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版镜系列 第17章 第 17 章

寒光殿，比起往日的冷清一片，今日多了些热闹和生气。

云焕和云焰正准备出门，路过庭院时，看到湘正在院子里和下人一起整理院落。除了修整，终年死气沉沉的花坛还被翻了新。

湘的脸上沾了点泥土，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玉臂，笑容粲若明媚艳阳。

原本单调的庭院多了很多花苞，花圃里种了不少新鲜的花草，气味清香，颜色斑斓。

院子里腾起阵阵尘土，云焕停下脚步，有些皱眉。

“这是在做什么？”

下人们原本在专心忙活，突然听见他的声音，都吓得停下了动作。

离得最近的一个下人赶紧行礼，紧张地回答：“种……种花。”

云焕脸色变得更难看：“种花？”

下人唯唯诺诺地答：“湘小姐说飞宫的莲花开了，很是好看，所以张罗大伙儿一起种上了些花草，说等到来年，曼珠沙华和山茶花开得定会比飞宫的莲花更美更夺目……”

不远处的湘放下手里的东西，向他跑来。她兴致盎然，但还没开口说话，云焕便厉声质问：“你又在揣度我的心思？”

湘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突然愣住了。见他神色不悦，眼神里冰冷一片，连印在瞳孔里的花苞仿佛都失了颜色，所有人都惶恐起来，纷纷跪下，大气不敢出。

唯有湘还站着，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无措，如瓷的指尖泥泞一片。

云焕冷声：“你为何不跪？”

湘咬着牙，委屈得低下了头，忍了忍，还是屈膝跪了下去。

她刚跪到一半，就被云焕伸手扶住了，宽大的手掌稳稳地托着她的胳膊，她跪不下去，也站不起来，愣是僵着身子，很是难受。

好在云焕很快松开了手，她重新站直了身，到底没有跪下去。

云焰在一旁幸灾乐祸，告诉她：“哥哥没有叫你跪，只是问你为何不跪？”

湘心底酸楚，眼睛里很快泛出些泪光：“云焰圣女善于读懂云焕公子的心，而云焕公子却擅长折磨人心，我跪也是错，不跪也是错。”

云焰看了可怜兮兮的湘一眼，道：“我从小和哥哥一起长大，我不需要对哥哥的心意多加揣测。可你却不一样。”

湘正不知云焰是何意，只见云焕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淡然地递给湘一张纸巾。湘怔了怔，才用稍微干净的那只手接住。

然后她听见云焕说：“把脸擦干净”。

湘脸上的委屈早已消失，带着少女般的俏丽，乖巧点头：“是。”

云焕面色如水般平静，说完后转身离开，背影远远抛来一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拔了……只要红色的。”

红色的，那定然是曼珠沙华了。可以想见来年的时候，曼珠沙华会怒放在寒光殿的草坪上，高挑的花茎上一朵朵花儿如同火焰的冠冕、在如铁幕般的夜中张扬着血色的美丽。这本不属于寒光殿的颜色。

听了云焕那句话，云焰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她蓦地停下来脚步，并没有追上云焕。

湘把纸巾捏在手里，抬起手背擦掉了眼角流下来的泪水，然后转过头对下人们表示抱歉：“抱歉了，大家。”

因为她擅作主张，害他们被牵连，湘露出愧疚的表情。

但下人们纷纷窃窃私语，湘看着大家的神色，有些不明所以。

“大家……怎么了？”湘问。

一名侍女念叨着，啧啧称奇：“我在寒光殿待了这么久，只听见过云少将说‘不要’‘不行’‘不可以’，这是第一回听他说‘要’啊……”

另一名侍女道，“湘小姐才来几天，公子就连鸡鱼也吃了，也知道‘要’了，这要是正式成了亲可不得了……”

两人一人一嘴，并非恭维，倒是真的惊奇不已。

湘害羞地一笑：“快别取笑我了，公子定是看到你们辛苦，才于心不忍的.......”

“只可惜了哥哥不喜欢山茶花，那种花倒与你甚是相配。可怜山“茶”要一朵也不剩了！”但见云焰冷哼了一声，她特意在话语中加重了“茶”这个字，似乎意有所指。 她走过来的时候，下人们当即噤若寒蝉，未敢多言了。

湘的眸子就像小鹿一般明亮清澈，又如一面镜子浅浅倒映着云焰清冷的面容，小声分辨道：“我明明更喜欢曼珠沙华。曼珠沙华也很适合云焕公子。”

湘娓娓说道，“曼珠沙华，传说中是神界的天花的一种，赤莲花，也就是红色的莲花，象征了地狱和血腥。青色的莲花代表清雅君子，与飞廉少将正是相宜；而血色地狱一般的赤莲花，才符合军中杀神破军少将的风采。”

云焰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看起来胆小爱哭，听你说话，倒是个无边大胆的人。 “血色地狱”，你是想诅咒我哥哥下地狱吗？”

湘再次红了眼眶，模样委屈：“焰圣女说什么，湘就回答什么。焰圣女非要这样曲解湘的意思湘也没有办法。湘也只有祈愿永远陪伴云少将的身侧，便要入地狱，亦然相随。”

“那你觉得，我更适合什么样的花呢？”没有追究刚刚湘的回答是否妥当，云焰淡淡地转了个话题，美丽的脸上看不出来端倪。

湘打量了一下云焰的神情，说道：‘云焰圣女就像那天山雪莲，长在悬崖高壁之上，高不可攀。没有男人能够采撷。”

这话似乎说到了云焰心里面，她冷哼了一声，不屑道：“那些软弱无能的蠢男人，我可从未稀罕过。我有哥哥相伴便足够了。”

盆栽中，一朵红色小花儿在晨风中轻颤，有晶莹露珠，附在红艳花瓣之上，玲珑剔透。那是唯一的一朵当下盛开的曼珠沙华，瑰丽的像是跳动的火焰。

云焰停下脚步，静静看着。

隐隐幽香，暗暗传来。

“它真美！”湘盈盈一笑，“焰圣女定会喜欢这种花。”

忽然，一支纤纤玉手，带着一分幽清的美丽，印着天上透亮的日光，探到这支花上。

折下了它！

“啪！”

那一刻，湘的脑中“轰”地一声响，仿佛满天日华都失去了光彩，白昼消失，这个花园中顿时陷入黑暗一般。

白衣少女，站在那儿，像是引住了她的所有视线，轻轻把花朵放到鼻前，轻嗅一番。

云焰肌肤如雪，清丽无双，恍如仙女一般。她将刚折下的花朵放到鼻端，轻轻吸气，更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而那花朵在她秀美脸庞前，竟也似更加灿烂。花颜转瞬即逝，在她的纤手下捻成了细末，随风而散。

湘是个惜花之人，忍不住啜泣：“这花儿开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毁了她？”

云焰明眸流转，扫了湘一眼，模样娇俏带着几分得意：“这花被我摘了，可是它三世修来的福气。就如你又被我气哭了，也是你几世修得来的福气！”

“传我命！曼珠沙华不得开在我眼睛可见的地方。要不然，我连花带人一同碾碎了！” 庭院中，云焰清冷威严的声音，乍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