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第54章 惺惺相惜

夏云深登基以后，杀了一批又一批反抗他的人，直到再也没有人敢反抗他，再也没有人敢骂他是乱臣贼子。连怡安站在城楼上，看到了御林军统领赵焰，他穿着血淋淋的囚衣，手脚被铁链锁着，正被押望刑场。

采梦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劝道：“公主别看了，回去吧，权力更替，向来都是如此。”

连怡安迎着寒风说道：“这里是怀安哥哥被推下去的地方，他生前最怕洛城血流成河，最怕悲剧重演，如今，他所害怕的，全都发生了。我现在真的很害怕，害怕南陵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公主多虑了，南陵以后的天下是皇太子的，还有翎亲王在，没有人可以撼动太子殿下的地位。”

连怡安悲痛道：“但愿如此。赵焰对怀安哥哥忠心耿耿，如今我无力相救，听说他有一个妹妹，被送去了百乐楼做官妓，你找个机会告诉孤容，让她想办法救出赵姑娘。”

“公主放心，奴婢会尽快通知孤容的。”

连怡安静静地站在城楼的边缘，夏怀安高举着双手摔下城楼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眼前，她低声说道：“现在御林军统领是重湖了吧。”无尽怨恨尽收眼底，随后化成了一滴眼泪，散落在了寒风之中。

沈懿恢复了祖籍，改回了郑姓，沈婵改名为郑婵，被立为皇后，郑懿被封为太尉，掌管梁夏兵马大权，他终于恢复了郑氏一族的荣耀。魏琦被封回了梁国公，重湖被任命为御林军统领，闻以谦稳坐丞相之位，位居文官之首。朝堂之上的官员杀的杀，换的换，夏云深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他脚下的文武百官，他在心底轻声说道：“母妃，深儿做到了。”他不顾群臣反对，执意封了连怡安为贤妃，迁居兴德宫，重新赐名怡和殿。郑婵入住关雎宫时，命人砍了满宫的梨树。短短数日，整个皇宫，乃至整个梁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夏云深下朝以后，走进了关雎宫，郑婵连忙走向前迎接，她跪地请安，夏云深扶起她说道：“婵儿不必多礼。”随后牵起她的手向殿内走去，郑婵羞涩一笑，心中喜悦，步伐也跟着轻快了许多。夏云深用过茶之后对苏木她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要和皇后说。”他的语气充满了宠溺，郑婵心中更加欢喜，苏木等人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屋内梅香飘溢，沁人心脾。夏云深笑道：“这屋子里的梅香倒让朕想起了新都王府的那段日子，虽说煎熬，但有婵儿陪在身边，倒也让人怀念。”

郑婵笑道：“臣妾也十分怀念在新都王府的日子呢，那时候皇上身边只有臣妾，没有什么祸国妖妃。”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说道：“皇上恕罪，臣妾失言。”

夏云深扶起她笑道：“朕与皇后是夫妻，夫妻之间可以畅所欲言，皇后不必自责。近来宫中风言风语不少，皇后应该加以制止才是。”

郑婵恭恭敬敬地说道：“是，皇上所言极是，宫中流言四起，是臣妾的失职。”

夏云深笑道：“皇后多虑了，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郑婵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既然宫中流言皆因贤妃而起，皇上何不把她送回南陵去呢？她曾是夏怀安的皇后，夏怀安已死，她留在这里，只会招人非议。”

夏云深起身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脸上的阴沉，但她知道，他在怪她。她如往常一般，从背后抱着他说道：“皇上，臣妾不是善妒之人，断不会容不下一个贤妃。皇上以后会有三宫六院，会有更多的妃嫔，臣妾身为中宫皇后，绝不会去争风吃醋，更不会没有容人之量。臣妾只是担心皇上圣誉受损，百年之后，史书又会如何记载皇上和贤妃呢？皇家最重清誉，还请皇上三思。”

夏云深转身看她，脸上带着笑容，他轻声说道：“婵儿，你所说的圣誉朕不在乎，人生在世，最多不过百年，朕宁愿死后成为罪人，也不愿意在活着的时候失去自己喜欢的人。”

