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忙完回到工作室,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卫晨仍旧是留守最晚的那个,见沈陌回来,一屁股从座椅上弹射起来,追着进了沈陌办公室,问着:“怎么样?项总怎么说?”
沈陌:“你先让我喝口水喘口气。”
卫晨狗腿地给沈陌倒水,沈陌无语:“你是想听八卦还是真的关心我?”
卫晨:“都有吧。你之前说温茹把项总错认成别人,我还觉得鬼扯蛋,今天见着,听她讲话的样子跟内容,看来项总说的有几分真,温茹是不是分不清现实跟幻想?项总有说过是什么诊断结果吗?”
沈陌摇头:“你先回去吧,项远一会过来。”
卫晨:“今天我可是真加班,还在跑图呢,稍微等会,保证不打扰你们。”
沈陌就没管他,等项远的时间里自己也整理了整理手头工作,然后上网搜索了下温茹的症状,甚至网上挂号咨询了医生,林林总总看完资料,心里直叹气。
项远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好像项远也习惯卫晨在这里当背景板,打了个招呼直接大步流星进了沈陌办公室,当然,把门关上了。沈陌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跟项远陈述,项远沉默片刻,从背后抱住沈陌,下巴搁沈陌肩膀上,说着:“昨天载温茹的时候,她妈妈也在车上,下次不会瞒你了,不,不会有下次。”
沈陌:“今天觉得她,有点可怜。”
项远:“同情心很可怕,先收起来吧。昨天形势所迫,公告场合怕闹起来难看,就载她一次,我反省半夜,真的,沈陌,没有必要同情心泛滥,还是那句话,尊重他人命运。我们共勉吧。”
卫晨在外面敲了敲门,喊着:“我走了!”
沈陌也收拾东西,问项远:“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她今天一天神经紧绷,见到项远才算是松弛下来,想去喝点东西放松下神经,俩人手拉着手下楼,夜晚外面降温,项远在出门前给沈陌围上围巾,又上前紧紧拥抱,说着:“回家给你弄个火腿奶酪,配红酒,去我那边大浴池里舒舒服服泡个澡。”
沈陌回应着拥抱,说着:“好啊,明天上午都想晚起逃班了。”
沈陌正说着,抬眼瞥向外面,生生吓得一个激灵,只见温茹趴在落地窗玻璃上,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脸色煞白如鬼,手掌紧紧贴着窗户,鬼影一般,片刻后她猛然捶打玻璃,穿刺黑夜的尖叫爆鸣在耳边。
项远紧紧将沈陌护在身后,嘱咐着:“你不要出来。”
他快步走出去,温茹已经完全没了理智,对着项远拳打脚踢吼叫着:“你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你们!”
很难听的诅咒和咒骂从温茹口中倾泻而出,沈陌看项远想让温茹冷静很是吃力,就也出门帮忙,温茹挣扎开项远,朝着沈陌的脸就甩过去一个响亮的巴掌,沈陌嘴角立马尝到了血腥的味道,项远一看火气立马上来,朝温茹吼道:“够了!”
温茹被他一吼,眼睛瞪大,抱着肩膀委顿坐在地上,发抖啜泣。
项远抬起沈陌的脸看她嘴角伤口,一脸怒意,拨通温茹妈妈的电话,语气很是愤怒地让他们来接人。
沈陌刚开始很懵,现在回神一点,安慰道:“没事,她家里人怎么说?”
项远:“马上过来。”
好像温茹只能接收到项远的话,沈陌让项远劝温茹先进工作室,外面实在太冷,等进屋,沈陌给温茹倒了一杯温水,但是也没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倒是温茹捧着杯子抖着手,小声说着:“我东西落在这里了,我回来取东西,你们为什么在一起?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你说我哪里不够好。我就知道怎么可能那么巧用一样。”
她魔怔一样开始一直重复说着“我哪里不够好,为什么不行。”越哭越伤心,几乎是缺氧的哭法,沈陌无奈地看着,平日里思路再快,主意再多,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过了没多久,温茹妈妈带着人赶了过来,项远把温茹交给她妈妈,温茹妈妈看着也憔悴不少,但是眼睛盯着沈陌充满敌意,项远挡住沈陌身前,说着:“赶紧回去吧,建议再看看医生。”
等人都走了,项远去握沈陌的手,发现她出了一手冷汗,项远宽慰道:“好了,放松。”
沈陌想着项远之前应该是经常面对这种情形,一时无法整理思绪,只是紧紧攥着项远的手。
原本以为是意外插曲,沈陌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来,前台电话接进来,说是有人找沈陌,她下楼一看,很意外,竟然是项远的妈妈。
很多年不见,对方保养得仍旧很好,端庄贵气,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模样,沈陌问候道:“好久不见,您好。”
项远妈妈打量着工作室,说着:“嗯,倒是没想到还会见面。”
沈陌觉得不适合在办公的地方聊,说着:“找个地方坐下聊一聊吧。”项远妈妈没有拒绝,沈陌带着她到对面的咖啡店,找了个僻静的位置,沈陌问着:“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项远妈妈又是那种睥睨打量的眼神,说着:“你心里有数吧,听说项远又跟你谈了?这次更不道德,算是第三者?知三当三,不怕被戳脊梁骨吗?”
