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明向文延之打过了招呼,就出了门,云树已经备好马车,正等着文长明过来。自从每天进宫当差,忙了起来,这春天夏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文长明感到起了秋风,打了个哆嗦,说:“赶紧走吧,早晨路上冷。”
文长明和云树坐上马车就聊了起来:
“秋天到了,有些冷,伯父身子近几日又不怎么好,记得叮嘱人入夜了关好窗子。”
“知道了,也已经把秋天的衣物先送去了。”
“怀庆老家那边不是来了信?说是想接伯父回怀庆。”
“是,说北方冷,南方暖和些。”
文长明想了想说:“先让伯父在京城养着吧,南方暖和但总归没有荣京东西齐全。”,马车过了个街口,文长明拉开帷幔,张望不远处的季家大门,说:“季云暮还是先走了?”
云树说:“是先走了,自从前一个月季大人被调任到文渊阁办公,就很少和您一块儿进宫了。”
文长明低声说:“难不成飞黄腾达了还真想把我丢了?”
进了弘文馆,文长明照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季世平突然过来,说:“长明,一会儿陛下会带着王公子弟过来,你准备着。”
“是,可陛下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季世平说:“说是要视察,还要考校子弟课业。”
没一会儿,肃文帝果然带着人来了,季世平带着文长明几个人行礼,起身后文长明看见,跟着来的不止一些皇子和贵族子弟,还有一些臣子,还带着季云暮。
文长明朝他使眼色,季云暮也不回应,面无表情,文长明心里想:干什么在哪儿假正经。
肃文帝带着几个孩子转了一圈,问了些问题,坐在椅子上说:“你们年纪尚小,这里还有很多书等着你们读的,今后定要学富五车,就像弘文馆的季世平老大人一样。”
季世平说:“陛下谬赞,诸位子弟肯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肃文帝笑了笑对几个孩子说:“你们先出去玩儿,朕还有些话和几位大人商量。”
几个孩子出去后肃文帝对季世平说:“近几日京兆尹的职位有空缺,吏部呈上来了几个名字,让右扶风万长安兼任,或是提拔少尹李洋升任京兆尹,朕还想着让刚从地方调过来的何承恩先顶上去试试。卿家可有什么见解。”
季世平说:“吏部提上来的名字,自然有他们的理由。万长安担任右扶风一职有些时间,若京兆尹一并给了他,难免权重,并且万长安也是上了年纪的,怕是不妥。臣听说李洋此人才能本就一般,在现在的职位上也很普通,突然点为京兆尹,怕是难以服众。”
肃文帝说:“那你觉得何承恩怎么样。”
季世平颔首说:“老臣未曾了解过此人,不敢妄言。”
肃文帝笑笑,转向季云暮,说:“云暮,你这做朕的臣子又做老大人儿子的也说说。”
季云暮说:“前几日曾听闻,何承恩在地方上清正廉洁,做出了功绩,才得以调到京城,或许可以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让他任职。”
肃文帝点点头,说:“你们父子说得都不错,朕会做好打算的。”,一转头,看见了在角落里站着的文长明,开口说:“那位是哪家的?”
季世平说:“那是文家的文长明,现在任职弘文馆学士。”
“哦,朕记得当初宣旨他就站在你家孩子身后说个不停,看着是真年轻活泼啊。”
文长明站得远,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皇帝对自己这边看了两眼。季云暮听得清楚,看着文长明还在傻傻地站着,真是该骂一句蠢。
...
到了下午,文长明准备着今天早些回去,看能不能守株待兔逮住季云暮。可刚出弘文馆,肃文帝身边的全福就走过来,说:“文大人,陛下请您去昭宁殿一趟。”
文长明有些疑惑地跟着全福往昭宁殿走,刚好看见季云暮出了文渊阁,心里已经开始喊了:别走啊,等会儿我一起出去啊。
进了在昭宁殿,文长明先在外殿等着,抬头看到墙上挂着一道圣旨,出于好奇问旁边的小太监:“陛下怎么不挂一幅字,而挂一道圣旨?”
小太监看起来并不避讳,说:“陛下极看重孝道,圣旨是先帝亲笔写下的立陛下为太子的诏书,陛下有时候夜深了也会看这道圣旨,感激先帝恩德。”
文长明还准备再问些什么,全福出来说:“文大人,您现在可以进来了。”
...
等到文长明出了宫门,没看到云树等自己,倒是看到季云暮在等自己,文长明说:“哟,季大人,高升了,怎么还等着我这个小人物。”
“别贫嘴,这几天我那里事务比较多,所以平常才没空找你。”
文长明看季云暮这个真诚的样子,还有点儿惊讶,说:“这么真诚地给我解释原因,真还挺不习惯的。”
季云暮白他一眼,说:“刚才陛下找你,问你什么了。”
文长明一边走一边不以为意地说:“能问什么,就突然问我万长安,李洋,何承恩这三个人哪个更适合京兆尹。”
“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我自己的想法呗,让万长安升任京兆尹,何承恩暂替右扶风,总归不让那个李洋上来。”
“你怎么想出来的?”
文长明说:“很简单啊,万长安年龄这么大了,迟早要退下去,不如让他发挥余热,同时给何承恩时间让他在右扶风的位置上做出点儿成绩,万长安退下去了,何承恩提拔上来名正言顺。这么重要的位置要是给了李洋就太可惜了。”
“你心眼儿怎么这么多?待在弘文馆真是委屈你了。”
文长明笑着说:“我心眼儿一直很多,只不过不想告诉你罢了。”走了两步,文长明突然说:“都说陛下孝顺,怎么没听说过皇帝的生母?”
季云暮想了想说:“我听一些宫里老人说,陛下生母杨氏在陛下十四五岁的时候因为恶疾就殁了,也是可惜,没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太子。”
“陛下登基就没什么表示吗?”
“怎么没,陛下登基后不久,就追封生母杨氏为庄懿太后。”季云暮扭头看他,“你怎么问起来这个了?”
文长明说:“大概是看陛下也没了生母,感觉同病相怜吧。”
...
文长明回了家,晚上在自己屋里,坐在椅子上想着,陛下其实也问了自己先父母的事情,也和自己互相宽慰了几句,情到深处陛下竟然还掉了几滴泪。
文长明也奇怪:没和皇帝见过几次面,皇帝就主动聊到自己的先父母和庄懿太后,难不成是为了拉拢自己?
文长明感觉是自己多心,但只要有人谈及自己的父母,文长明又不控制不住地去想为什么。
文长明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喊云树:“云树,云树,拿笔和纸来,我写封信明天你派人送去怀庆。”
云树说:“那是要送给谁,怀庆已经没什么文家的人了。”
文长明想了想,说:“当年兵乱,我记得给我们家看门的刘老汉只断了腿,人没死,他是怀庆本地人,应该还在怀庆地界,就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