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欺骗你们。”即使作出了坦白的决定,但岸边没有勇气去看被迫听自己坦白的三人的神情,“我来这里之前没有踢过足球。”关于这一点,岸边露水自己也还在纳闷:为什么从来不会踢球的“他”会被蓝色监狱这个前锋选拔赛选中,成为角逐第一前锋的三百人之一呢?
眼下没有时间让他去细想了。
“但是,我有进球的‘预感’。”怕自己直白的语言会吓到三人的岸边选择委婉地解释道,“我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能力——但它让我我能感知到对方球员选择进球的位置,所以在前两场比赛中才能救下所有的进球。”事实上的确不清楚这具身体究竟有什么“神奇的能力”的岸边露水没有说谎,他连这样的能力如何会被触发、他又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一概不知。
“……”
影音室里忽然的沉默凸显出了原本作为背景的比赛录像声。
“岸边,这个能力,会有副作用吗?”比起为听到的消息感到震惊,更在意的是刚刚差点晕倒的岸边是否需要去看医生的洁世一问少年,“你不用去看医生吗?还是……”还是说,正因为此,岸边不能去看医生呢?
“暂时没有。”岸边露水摇了摇头。
“这样的能力——应该不止可以用在守门上吧。”听完岸边的描述,思考了片刻后的吉良说出了自己的设想,“如果能‘预感’到对方球员防守的路线,就可以轻易突破对方的防线,还可以骗过对方门将,将球踢进球门……”白发少年看着用“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其余几人,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以岸边的实力说不定可行。”
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蓝色监狱”的理念影响的少年拍了拍岸边的背:“进球、进更多的球是所有‘前锋’的梦想吧?”岸边之所以会来“蓝色监狱”,总不会是因为和自己一样为了证明绘心的想法是错误的吧?
突然间,像是回忆起什么的蜂乐从地上翻了个身跳起来,指着卷发少年:“所以那时候你没有把球踢向我,也是因为这个?”
没想到三名少年的反应和自己预期里的截然不同,岸边惊讶地抬起了头,挂在眼角的泪珠在屏幕闪烁的灯光下映照得晶莹剔透——那是感动的泪水:“没错。因为当时的我预感到了,把球踢中蜂乐君前就会被回击。你们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恐怖吗?”
“如果没有副作用的话,那这正是属于你的‘天赋’(武器),岸边。”
“这个能力很‘酷’啊!”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枚硬币的蜂乐将它高高抛起,“我猜是正面——岸边,你猜正面还是反面?”
“这种事情我‘预感’不到的。”说出了“秘密”的岸边露水像是终于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却还是配合着蜂乐作出了猜测,“嗯——我猜是反面。”
“猜对了,岸边!”拿开盖在硬币上的左手,对岸边竖起拇指的蜂乐的笑声感染了对面的少年。
谢谢你们。
明白此刻用再多的语言表达感谢之情都显得多余的岸边露水也跟着笑了:无论他今后会因为这个“能力”的暴露而失去什么,他已经在蓝色监狱里收获了最珍贵的友谊——这就足够了。
“但是,之后的比赛我想不用自己的能力,凭我从来到‘蓝色监狱’后学到的本领去踢。”向面前的三位好友敞开心扉的岸边露水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在晚上和大家一起讨论时本来想这么说的。可是我害怕这样会让我们队输掉比赛——”
“那不是还有我们吗,岸边!”另外三个少年信誓旦旦地向已经为Z队付出了许多的岸边许下承诺,“我们会把对方的球门踢进更多的球的!”
“拜托你们了!”岸边露水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下一场比赛,他要只靠自己和队友们一起获得胜利。
数小时后,W队和Z队的比赛即将开始。
“听说你的救球很漂亮——我们会把你和你漂亮的小脸蛋连同球门一起轰飞!”鳄间兄弟中总咧着嘴的那一位在比赛前直直指向Z队球门前因为一夜没有睡好显得有些疲惫的岸边挑衅道,“老哥和我,是这个意思。”
对这样的话充耳未闻,精神高度集中在绿茵场上、鳄间兄弟脚下的那一颗小小的足球上,不打算再用自己的“武器”救球、而是试图靠前两场比赛的经验和昨天熬夜看完的W队的两场比赛录像中鳄间兄弟还有W队其他队员的表现来防守对方进球的岸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岸边露水。
昨夜,Z队讨论时间。
“我们想要阻止W队得分,防住鳄间兄弟是关键。”讨论时播放W队的一小段比赛录像,为了给全队展示这对姓“鳄间”的兄弟有多么难防的久远按下“暂停”键,“他们两人配合的默契程度、传球、射门本领都很强,我们有意盯防也不可能全都守住。”说到这里的久远特意看了眼岸边:“但是多亏我们有岸边在。”
“但不能将压力全推给岸边一个人吧?”