沈陌觉得这两家人,应该是商量好的,但是没想到项远妈妈也是这种立场,就问着:“您应该都知道温茹的情况,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我,你作为项远的母亲,把他推到这种地步,就安心吗?”
项远妈妈好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话,嗤笑道:“所以说你进不了我们家的门,说简单一点,你不能破坏温茹跟项远的婚姻,你破坏了就是第三者,他们俩的事情肯定是既定事实。那我也退一万步讲,我们都知道温茹的情况,所以项远就当做慈善,稳定她的情绪让她结婚,婚后谁又管得了谁,温茹平时玩得也花,项远想外面找人也可以理解,你该劝项远的,而不是出头显得自己是多独特的一个。”
沈陌无法理解,也无法尊重,问着:“所以,就是真的为了温茹家的财产?”
项远妈妈摇头:“你这种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不知道资产的量级概念,你跟项远,不配的。”
沈陌:“所以,您的诉求是?”
项远妈妈:“希望你跟之前一样,懂事退出。”
沈陌站起身,说着:“可是我不是当时那个小孩了。”
沈陌原本很回避去接触项远家事,她自信自立打拼这么多年,好像唯一自我怀疑的地方,就是试图争取跟项远的婚姻,争取项远父母的认同,事实证明,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沈陌加快脚步离开,后面直接跑了起来,穿过园区广场,穿过冬天的寒风,一直跑到停车场,朝着项远办公楼快速驶去,只有一个念头,想快点见到项远。
项远之前说,他帮父母还完人情债,就算是完成了义务和责任,当时听着荒诞,现在多少终于能理解项远的心情,然后觉得心里很疼,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可以真诚地爱护子女。
这是沈陌第一次来到项远集团总部上班的地方,一楼大厅处有门禁,沈陌拨打项远电话无人接听,瞧见快递小哥刷卡往里走,心里一横,尾随快递小哥过了门禁,电梯间看到了楼层分布,拜托快递小哥帮忙刷了卡,说自己忘记带了。
这种不符合流程的事情,沈陌极少做,但是今天就觉得可以疯,这世界都要疯掉了也不差她这一个,从电梯间出来,迎面走来的竟然是老董事长,沈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老董事长和蔼亲善的样子,眼泪唰地一下子就下来了,怎么都停不住。
老董事长还有身边陪同的人都吓一跳,陪同下属紧张警惕问着:“你是谁?找谁?”
老董事长赶紧三步并两步上前,也被沈陌哭愣了,问着:“怎么了?吵架了?那臭小子惹事了?都找到这里了?啊,陌陌,别哭别哭,先来我屋里。”
沈陌进了办公室,又哭了一会才平复心情,说着:“就是觉得,项远父母,是不是对他很坏,替他不值,心里很难受。”
老董事长听到这话,也不意外,但是挺严肃地对沈陌说着:“凡事看两面,一个富裕的家庭出身,多少人求着投胎求几辈子都求不到,项远很多唾手可得,都是原生家庭的功劳,所以享受了也得承担,有些人幸运,承担正向的,有些人没那么幸运,但是不能说割裂关系就割裂关系吧,项远是成熟的成年人,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他还稳准狠的投资人,他明白着呢,放心吧。”
沈陌听进去一半,另一半不服,擦了擦眼泪说着:“替他难受。”
老董事长乐呵呵道:“不难受,沈小姐啊,陌陌啊,他那个臭小子,拎得清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都有一个平衡的点,放心,他精明着呢,你看看你,初恋分开这么多年,再见面不还是被他套牢了嘛。”
沈陌破涕而笑,老董事长看看时间,说着:“他有个保密会,手机拿不得,应该快结束了,跟我喝会茶,结束了喊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