郑婵失落道：“所以皇上喜欢贤妃？”

夏云深点了点头，郑婵心如刀绞，她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臣妾知道了，让贤妃回南陵的话，臣妾以后不会再说了。”

夏云深笑道：“婵儿温柔聪慧，最懂朕心。”郑婵心中苦涩，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夏云深走后，苏木走了进来，她看着心不在焉的郑婵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郑婵失落道：“苏木，你说在皇上心里，是本宫重要还是贤妃重要？”

“当然是娘娘重要了，娘娘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贤妃是没有资格和娘娘相提并论的。”

郑婵收回眼底的悲伤说道：“你说的对，本宫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她不过是个妾室而已，皇上可以有很多妾室，但却只能有本宫一个妻子。”

重湖在回将军府的路上，看到一个女子跪在路边，她的身边躺着一个妇人，被破席裹着。他瞬间动了恻隐之心，将一袋银子递给她说道：“拿去吧，好好安葬你的母亲。”

女子怯怯地接过银子说道：“多谢公子，小女子以后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这些话他从前也对夏云深说过，他动容道：“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女子哽咽道：“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求公子收留我吧，我愿意为奴为婢，粗活累活我都可以做的，求公子可怜可怜我吧。”

重湖让人厚葬了她的母亲，把她带回了将军府。

这天晚上，重湖回到将军府，阮昭平迎上去笑道：“将军回来了。”她一身紫色的衣裙，头上也带着紫色的绢花，重湖觉得她很像一个故人。他点了点头说道：“你今天很漂亮。”

阮昭平福身笑道：“多谢将军夸奖，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奴婢陪将军去用膳吧。”

重湖走进膳厅，看着桌子上的南陵菜说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阮昭平福身说道：“是奴婢做的，奴婢听说将军小时候一直待在南陵，想必已经习惯了那里的饮食，所以奴婢便时常去仙雀楼，和那里的南陵厨娘学做了南陵菜。将军快尝一尝，看合不合胃口？”

重湖笑道：“你的手艺，毋庸置疑。”他拉住她的手说道：“坐下来和我一起吃。”

“奴婢不敢。”

他不容她拒绝，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阮昭平倒了一杯热酒，递到他面前说道：“将军尝尝。”

重湖接过，抿了一口说道：“好熟悉的酒香，这是竹叶青吧。”

阮昭平笑道：“是将军在南陵经常喝的竹叶青，奴婢特地向南陵厨娘讨来的。”她陪着重湖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重湖抱起她走进了寝殿。

一番**过后，重湖埋首在她的颈间说道：“我娶你为妻好不好？”

阮昭平在他怀里应了声好，重湖抱着她睡着了，她清晰的感受着他的呼吸，她想起了那晚的大雨。那天晚上，这位少年将军高高骑在马上，赵家上下一百多人全都跪在雨里，跪在他的脚下。她跪在赵家的女眷之间，看清了他冷酷无情的面容，他一声令下，随他而来的士兵们手起刀落，赵家男儿的头颅纷纷滚在了地上，嫂嫂们凄厉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天亮以后，赵家的女眷被押送去了百乐楼，她的大嫂在途中撞墙自尽了，而她的大哥赵焰也被押到刑场腰斩了。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父母已经离开了人世，大哥大嫂把当女儿一般养大成人，而如今，一切都不在了，她无法控制内心的仇恨，伸手去提他身边的长剑，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扣住她的手腕说道：“你要干什么？”

她神色如常地笑道：“奴婢怕烛光太亮，影响将军休息。”

他松开她的手，淡淡说道：“不用，让它亮着。”

她恭敬地说道：“是，奴婢记住了。”随后小心翼翼地躺回了他身边。

重湖要娶阮昭平为妻，夏云深让魏琦去查阮昭平的身世。魏琦经过一番彻查，没有查出什么不妥的地方，确实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卖身葬母的时候被重湖遇到，便把她带回了将军府。阮昭平水灵可爱，重湖和她朝夕相处，渐渐有了感情，也在情理之中，魏琦完全没有把她和百乐楼跳湖自尽的赵铃枫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