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年6月29日 9:30P.M.
塞塔西亚王国诺迈利安区“海幸彦”号海底列车
海底列车的轨道安装的地方是太阳光少有光顾的深海域,能见度极低,植物稀少,生活在这里的海洋生物视力大多不好——诺迈利安区的维亚人是个例外。
良好的视觉让他们注定成为优秀的猎手,但三战时的导弹爆破导致的能源泄露给这片海域造成的污染无可挽回。诺迈利安人的视力因此变差,而眼前清晰的逐步消逝带来了怒火和攻击性。
前段时间,阿万斯政府和塞塔西亚政府共同提出开发诺迈利安区的计划,让这片原始的海域遭到了陆上维亚人的侵犯。他们在这里大搞先进工程的建设,打破了这里自古以来的宁静。刺耳的轰鸣、刺眼的亮光、污水的排放……诺迈利安人往日的生活不再,他们受到了严重的打扰,开始对光亮和声音敏感,学会避开污染区,不止一次地骚扰工程的进行……他们,对陆上的维亚人产生了敌意。
“各位乘客请注意,本次列车已正式驶入诺迈利安区,车速会稍微放缓。为避免不必要的危险,请各位房间里的乘客把窗户调成雾化状态或拉上窗帘,谢谢配合……”喇叭播报着,车厢门上方的屏幕也划过这样的一行字,过道上的窗玻璃已经全部调成雾化状态,白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过道的灯也暗下来。稍微弯着腰才能刚好站立、不会碰头的松俯下身,扯了扯瘫坐在地上的竹的衣服,说:“听到了吧,总该起来了。”
竹用衣袖擦去嘴角残留的呕吐物,用虚弱的声音答道:“知道了。”他撑着站起来,理好披着的墨绿色的有帽斗篷,顺手提起身旁的长矩形提袋,连最先进的安检机无法检出里面真正装着的物品。
松的手上也提着类似的黑色袋子,沉甸甸的。“刚才那个检票员来检票的时候,要不是我拿票的速度够快,我们可能就要就地被扔下车去喂鱼了呢。”松开着玩笑。
“去喂诺迈利安人还差不多,”竹的声音感情稀薄,比刚才有力了些,“赶紧去房间吧,梅等我们都等到不耐烦了。”
“就在前面了。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坐什么都晕,还总让我帮你收拾,真的是。”松抱怨道,经过旁边的垃圾箱,里面还能看见松丢进去的呕吐物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竹没消化完全的食物。
“我骑自行车不会晕。”竹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你也就只能骑个自行车了。”松在一间房间前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票上的起点是日本区的东京,终点是巴布亚新几内亚区的韦瓦克。这段短短的海底旅程绝大部分位于诺迈利安区的边缘,虽属低风险区,但安全方面仍旧十分紧张。
“就是这间。”松说道,拿出ID卡在门上的识别区域一扫,门就打开了。
竹进到房间做的第一件事是把窗玻璃调成雾化状态,并拉上窗帘。他在门外已经透过玻璃看到水中幽幽的光了。
他们的行李都被压缩到能放进口袋里,一个行李箱就能装满了。竹从恢复成原状的行李箱中取出一个压缩膜便携收纳使用器,是一个形近飞碟的小玩意,他把脱下来的斗篷压缩,一并装进口袋里。斗篷下的衣服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衣,隐约能看见白色布料下的轻便、贴身而又实用的黑色防弹衣,胸前有挂着收纳套的绑带。
松关门的同时拿出了执行官专用的通讯保密手机,就像台二十世纪的老古董。据说,这么设计是为了有效地隔绝和保护信号而又在外观上不那么显眼而为,但如此复古的设计在现代通讯设备中是格外惹眼的,这目的也就适得其反。
短信里全是梅的信息轰炸,她已经在餐车等他们半天了。松马上回复后便开始专心整理行李。
“梅一个人睡,没问题吗?”松摸着络腮胡问,一边把刚才提着的黑袋子压缩放进行李箱。
“别小看她了,”竹回应道,“她训练的时间比你多得多。”他把自己的袋子竖起来靠在门旁的柜子上。
“说得也是呢,”松笑道,“你就这么放,没关系吗?”他看着竖着放的袋子,里面东西的轮廓隐隐可见。
“指纹加信息素,打开了也用不了。”竹说着从行李箱中提出了一个类似手持金属探测器的物品,对松说:“你先去找梅吧,在餐车是吧,我先排查会儿,等会儿来。”
“用不着吧,这次工作可是绝对保密的。”松交叉手臂,斜斜地靠在墙上。
“以防万一,我们的仇人可是很多的,当然,结仇的是你们——看,这就有一个。”竹在窗帘上扯下一个极其微小的窃听器,“窃听用的。”
“那我们刚才说的话全都录进去啰?”松的样子并不吃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了,快点去吧,梅生气了可不好办,记得帮我点一份巧克力慕斯,加糖。”竹嘱咐道。
松脱去露指手套,随便地塞进口袋里,然后把手放在门的指纹锁旁,说:“天天吃这么多甜食,你就不关心一下你的后半生?”
“我不想干了。”竹唐突地说。
松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松的意思,“说得轻松,他可不会允许。”
“杀了他就好了。”竹淡淡地回答道。
松哈哈大笑,边笑还拍着门,哐哐作响,“可真有你的。”
“反正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快点去吧。”竹不耐烦地说。
“好啦好啦。”松打开指纹锁,在踏出几步后又被竹叫住。
“票给我,还有,检查下胶囊的数量,少了就麻烦了。”
“我看看……”松翻找着口袋,“喏,你的票,胶囊的话……哎呀,好像真的少了……”
竹压住火气,继续问,“少了多少?”
“呃……就一颗铁……”松支吾地说道。
竹无奈地叹气,“还好只有一颗铁,成不了大器,把剩下的都给我……行了,快走吧。”
松转头就走,留下宽阔的背影。他的皮夹克后面绣着露出獠牙的熊头。他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后天就是四年一次的维压比赛了……”
房间门自动关上,房间内只剩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