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休沐日,雪如柳絮般倾盆砸下来,却赶不走文朝林青来看望谢长明的心。
暖阁内——
阿一在一旁温了烫酒与茶,奶娘就在谢长明一旁矮凳上坐着,丫鬟婆子捂了一屋。
谢长明抱着云妫,林青也抱着孩子在一旁围炉坐着,谢长明逗了逗林青的孩子:“呦,这毅儿真是可爱,比我家这个闺女大多了。”
韩起元取的孩子名字,叫韩毅。
林青怀里的孩子挣扎了一瞬,要去抓谢长明怀里的云妫,啪嗒一小声,云妫把他打了一巴掌,谢长明忙抱着她往后缩,呦了一声:“囡囡怎么打人呢!”
林青怀里的孩子也不哭,就又要上前,一阵衣衫间摩擦的声音,林青差点抱不住,文朝在一旁瞧着,笑着调侃:“这也是痴儿的,要去抓妫儿,被打了,却还要去,不如你们订了娃娃亲的好!”
林青看向谢长明,谢长明却垂眸不答,林青张口却说不出话,尴尬的脸涨的通红,欲语还休,那甜的如糖糕的脸一瞬叫人怜爱。
谢长明这才道:“罢了,若是他们有情,以后不用我们管自会与我们坦白,若是只是知己,那也是好的,若是订了,他们年幼时难免不了有磕磕绊绊的冤案,叫他们生疏了那才叫不好!”
闻言,大家都觉得有理,文朝便道:“也是实在话,只是不知道我肚子里的是闺女还是小子了,若是女儿我还好些,又是个儿子反倒叫我烦的慌!”还顺手去接林青怀里的孩子,还望着角落里的林绿道:“坐那么远干甚?快来瞧瞧你侄儿!”
柳惜文也在一旁,绣着孩子的肚兜,第一次见文朝确实是觉得无礼,现在却觉得他是个好心的,只笑着:“表嫂也是好心,孩子你就别坐那么远了。”
林绿还是行了礼,才上前去瞧韩毅。
吴元义硬是在一帮妇人婆子丫鬟之间镇定自若的坐着,就为了守着文朝,见文朝抱起了孩子,也帮忙扶着,瞧着这韩毅头上毛茸茸的虎头帽子,便是笑着谢长明闺女头上的丑帽子:“你瞧瞧,一个小子的帽子都比你闺女的瞧着好,你是真留着这丑帽子做甚?”
谢长明这才笑道:“你别说,那是多亏了惜文,若不是她给囡囡绣了肚兜,不然我都没法儿,且是世忠绣的……”
说道此处,心底的思念不由的冲破壁垒,思绪上头,不由的眼泪汪汪,文朝使劲儿拧了吴元义的胳膊一把,瞪着眼道:“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一拧于吴元义来说不痛不痒,便是无所谓的摆摆手:“什么啊,又不是回不来,他那康健的很!”转而又委屈道:“娘子,我是惹了你的眼了嘛!”
文朝却又是一瞪,只有一腔怒火:“你莫要言语了,很不怕人笑话里,还在这屋里与我几个挤,你是真要脸面!”
吴元义却没了对于云世忠那般的无所谓,瞧着在一旁稀罕的看着孩子的云珠云隼,便是指着道:“他们都能,我为何不能?”
文朝是气的脸涨红,想把他皮剥了一般咬牙切齿:“你也与孩子争!”
柳惜文谢长明林青皆是噗嗤笑出了声,柳惜文只调侃道:“表嫂与表哥情感是真好,还这般如孩子一样斗嘴!”
文朝只恨恨不理他,偏过了头,只给吴元义留下一个削瘦的背影。
谢长明也不想冷场,也是才压下心底的情绪,道:“我是真搞不明白了,其它人家的孩子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我这闺女,精神的很,倒是闹腾的慌!”
林青闻言,也是关心道:“可有看过大夫?”
谢长明无奈的笑笑:“她已是请人瞧过了,没甚,就是她这样的孩子也是有,虽是康健,却也费神!”
吴元义却是不以为然,心想他家那个女儿,以后有的是闹腾的!
那婀娜嫋嫋的熏香便是从屏风后面蜿蜒过来,发出一阵阵清香,却也掩不过考的甜红薯香气。
丫鬟婆子把红薯剥开一半,把勺子插上去,便是给了几个主子。
林青林绿舀了一口,吃了却觉得口齿清甜,原是小门户的,红薯费的钱两少,便是常吃,觉得无趣,这回吃了这云府的,只觉得完全不一样,终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能吃到如此清甜的,连云家简朴些都能成这般,不敢想那些大官的日子是有多好,便是怪不得有人次次落榜次次还考。
没会儿子,云妫又睡着了,被奶娘放在一旁隔间的床上安睡,谢长明也是笑道:“你们瞧,我才说了,她就打我的脸去睡了!”
