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在吏部任职侍郎的袁应礼可不好过,在家还是在衙门办公都是愁眉苦脸的。手里攥着笔就是下不去手,看着空白的纸发愁。
旁边的同僚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问:“袁大人,怎么这么发愁啊?”
袁应礼叹口气说:“前几天吏部刚铨选过新科进士,咱吏部的主事李大人把一批进士的任免交到我这里,说句不恭敬的,他明里暗里地让我多照顾几个人,昨天,户部的曹汝阳又派人到我家说了几句话...这这这,这要我怎么办。”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还要有什么办法,官职就那几个,怎么分都得罪人。”
有人上前来说:“袁兄,既然都得罪不起,听我们一句,去求见皇上吧,趁着下午不引人注意,听听皇上的意思,相信皇上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
当天下午,肃文帝正在昭宁殿批折子,全福走进来说:“陛下,吏部侍郎袁应礼大人在外求见。”
肃文帝皱皱眉头,说:“请进来。”
袁应礼进来后行礼:“臣吏部侍郎袁应礼有事禀奏。”
肃文帝笑呵呵地问:“应礼啊,别人都出宫回家了,你还有什么事儿啊。”
“臣近日处理新科进士任免之事,这些人皆为后起之秀,都可堪当大任,但如果有人意图借权势而左右朝廷任免官吏,臣就是左右为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肃文帝往后靠住椅子说:“应礼啊,攀诬官员可是重罪。”
袁应礼跪下说:“臣实在不敢,只不过臣当时接任的是在任上失心疯的曹默的职务,臣家中尚有妻子,老人,全家就靠着我一个人。我一步不慎,我们全家就恐不测。”
肃文帝沉默了一会儿,说:“朕知道卿家在担忧什么,来问朕想必也是卿家的无奈之举,这样。明日早朝朕会提醒一下他们的。”
“谢皇上。”袁应礼站起身谢过就要退下。
肃文帝突然又说道:“你先等一下,朕问你,新上来的人里,你看着有没有一些干净的,能干的。”
袁应礼想了想,说:“前不久卸任的礼部侍郎文延之的侄子文长明有些才能,他父亲当年主管南方怀庆等地财政,只不过幼年失去双亲,倒也没什么背景。还有当今探花郎陈昂,出身寒门,祖籍安州。还有就是弘文馆大学士季世平的儿子季云暮也是精明强干的人,季大人为人正直,想必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在袁应礼退下去后,肃文帝一个人想着文长明这个名字:“幼年就失去了双亲是吧...”
另一边在酒楼的文长明打了个喷嚏,心想谁又在背地里讨论自己。季云暮在旁边嫌弃地看他一眼,说:“你要是受了风寒就在家待着,非要来酒楼吃一顿,别再真是风寒传染给我。”
文长明不看他,只管夹菜吃,嘴里还说:“你好不容易请我吃一顿饭,我哪儿能拒绝了,我可要把以前的都吃回本。”
“还不是我爹说什么这几年跟你们家来往多,以后在朝上还会有往来,非让我好好请你一次。”
季云暮就只喝点儿酒,看着文长明跟着饿死鬼一样吃菜。云树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季云暮说:“文长明你现在这个狼吞虎咽的样子别人知不知道,在我面前这么不注意外表,在外面装着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到底欺骗了多少女孩子。”
“我哪儿有骗什么女孩子,在外面总要收敛一些,总不能和在家里一样吧,在你们熟人面前就更没必要端着架子了。”文长明深叹一口气,“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这么高兴地吃饭了。”
季云暮也开始发呆看着外面:“你说,这几天那些中榜的有的已经开始进京待命了吧。”
文长明说:“大概是吧,听说那个叫陈昂的,皇上钦赐了在京的宅院。姓季的你怎么不当个状元,让我也沾沾光,以后一辈子就靠你升官发财了。”
“你要是真想升官发财,厚着脸皮直接找上陈昂不就行了,还有赵家的赵世显,人家相貌英俊,又是二甲头名,你要是和他们走得近,不照样升官发财?”
文长明嬉皮笑脸地说:“赵世显再怎么好看那也是别人吹捧的,我感觉他还没你好看。”
季云暮把头扭到一边,骂了句有病。
文长明自顾自地说:“赵世显的父亲身为御史大夫总领御史台,整天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自视清高得很。我还记得以前读书咱俩还得罪过他儿子几次,赵世显又有才干,但愿他不记仇,省得以后整死咱俩。”
文长明看向季云暮说:“你不是认得端王家的孩子吗,虽然没中榜但那好歹也是个皇家子孙,他父亲还是个王爷。”
季云暮想了想说:“他虽然也姓高,但血脉早就和皇帝那一脉隔了很远了,我问过他,他说要在弘文馆待上一两年才能等到荫封。”
“弘文馆,你父亲可是弘文馆的主事,我以后可就靠住你这个大腿了。”说完文长明就开始低着头发呆。
季云暮知道是因为什么,开口安慰说:“你父亲当年把怀庆那些南方的税收管理得很好,到现在还传颂你父亲的功德,你又不是无依无靠的,你还有你伯父,别整得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是啊,妄自菲薄总归是不好的,那你得保证,以后若有出息了,可得帮着我些。”说罢,就从袖子里抓出来个香囊,甩给季云暮,说:“给你的,做戏就做全套,以后谁要是再给你送东西示好拉拢你,你就拿这个推回去。”
“你自己弄的?”
“我一男的,哪儿来的本事,再说你多大的脸能让我亲自动手,但我可是亲手到街上挑的。”
季云暮看着香囊说:“以后的事儿,哪是一个香囊能解决的。”
...
在夏朝街的一户院子里,陈昂刚把一些东西搬进来,一个小太监赶紧迎过来,说:“哟,我的小大人,这种活儿让我们做就行了,您就和您的老母亲好好端坐着就行了。”
陈昂不好意思地说:“小事而已,小事儿而已。”
小太监说:“小大人得皇上青眼,是后起之秀,就没有小事儿,今天皇上就是特地派我们出宫过来看看您这儿还缺什么东西吗。”
陈昂摆手说:“没了,不缺什么了,劳烦回宫代为传达对陛下的感激。”
客套两句后,小太监就走了,一个妇人就从屋里走出来了,是陈昂的母亲,看着很虚弱。
陈昂赶紧说:“娘,怎么又出来了,春天风大,少走动好。”
“陈昂,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陈昂陪母亲进了屋,陈昂母亲说:“儿啊,你父亲走得早,我把你拉扯大,供你读书,金榜题名,我也不懂这以后当了官要怎么做。你只记得,可不能忘了当初帮过咱家的那些人,若不是当初有个好心人帮咱家换了外债,还资助你读书,咱家也到不了京城。眼睛也擦亮了,离狼心狗肺的人远些。”
陈昂拍拍母亲的手说:“娘,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