“没错,所以要靠我们让这对兄弟没法发挥出他们的‘武器’。”
“简单来说就是要分开他们,让他们中的一个没法配合另一个,这样他们的‘武器’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是这样。”
根据昨晚讨论后制定的战术——因为战胜W队的关键一在岸边守住球门(关于这点,当时正在魂游的岸边完全没听到)、二在防住鳄间兄弟,所以他们在久远的提议下,决定将除了固定作为门将的岸边和固定作为后卫的千切外的九人分成三组:一组作为进球得分的前锋三人组,一组作为和千切一起专门盯防鳄间两兄弟的三人组,另一组则是机动防守W队或辅助前锋们进攻的三人组,并按照前一次比赛时那样每三十分钟轮换一次位置。
第一组负责盯防鳄间兄弟的是久远、今村和成早三人。
岸边露水紧张地盯着鳄间兄弟两人脚下的球,在那颗球即将被踢到禁区之前就要做好对方射门的准备——昨天他熬夜看的比赛录像中是那个总板着脸的鳄间哥哥进球的机率更高——
即使做好了准备、但没有想到鳄间兄弟将他们(Z队)的后卫突破得如此之快的、会在极短时间内就冲到自己面前的岸边大脑迅速转动,就在他已经要自动“看”到进球画面的下一刻,冲出重围、凭借自身出色的弹跳能力用头将鳄间兄弟的传球截断的久远打断了岸边露水的思绪。
松了一口气、正要重新寻找球的去向想要盯球的岸边没有想到久远并没能真正阻止这一次鳄间兄弟俩的长传:
球擦着久远的头径直飞向了正守在禁区斜前方的鳄间“老哥”那里,抓准时机就此射门的鳄间会将球踢向哪——
不行,岸边,快停下!!
眨了眨眼,逼迫自己不要使用“武器”而是动脑思考对方最擅长的射门角度,却因为愣神的半秒之差让对方进了这一球——岸边靠自己的头脑判断的射门位置是准确的——但偏偏因为他分神让自己不去“预知”这个射门位置,所以错失了最佳的扑救时间。
“看到没——我的进球?”跑过来和老哥庆祝的鳄间弟弟偷偷朝岸边竖了倒拇指,“老哥,是这个意思。你这家伙只有这点本领吗,真是太差劲了!”
“没关系,岸边!鳄间兄弟是很难防,你守住下一球就好!”特意跑过来安慰他的久远和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的千切的眼神中都没有责怪岸边的意思,“失掉的这一分靠我们掰回来!”
岸边露水倍受鼓舞——既是因为Z队的队友们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失球而说出对自己失望或是责难的话,也是因为他刚才其实已经靠自己的判断、而非“预知”的外力帮助下成功锁定了鳄间兄弟的射门位置:下一球……下一球只要他全神贯注,就一定能守住Z队的球门!
而且,还有队友们在帮助他——
这场比赛、不、每场比赛,都不是他一个人在单打独斗。
岸边盯着离自己这一方的球门越来越远、离W队那一方的球门越来越近的小小的黑白相间的球,信心满满:
这场比赛,他们也一定会——
“久远,踢得好啊啊!!”
“这一球进得漂亮,久远!”
他们也一定会赢的。
中场休息时间,Z队的休息室的夸赞对象从之前的岸边变成了刚才在短短十五分钟内连进两球的久远。
“一下子逆转了比分,真有你的啊!久远!!”
“多亏了久远的进球。”除了开场被鳄间兄弟踢进了门的那一粒球,接下来的四十多分钟里,场上那颗小小的足球几乎一直在W队的场地打转,对此既感激又隐约有些许不安的岸边露水“咚”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想把自己冒出来的古怪想法敲出脑海。
“好!下半场就以这个势头再进两个球!这次由我来!”