林青才笑道:“你这儿也才好,好让你松快松快。”
忽而,林青怀里一挣,林青往前倒去,手里一紧,这才抱住怀里的儿子,林绿与云隼忙扶住他,孩子呀呀着急,林青顺着视线瞧去,才明了,他是要去挨着云妫,无奈的笑都笑不出来,只对着孩子感叹道:“你呀你!”
林青孩子韩毅很聪明,随后在他怀里假寐,林青瞧出来了,只说不出话,不知该怎么好,那孩子见自己没抱他过去,还醒来往着云妫方向扑。
林青已经不耐了,却又无可奈何,众人见了,谢长明才是无奈,便是道:“让他去罢,与囡囡一个塌上,让他仔细瞧个够!”
奶娘把孩子接过手,林青还想起身去瞧,文朝拦住他:“莫要去了,若是他再有动作,再把他抱出来也是可,有那奶娘呢!长明都放心的人,你就放心了罢!”
林青这才作罢。
文朝却是笑了出来,用帕子掩面道:“你们瞧,那毅儿对妫儿是个痴的,这青嫂子也是对长明痴情,把他摆了出来才肯罢休,不如青嫂子与毅儿一同嫁过来可好?”
云珠整日迷醉练武,不懂这些,云隼整日沉迷文章,过目不忘,下笔成文,也是不懂,只有林绿小时候在村子里总听人西家长东家短的才懂这些,便是只有他笑了出来。
谢长明倒是笑了,忙道:“孩子还在呢!”
柳惜文笑道:“也不是甚不好的,只是玩笑,没甚!”
林青却是脸更红了,只笑声儿道:“我也想来,只是家中不允,要是允了,我便是连夜也要来!”
谢长明倒是惊喜:“你们如今好了?”
柳惜文笑的便是欢儿:“嫂子,这是什么话,不好还能怎的?”
谢长明笑笑:“也是。”
林青还想说甚,吱呀一声,门开了,来人脚踏黑靴,身着红色官服,腰环一块圆状羊脂玉,头戴朝官,面目凌厉,眼色却温柔如水,原是韩起元。
韩起元进来,行了礼,回他礼的只有吴元义云珠云隼林绿,其余人都是嘻嘻哈哈笑成一片,吴元义只觉得吵的脑子闹哄哄的,却也热闹非常,有记忆里家的味道。
林青去迎他,他也是温柔扶着林青:“你也是累着了,还来扶我,孩子呢?”
“在里面塌上睡觉呢……”
韩起元才来坐下。
瞧着这般,他是又去皇帝面前诉苦云家的事了,如今也只有他敢冒昧行事了,毕竟他家就他一个了,谢长明是真觉得韩起元是真人不可貌相,出事儿了是第一个跑来顶着帮忙的,不是那种避嫌的。
韩起元摘下朝冠,喝了口热茶,掰气几个烤熟的栗子吃了起来,道:“如今,以世忠的能力,能好着回来是真,真要担忧的是回来后这陛下会如何,罢了,这几日我就守着我儿便好。”
“怎会?这也不可不去上朝啊?”谢长明疑问道。
韩起元才摆摆手:“陛下嫌我烦,让我这几日就不要去上朝了。”
“……”
原来是这般!
韩起元也站了六皇子司马彦的队,他这般只是不要脸的去给云家求情,让皇帝真以为大家都无可奈何,只是这屋子里有孩子,不好明说,不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韩起元生生喝下了一壶热酒才罢休,怕是费了不少口舌,却也没甚,这才道:“嫂子你家‘囡囡’与犬子呢?”韩起元学着谢长明喊“囡囡”的说了这词,不免惹人一笑。
竟无一人言语。
末了,一堆妇人不好与他说些什么,吴元义清楚,这才道:“你别说,令郎与韩大人一般风流,见了我表弟家‘囡囡’就要黏着人家,被打开了不说,不哭,竟还贴上去,如今见人家睡着了,边也要去了,这会儿就在里间与‘囡囡’躺一块呢!”
吴元义也学着谢长明叫“囡囡”,也是惹的一阵若娇花般低的笑声。
韩起元听了这一句,也只是笑笑,却是勉强,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人家说的也不是假话。
谢长明看出他的窘迫,不由的觉得他竟会为的风流阴沟里翻船,才道:“好了,韩大人要去瞧便去罢,不过在里间,有婆子奶娘丫鬟守着的!”
韩起元这才去,真如吴元义所说,听见声儿,韩毅便是睁开眼睛了,可他却是紧紧与云妫挨着的,见了韩起元便是笑了出来,却还是紧紧不放云妫的手。
这个痴心的促狭鬼!韩起元只心里叹气着。却觉得云世忠的女儿断不会是省油的灯,只觉得怕是以后这小子得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