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兮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至凌兮唇微动，就要忍不住将内心深处的那个答案托出，黄依尚坐到了她们对面。

“我来得应该不算晚吧？”

黄依尚轻喘着气坐下，一眼就察觉溪兮二人的不对劲，应该是刚从什么状态中脱离。而且……是因为自己的打断?

黄依尚垂眸，李盈溪将先前自己为她添的饭推到她面前。

“依尚，这是我给你打的饭。”

黄依尚定睛一瞧，全是自己喜欢的菜式，心上却没有更多的喜悦。对上李盈溪笑意盈然的双眸更添酸涩。接过饭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

李盈溪一愣。忆起过去两年她都没有客气过，而这次道谢令李盈溪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不会是……

看来的确得找时机说清楚这事了。

看着李盈溪泰然直回身子，黄依尚闷头扒饭，至凌兮觉得她们之间流动着一种至少她目前读不明白的氛围。

中央空调?

这不是形容一个人不好的词吗？

至凌兮下意识把这个词驱逐出去，脑中蹦出方才只有她们俩时的画面。

‘那你想离我更近一点吗？’

尽管已经听过一遍，可当再次想起当时李盈溪问她那问题时茫然后沉思的神情，一下又没了底，心仍旧浮在空中。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至凌兮这才算真正体会到了爱情小说中女主角的心情。

曾月生坐在三人的斜对面，听到只言片语的他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口中嚼着梆硬的饭，唇角却勾出一抹弧度。坐于他对面的兄弟也看见了曾月生在关注那三人，问：“你不是打算追她吗？到哪步了？”

“遥遥无期。”

曾月生的笑敛了大半，眸光变得暗沉。那兄弟知道估计触到了他某个雷点，也就不再作声。曾月生看向他，邪魅再次回归：“这件事不急，还得从长计议。”

人哪，需有耐心。

三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谁也不知道她们内心此刻是怎样的天人交战。

很快这餐不上不下的午饭便结束了。三人以李盈溪为中心，聊些有的没的。黄依尚先前内心深处对至凌兮有极重但极力克制的敌意，此时被削弱许多。

感觉自己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次告白算是抱必死的决心，可一想到结果还是心凉。

李盈溪是三人中较为轻松的一个。她的喜欢刚刚开始，拒绝黄依尚她需承担一部分失去好朋友的风险。

至凌兮的情况在她自己看来不容乐观。自己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却也不想年纪尚轻就断送前途。鸿如此明显地阻止她喜欢李盈溪这件事本身令她恐惧。

她忘不了初见鸿时那种让她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即便过了足足四个月忆起时依然是止不住的心慌。

不过她为什么要阻止呢？

鸿好像对李盈溪很好，就好像……生怕她被癞蛤蟆吃了似的……

至凌兮一惊，觉得自己把自己比成这个不妥，却无比形象。

鸿……难道和盈溪有什么关系？

李盈溪……

至凌兮默念她的全名，本也是随心一想。下一瞬，她头一阵眩晕，险些站不稳。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她的李盈溪眼疾手快地搀住她，把人往自己这边带，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李吟鸿……

是了，她叫李吟鸿！

至凌兮猛地睁眼，仿若获得重大线索，非常激动。虽不知缘由，但直觉告诉她这很重要。

李盈溪见她方才晕眩好像要摔倒，忽然又跟个没事人一样站起，眼眸还闪烁着兴奋的光，心里冒出许多问号。

站在最边上的黄依尚也觉得奇怪，微皱眉看向至凌兮。

“凌兮，你……没事吗？”

李盈溪缓缓道，黑亮的眸中是担忧与疑问。

“没事，就是刚刚想通了一道数学题很开心，就这样了。”

至凌兮讪笑着，知晓自己刚才的表情转换有多惊人。不过这次反应倒是快，撒谎都不带结巴的。

想通一道数学题这么兴奋?

李盈溪眨巴眨巴圆溜的黑瞳，不疑有他地默认了。

还挺憨的。

我喜欢的人就是与众不同。

李盈溪自觉发现了至凌兮一个隐藏优点，悄悄地把这一个“她”刻在心里。

溪兮二人的心情不约而同地明媚起来。黄依尚受她们情绪感染，勉强笑了一下，情绪略微转好。

下午匆匆而过，三人走在接近黄昏的街道上，竟是相顾无言。

黄依尚装不下去，只得沉默，以保持无愠的面容。李盈溪心事也多，加上有一点疲惫也不怎么想说话。至凌兮看另外两人出奇的一致干脆琢磨之前想出的全名。

路口前，黄依尚转身走几步，向溪兮二人挥手。至凌兮回以笑容，李盈溪却是向前跨几步，用她和依尚才能听见的音量道：“依尚，明天早上7:10我们在这个路口汇合，我有话和你说。行吗？”

