,周寺人连忙上前,“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吟泉,你去给我查查,杜无崖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个面首?他的身世,他的名姓,还有和他有过交往的人,哀家都要知道。”
“是。”
裴府。
萧景衍躺在榻上,睡得昏沉。
梦靥里,许多张脸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伸出手,却什么都握不住。
他只能看见大片的红,走近了,才发觉是殷流滚烫的鲜血。
他跪在地上,埋首痛哭。
他好恨啊,恨贾惜柔,恨萧景珃,恨梁帝,恨贾家,恨杜家,恨韩家……
可他最恨的,还是自己。
没有他,裴义就不会死,言老就不会下落不明,三千士子也不会血溅青溪。
他恨自己,他恨萧景衍。
他倒在血泊之中,血流漫延过他的发心,他感受到了窒息与压迫,可他没有挣扎。
是的,他想死,哪怕他知道这是梦,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死去。
或许他死了,裴义就能活过来了。
“行止,我对不住你——”
蓦地,他听见了脚步响。
他想,会是谁呢?
隔着鲜红的水面,他看见他的心上人向他伸出一只手。
“长卿——”
他握住她的手,可怖的梦境在那一刹那坍塌。
萧景衍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见了她。
他大惊,勉力撑起一臂。
“阮,阮姑娘?”
阮如玉眸中噙泪。
她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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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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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