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锦年 第3章 众里嫣然通一顾

最近重读《毛选》，程功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九个字深深触动。

一直以来，他都耐着性子，静待时机。可开学都快两个月了，他和沈诺的世界依然没有交集。

他想过找个借口去见见沈诺。可是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不是朋友，连打个招呼的资格都没有。要不，去求杨琤然介绍他们认识吧！

不行不行，沈诺最反感别人刻意接近。他怎么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天呐，喜欢一个人也太难了！”程功暗自喟叹。

长这么大，程功第一次感到无力。他不知道这种不被父母、老师允许的事情可以向谁求助。他也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大家眼中一表人才、成绩优异、书画俱佳、无所不能的程功，遇到了一道棘手的人生难题。

就在程功左右为难之际，杨琤然再度给他送来了惊喜。

10月20日，幸福来得猝不及防。如果非要程功说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就是天空格外晴朗吧！

这阵子杨琤然常看小说到后半夜，一大早就哈欠连天，到了班级第一件事，就是趴在课桌上睡回笼觉。沈诺走进教室时，杨琤然正在睡着。怕吵醒她，沈诺一举一动都十分轻柔。

调换座位之后，沈诺和杨琤然从同桌变成了前后桌，沈诺在前，杨琤然在后。

过了一会儿，班长兼数学课代表——李慧妍开始收作业，班级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快快快，数学卷子都拿出来，赶紧的！”

李慧妍的催促声打断了杨琤然白日梦。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懒懒地问：“诺诺，怎么这么吵啊？”

“收数学卷呢。”

“数学卷？什么数学卷？”杨琤然立马清醒过来。

“就是昨天晚自习发的那张。你不会忘了吧？”一听她的语气，沈诺心里就有了答案。

“完了完了完了。诺诺，快把你卷子借我！”

杨琤然从书桌里翻出了那张卷子，手忙脚乱地抄着。她在心里一遍遍痛骂自己，发誓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

“呵，活该！”沈诺现任同桌许泽回头补刀。

“好你个许泽，幸灾乐祸是吧！你小心千万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

还没等杨琤然说完，李慧妍已经抱着一摞卷子站在了他们面前。

“班长，杨琤然她…”

“许泽你闭嘴！我自己会说。”杨琤然凶巴巴地打断了他。

“你们在说什么呢？”李慧妍看看沈诺，又看看许泽和杨琤然，一脸茫然。

“班长，跟你说实话吧。”杨琤然心一横，决定老实交代，“那张卷子我忘写了，你能不能放过我一次，千万别告诉老师。要是让我爸知道我就完蛋了，求你了班长。”杨琤然双手合十，语气诚恳。

“那好吧，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下不为例哦！”李慧妍爽快答应，接着潇洒转身，走向别处。

杨琤然长舒一口气，对着沈诺喃喃道：“我还以为她会严词拒绝，或是抓着我的‘小辫子’不依不饶什么的。她就这么放过我了？”

“嗯，她人一直很不错的。”

“你们熟吗？”

“不熟，只是普通的初中同学。”

“瞧，今天多亏了沈诺你才逃过一劫，再敢不写作业你就死定了。”沈诺话音刚落，许泽就冒了出来。

杨琤然无语极了，心想：许泽这个蠢货，每天话里话外一捧一踩，以为这样就能追到沈诺。殊不知，你踩的正是她最好的朋友。整天在沈诺的雷区乱窜，也不知道谁死得更快。

“对对对，我死定了。”杨琤然坏笑着说道。

沈诺平静地转过身，仿佛身边压根没有许泽这个人。也不只是许泽。对于不想理会的人，她总能轻易做到无视。

下午第一节是班主任胡老师的英语课。

原本午饭后就容易犯困，再加上几天没休息好，杨琤然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她觉得老师的声音越飘越遥远、眼中的世界越来越模糊，手中的笔再也握不住，头也不可控制地摆上摆下。

胡老师拿着课本边走边讲，走到杨琤然身边时，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又不动声色地继续讲课。

高中的这些孩子，自尊心强，当面批评既不利他们的心理健康，也会让师生关系越处越僵。胡老师第一次做班主任，管理班级的经验不足，但他刚从这个年龄段过来不久，还记得怎么做一个孩子。

一下课，胡老师就把杨琤然单独叫到了办公室。语气温和地问她最近怎么了，晚上几点睡，是不是在学习。还说，这两天已经有多位老师反映了她上课睡觉的问题。他本来以为只是偶尔一次，可据他观察，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

就算没有严厉批评，杨琤然的脸也红到了耳朵根。毕竟，为了看小说天天熬夜这种事，也太丢脸了。

丢脸就丢脸吧，挨骂就挨骂吧，做错了就得敢于承担！想到这，杨琤然握紧拳头，鼓起勇气承认了错误，还再三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见杨琤然无精打采的地回到座位，沈诺关切地问：“琤然你没事吧，胡老师批评你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担心胡老师会告诉我爸。”

“你爸爸会打你吗？”

杨琤然垂着头，生无可恋地回答：“会吧。如果是我有理的事，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但这次我知道我做错了。”说着说着，杨琤然又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沈诺：“诺诺，要不我去你家住几天吧，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只是，逃避总不是办法呀。要是你爸爸真像你说得脾气那么坏，你越躲，事情就会越糟的。”

“那我该怎么办啊……”杨琤然小声啜泣起来。

“要不，找个人今晚去你家住吧。有外人在，你爸一定不好发作。今天晚上你再好好表现，到了明天，他的气就消得差不多了。那个时候你再诚恳道歉，你爸爸肯定会原谅你的。”

“这个办法好！可我找谁呢？诺诺，还是你来陪我吧，就这一次，好不好？”

沈诺思索片刻，答应了。

其实，在说出这个办法时，沈诺就犹豫着，要不要说“今晚我去你家住吧”。可想想还是算了。她喜欢清静，去别人家难免会浑身不自在。如果杨琤然有其他选择最好，如果没有，她也愿意为最好的朋友牺牲一个晚上。

越临近放学，杨琤然心里越是不安。走出校门的路上，她一直紧紧握着沈诺的手，手心里全都是汗。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何况，胡老师都未必和叔叔告状了呢。”沈诺柔声安慰道。

“真的吗？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

心情一放松，杨琤然立马恢复了话痨模式。在等待程功的过程中，她给沈诺讲了许多关于程功的事。

“我哥他们班在五楼，每天他都比我出来的晚。加上他这个人又爱管闲事，经常等到人快走完了他才出来。”“我们两家从爷爷那辈开始就是邻居，住在一个大院里。后来老房拆迁，我们两家又一起搬到楼房，成了对门。”“我比他小一岁，但是我户口本上的年龄改大了，所以我们才能同年上学。我俩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每天放学都一起回家。”“他乐于助人、有情有义，学习好、情商高，长得也还不错，在学校里特别受欢迎。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总是照顾我、包容我。可惜我们俩性格不合、爱好不同，完全玩不到一块去。我嫌他太闷，他嫌我话多……你看诺诺，他来了！”杨琤然说着，朝人群中用力挥了挥手。

沈诺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人群。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眉清目秀，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的男孩，正微笑着朝她们走来。他的笑容干净又温暖，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在喧闹的世俗中，美好得让人心安。

此刻，程功并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直到杨琤然迎上前去，一把将她拉到沈诺身边，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我最好的朋友，沈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