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兮 第46章 缠绕

整洁宽敞的办公室内，面容清冷的女人端正坐在黑皮桌前，低眸批阅文件。

“叩叩”

“请进。”

一个穿着打扮像男生的女人走了进来。

行礼：“‘皇’。”

“1号有新动静了？”

头未抬，似是随口一问。

“1号中规中矩地进行您制订的日程表，只是……”

女人停顿一下。李吟鸿抬眼，将刚批完的文件搁置一边，取过另一份文件道：“梅，在我这里你不必有太多顾虑。”

梅卓自是知道的。

她颔首，接着陈述：“她打听了莹的处境，并且有留在那儿的意愿。”

“她还挺贪心。”

李吟鸿一丝不苟地批阅文件，手上速度不减。

“莹的处境不容乐观。”

“说说看。”

“她被SZ带走了。”

李吟鸿快速滑动的笔一滞，即刻恢复如初。

“是由非领头的小队实行监视。”

曹恒霏?

李吟鸿清浅一笑，破开了不苟言笑的冰冷。

“没想到他也有算错的时候。”

“需要我带人把她救出来吗？”

“不急。”

李吟鸿改完最后三份文件，低笑出声。

“我看她待在那儿过得不错。”

梅卓蹙眉又松开，挣扎了会儿道：“是。”

待办公室仅剩她一个人后，李吟鸿在心里默念——

罗·言·详。

她眼角泛红，右手中的笔已然嵌入桌角。

嘴角弯起的弧度彰显着她的兴奋。

这把称手的刀，就用来杀鸡儆猴。

……

晚上，黄依尚正在家里看新闻。

难得的假期，开头几天作业是不愿沾的。

新闻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热闹。

她口里嚼着原味薯片，目光停留在茶几上。

【近日，本市发生三起高中生失踪案件。经调查，警方怀疑是同一组织所为……】

高中生失踪……

这个新闻还挺有意思的。

黄依尚从袋中取出一片完整薯片塞进嘴里。

这个组织怕不是恶趣味。

“嘟嘟嘟”

家庭电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喂?”

“依尚啊，溪崽在你家吗？”

是阿姨！

黄依尚猛地坐起来，看着还在深度剖析案件的电视，心下紧张。

“不在，她这么晚没待在家里吗？”

“不在啊……”

溪母明显的失望，“知道了，谢谢你啊。”

“等——”

挂断了。

黄依尚听着那余下的忙音，心里空荡荡的。

仍有不安和担忧。

她也无心做其他事，只能焦灼。

……

“妈，您怎么回来了？”

曾月生站在门框前，看着风尘仆仆忙着换鞋的女人，深黑的桃花眼微眯。

“太累了，回来躺会儿。”

“……”

曾月生帮她拿下包放于柜子上，这时曾母问：“你爸呢?”

曾月生不答，回头对上她那疲惫的双眼。

曾母同他对视一秒，烦躁地抹了一把额前的刘海，似是无奈道：“也对，你爸都多久没回家了。过年也不见他回来过。”

“妈，”曾月生走到沙发边上，侧面看向她，“您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您做。”

“不用，我现在没有心思吃。”

曾月生抿唇，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妈。”

“干什么？”

“您看了高中生失踪的新闻吗？”

曾母看一眼曾月生，见他的双眸波澜不惊，垂首道：“你想问什么？”

“爸他……是不是和那个组织……”

曾月生置于身侧的双手微颤，转瞬平稳。

“我不知道你爸在做什么科研，你要是好奇自己去问他。”

曾母化着浓妆，摸乱的头发衬得她整个人愈发不耐。

“一个二个都这副鬼样子，搞得好像就我不务正业。”

曾母骂骂咧咧地走进卫生间，“呯”地关上了门。

“……”

曾月生微微一笑，顶上的灯光映进他黑漆的眼眸，自带的邪魅发散开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微笑背后的悲哀。

黄依尚……

希望你一切平安。

……

外面焦头烂额的时候，身处暴风中心的李盈溪却是异常平静。

正是她待在这个密闭空间的第七天。

因着曹恒霏，李盈溪不论看书有多快总有下一本接续。

在她脑中书单穷尽后，曹恒霏还会根据先前她看过的类型进行推荐。

每一本都踩在她的点上。

终于她忍不住问：“老师你……您为什么给我找的书都符合我的兴趣？”

曹恒霏本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平淡道：“你觉得呢？”

李盈溪一噎，脸颊微红，不说话了。

“是不是因为有喜欢的女生了？”

曹恒霏勾起一个笑容，好似八卦之魂燃烧。

“不……不是。”

李盈溪几乎是毫不犹豫回答。片刻后又道：“也有可能是……”

这番拿不定主意的模样让曹恒霏已然有了些许猜测。

“为什么不确定自己喜欢她？”

“因为……”

接近七天的相处，李盈溪觉得曹恒霏还是那个温柔耐心地教人做题的曹老师，始终无法将她与刻板印象中的绑架犯联系在一起。

若说毫无防备也是不切实际的。只不过这警惕在这近七天的交流中逐渐薄弱，如今只剩下一张要破不破的白纸。

须臾，她答：“因为我喜欢的是一个梦境里的人。”

嗯?