“没问题的!有我和岸边在,我们一定能守住连胜!”因为进了两个球而显得很是兴奋的久远激动地边拍着岸边露水的肩边说道。
岸边的头突然又疼了起来——让他不自觉地甩开了久远的手。
“你怎么了,岸边?”沉浸在对胜利的预判之中,只有一直游离在Z队热烈的氛围外的千切注意到了岸边的不对劲。
“没事……不,”因为太过于意外、小声附在千切耳边说出自己的想法的岸边语气确实斩钉截铁,“我‘看’到了我们会输,千切。”
岸边此时唯一能相信和商量的人,就只有无论后卫的其余三人是谁、都自始至终和自己一起守在球门前方的千切豹马了。
但是他也只是在那一瞬“看”到了他们以2-3的比分输给了W队,至于原因——
显然是自己的没能守住球门导致的。
和之前比赛时不同,这种明明知道结果却偏偏不知道如何去改变这个必输的局面的岸边焦灼万分。
如果他在下半场使用能力的话,就能改变他“看”到的结果吗?
岸边的想法被千切一眼看穿:“这样做很危险。”
作为一直和岸边守在球门前、防守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观察着作为门将的岸边(因为这个防守方法过于独特)的千切恐怕要比岸边露水更了解他的“武器”——
有几次球已经砸到了岸边的身体、或是为了救球岸边的身体重重砸在了草地上,但下个瞬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的少年会立刻再次扑救、直到将球扑出为止。
说实话,千切豹马难以想象现在岸边的身上会有多少伤。
如果这就是Z队获胜的代价——那倒不如让他们输了。
“好疼!疼死我了——”
下半场刚开始,吉良就因为与W队球员间不小心的碰撞被判罚了黄牌,而W队也因此获得了一个任意球的罚球。
与“预判”的结果逐渐接近,越是在此时想要守住球门的岸边却越是感到手脚冰凉:如果他没能守下这一球的话,他们队就会和W队同分,紧接着比分可能就会向他预期的那样靠拢……
“岸边!发什么愣!”在岸边露水愣在球门前、一动不动两眼发空的刹那,球已经被鳄间兄弟中的哥哥踢进了Z队的球门。
并没有人责怪岸边,但这一回也没有人再对他说“防住下一球”这样安慰的话——
只有久远用听不出是哪种语气的话对岸边说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不会就要输了吧?”
久远的话似乎也代表了Z队大部分人的心声:如果连岸边也防不住鳄间兄弟的话——前两场比赛依靠防守的岸边守住球门才艰难获胜的他们,很快就要在和W队的比赛中落败了吧。
“还是说,”久远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话,却在Z队所有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你不想让我们(Z队)赢,岸边?”
“我们还没输吧。”
“各位,我们还没输啊!”
看不下去队友们对岸边“沉默”的质问的红发少年和一直牢记着自己对岸边的承诺的蓝发少年忍不下去了。
“你果然也这么认为吧,千切!”原本就对今天场上久远过于出色的表现感到疑惑,被当事人自己点出后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劲的洁世一盯住了久远涉,“不想让我们赢的人是你吧,久远?”
尽管他们在之前的比赛连赢两场,但主要的功劳却是在用自己的“武器”坚守在球门的岸边身上。而想要不再依靠那个“武器”、本身实力只是初学者水平的岸边在面对比X队、Y队整体实力都要更强的V队和W队时,绝对会输球——那么与其等岸边输球后和Z队一起被淘汰,不如让自己成为队伍中进球数最多、且判罚最少的那个人……
“你不会把我们的战术也告诉他们(W队)了吧?”越想越不敢置信的洁世一发现了更令人后怕的事实:他们明明在对阵X队和Y队时都能有效的三人配合,怎么会一对上W队就完全失去作用了呢?
“是这样。”
“久远这家伙啊,说你们的那个‘岸边’已经没用了。”鳄间兄弟里的弟弟把手搭上久远的肩膀,“投靠我们才是明智的选择。”
这一刻,Z队所有人心中皆是怒不可遏。
“……”被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包围的岸边露水看向久远,眼神中的仇恨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情。
“喂,我说岸边,你不是会什么‘预感’吗?”发现自己的处境无法挽回的久远想干脆拖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下水,“你猜猜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不如猜猜我会怎么做?”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岸边让场上所有人感到陌生。
这个门将是不是疯了?!
等到了禁区开球的机会,没有给场上任何一个球员机会,一脚将球踢飞——
岸边露水以一个漂亮的开球破门,助Z队获得了第三场比赛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