黄依尚心一震，马上就明白她是要给自己答复了。7:10，不早不晚，这个路口也没什么人，想得很周到。

她心情复杂，毫不犹豫地点下，再次道声“再见”，李盈溪也“再见”，两人分开。李盈溪小跑回至凌兮身边：“等很久吗？”

“没。”

至凌兮笑笑，春风拂面。

李盈溪的心跳没来由地乱了节奏。她欣然一笑，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好。”

至凌兮回牵她，两只手扣得紧紧的。

虽然她们尚未表明心意。

但是此时此刻她们是幸福的。

隔日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只是冰凉的空气仍如刀子般刮在人们裸露的皮肤上，行人纷纷裹紧衣服，加紧往目标地点赶。

一个女孩站在路口边，小小的脸蛋埋藏在粉红围巾里，黑如点墨的双眸闪着亮光。有时轻轻跺下脚，脖子边的小兔随风摆动，一如它的穿戴者。

俄顷，一个皮肤偏黑，眉宇间带点锐利的女生抵达路口，看见她后大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有没有冷到？”

黄依尚出口便是担心关切，欲伸手又觉不妥，忙缩回。李盈溪眨眨眼，笑道：“没有，一个人待一会儿也挺不错的。”

“哦，那就好。”

而后陷入一段诡异的沉默。

黄依尚几乎断定最终答案，只待最后的判决。

“黄依尚，请原谅我拒绝你。”

黄依尚心一“咯噔”，抬首直撞上李盈溪忠肯真诚的双眸。

“经过这十天的认真思考，我对你没有爱情的喜欢。”

黄依尚得到了自己已经预演过数次的答案。她本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可当真正降临的那一刻，一股子强烈的悲伤，苦涩席卷而来，充斥她的大脑。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衣襟。

她赶紧回头，不愿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李盈溪心里很紧张，手心在寒冷的风中出了一层薄汗。

“但我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

此言既出，黄依尚直起身欲回头，意识到什么，小幅度往李盈溪那边看。

“依尚你很优秀，你能找到与你走一生的人的，”李盈溪将这段演习过数次的话一字一顿地说出，“至少我相信这一点。”

话音落下，李盈溪捏紧衣角，等待她的回应，可迟迟不见回音。

李盈溪郑重隐含失落道：“如果你不想和我继续做朋友也没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我却迟钝地没发现，让你苦等两年多。对不起。”

“若继续和我做朋友让你痛苦，那就……”

李盈溪双眼一阵酸涩，最后几个字没办法说完。她背过身，磕巴道：“我……我先走了……”

“等等！”

一声急促的呼唤催使她回过身。

“我愿意和你继续做好朋友。”

黄依尚脸上古铜色皮肤浮现一抹红。

“太好了！”

李盈溪欢呼，方才若隐若现的负面情绪烟消云散。

黄依尚微微犹豫，道：“能抱一下吗？”

李盈溪回以温柔的微笑：“可以。”

轻轻挨了一下，两人自觉分开。

恰巧从此地路过的至凌兮见她们先是僵硬后和好唇微弯轻笑。

她此时不再把黄依尚列为情敌，而是朋友。

至凌兮揽揽双肩上的带子，迈步到校园。

坐进教室首当其冲：学习。

无论其他如何风云变幻，学习都是目标明确的！

至凌兮拍拍脸，振奋精神学习。

过了一小会儿，李盈溪到了教室门口。跑得有些急了的她扶着门框喘口气歇了歇。抬眸便见刘升拿着一白皮本子坐在了她的椅子上，然后和至凌兮说了句什么。她快步走过去在至凌兮右边的空位坐下。

“凌兮，谢谢你的笔记本。”

“哦，没事。”

至凌兮淡漠地接过，提笔接着写。

刘升没有走的意思，来了一句：“你的字真好看。”

什么？

至凌兮听着不太对，话题拓展也就算了，还是夸自己的?

“有没有推荐的字帖?我也想练练。”

不好意思，我的字自成一派。

至凌兮在心里翻个白眼，刚要驳回，刘升就被人喊了起来。

“麻烦让一让，这是我的座位。”

李盈溪俯视刘升，表情愠怒。双目似迸发出火星。刘升“哦哦”地起身，回头看一眼至凌兮，当即就被李盈溪赠送了一记眼刀。只好灰溜溜地回了座位。

“真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