曹恒霏这才睁眼，表露出了一点与镇定相反的兴趣。

李盈溪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见她如此反应，就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动力。然在曹恒霏的鼓励下还是半真半假地说了一部分。

“我现在感觉心里好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时间越久，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我敢肯定，梦境里的那个人就是我这种感觉的源头。”

李盈溪圆亮的黑眸中尽是笃定。曹恒霏沉默几秒，缓缓道：“这都是你的直觉。”

“对吗？”

“……嗯。”

虽然她很自信，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推断是正确的。

“……”

又仔细地思考一会儿，曹恒霏问：“你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吗？”

李盈溪刚想摇头，随即止住，露出复杂的神色，颓丧地低下头。

又默了会儿，曹恒霏见着她这一副矛盾至极，心事重重的模样，走近铁丝网安慰她道：“既然这么痛苦就别想了，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嗯。”

“谢谢老师。”

好像有个人曾经也这样安慰过自己。

是谁?

她听见自己脑海中发出这样的疑问。

是谁啊?

那个声音逐渐变成了心底的呐喊。

深沉厚重的悲伤突然压下来，让她险些维持不住身形。

身体前倾，就要碰到铁丝网。

曹恒霏眼疾手快地扶了下她，刚想接着劝慰，门口传来一声：“曹队！”

两人不约而同向同方位望去。

小林微喘着气，左手搭在水泥墙上，右手提着盒饭。

她看两人凑得那么近说话，眸色微淡，转瞬有活力道：“我给你带了晚餐，我们一起吃吧。”

曹恒霏直起身，退回木凳旁，“好。”

李盈溪无心细听她们的谈话，目光发虚地定在没有声响的时钟上，任由思绪飘远。

“嘿。”

李盈溪偏头，见小林提着最后一盒饭从铁丝网开启的缝隙中塞了进去。

她赶紧接住。

看她有点懵的样子，小林对着曹恒霏解释：“不小心带多了，就给你一份。”

还未等李盈溪道谢，便听小林对曹恒霏道：“这个萝卜怎么样？”

“比上次有进步，很美味。”

“那这个红烧肉呢？”

“也很不错。”

……

李盈溪静静地看着她们互动，越看越想磕，越磕越想看。

她总觉得这场景对话似曾相识，激起她心中的波澜。

好像……是发生过的?

虽然仍有些不确定，但她已经找到了一个验证的方法。

……

至凌兮一下一下算着日子，手中的日历翻过数页，却仍不见李吟鸿或是101来通知她回到己世界。

这让她产生一丝侥幸：是不是鸿改变主意了？

或许自己还可以留在这个世界。

更重要的是……陪在她身边。

正当她心里冒出些许希望时，现实立刻给她当头一棒。

101：【兮主，明天将回溯到您报道大学的第一天，请您做好准备。】

【此后我们将不再规划您的时间，您可以回归您的日常生活。】

逗我玩呢？

至凌兮突地生出一股怒气。

免费打工人是吧？

【作为奖励，您在大学的生活会顺风顺水。】

如此抽象的概念自是不能让人信服。

至凌兮：【我还有机会吗？】

那头沉寂一会儿，回：

【有。】

【不过兮主您不可操之过急。】

说得云里雾里，看似不真切，但是至凌兮从里窥见一点灵活回转的余地。

【好。】

寥寥数语即可令她的心稍稍安定。

至凌兮重新收拾已经复原的行李箱，大脑却在心心念念其他的事。

那次心悸绝不是偶然。

实际上，她得出这个结论也是因为自己的直觉。

但她就是没来由地心慌，有大事将至的预感。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放置物品的速度。

……

李吟鸿磕着瓜子，饶有趣味地看着屏幕中至凌兮埋头苦学大学知识。

约莫十分钟，屏幕里的至凌兮停止了学习，进行锻炼。

哦?

李吟鸿这才真的觉得有趣了起来。

还要保持先前的习惯么？

“‘皇。’”

“嗯?”

“……您真的要等下去吗？”

梅卓思量片刻，忧心忡忡地问了出来。

“她现在忘了她，这真的是为她好吗？”

李吟鸿似乎并不惊讶她会这样问，用手熟练地将瓜子壳扫进纸做的漏斗里，一并扔进垃圾桶。

“也许是。”

“也许不是。”

这样的回答是梅卓没有料到的。她本意是想为李盈溪争取些什么，但到头来她还是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没有反驳的理由。

“她现在经历的不过我当年的九牛一毛。”

“她太天真了，这样只会害了她。”

“……梅明白了。”

李吟鸿微微一笑，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劝慰：“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我们有能力做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