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跋扈 第78章 奚落

今日愉极楼已被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未见到风二娘的踪影，曹旷失魂落魄的回到边城城中，本想去府衙等，看有没有风二娘的消息，却看见风二娘丝毫无恙的从府衙里跑了出来。

“是凤溪。”曲悠他们都惊讶的指着说道，曹旷吃惊的转身望向风二娘，

风二娘知道了曹旷不顾一切寻她的过程，飞奔跑来扑到了曹旷的怀里，哭着说道“夫君。”

曹旷深深吸了口气抱紧凤溪，感受到她的温度从手心传入，才忽觉血液流过了心脏，似乎此刻自己才意识到，与其在争权夺利中苟延残喘，这般有血有肉活着更重要。

“太好了。”阔超开心的擦擦嘴角的血说道，“嫂子安然无恙。”

“你去哪了？”

“我被人抓了。”凤溪擦擦眼泪没好气的说道。

“谁抓的你？”

凤溪白了一眼府衙说道“还有谁能抓我，方茉云啊。”

而此刻茉云刚刚回府衙，一脸的风轻云淡，手中咬着饼，忙活了一日自己还粒米未进。

顷刻间曹旷雷霆大怒，他提剑就瞪向茉云，吼道“方茉云。”

“干嘛？”茉云警觉的将饼全塞嘴里，空出手拔剑，因为口中塞了太多食物，只得口齿不清的骂道，“她难道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

小马众人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站在一旁，其实方茉云想收拾这漕帮少帮主很久了。

“你居然敢如此冒犯……”

“没有冒犯，方茉云自己她是个女子。”凤溪伸手拦着，看向曹旷无语的说道，“而且她不带走我，那些人亦不会放过我的。”

瞬间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向茉云，小马他们笑得前俯后仰，门口的杨长史愣得差点一脚没踩稳，就要从楼梯上滚下来，幸得石川在一旁扶住了他。

而就在众人还没晃过神之时，远处走来一行人才打破了此刻的安静，走来之人为头的是是一位满脸沟壑却眼明神朗的老太太，她拄着拐杖，她是漕帮的老夫人，身边扶着她的是一位粗犷阔达的大伯，他是曹石磊，是漕帮帮主。

曹旷立即跪了下来，他知道他此次莽撞行事了，漕帮规矩素来从不插手朝廷事宜，风二娘也吸了口气马上伏低头跪了下来。

“你凭何跪我。”老太太一脸刚毅的看向风二娘说道。

“奶奶。”曹旷深吸了口气看向老太太，眼中都是祈求。

“我就说他接不了漕帮……”老太太看向漕帮主没好气的说道，漕帮主也锁紧双眉看向曹旷。

风二娘吃惊的看向漕帮主和老夫人，于她而言，哪怕放弃一切也不能拖累曹旷：“奶奶，凤溪知错了，凤溪可以离开，绝不再拖累于他！”

“哼。”

茉云却缓缓走下府衙前的台阶，淡然看向漕帮老夫人和帮主：“两位觉得帮朝廷破获大案错了？”

“我漕帮从不插手朝廷之事，请大人不要跟我说公门中事，公门讲的是一个公字，我们漕帮讲的是义字。”

“那咱们就讲讲义字。”茉云淡然看向老夫人说道。

“义字，大人可懂？”老夫人看向茉云，眼中并无敬畏，一个边城的小司马倒确实也很难轻易唬住他漕帮。

茉云顿时眼中透出冷厉：“义字不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风二娘是我朋友，你整她，我就得整你！你觉得我是跟关外人报信，说是你们漕帮吞了钱好，还是跟朝廷上奏，说你们年年往外通敌，给敌人送钱呢？”

“大人这是诬陷！”

“哼，诬陷不诬陷，你漕帮心里清楚！”茉云冷笑着说道。

“我漕帮只认送货，根本不知这些。”

“那不也看我怎么写吗？”茉云看向老夫人说道。

“你。”

“老夫人，被人胁迫不舒坦吧，家里那个所谓的孙媳妇日日在家作威作福，怎得反而讨你这般喜欢呢？”茉云冷厉的表情瞬间又温和了几许。

她看向漕帮这位老夫人，这般的年纪还在操持着帮里上下，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卢家那位老太君，这样的女人自己打心眼里还是敬佩的，她们经历了无数风霜岁月，却从未低过头，哪怕强撑也在撑。

“可她也不懂事啊。”老夫人愤怒的指着凤溪骂道，“漕帮几千兄弟，上千艘船，不及她一时气盛重要啊。”

凤溪跪在那里，愧疚的泪水掉了下来，昔日自己也是一气之下弃漕帮和曹旷于不顾，她明明也知道当日曹家是不得已，可是她还是强硬要离家。

而她本是漕帮副帮主的千金，他爹当年就是为漕帮而亡，她受委屈离家一事，让漕帮一众老叔伯都甚为愤慨，还被有心之人利用，差点导致漕帮分崩离析，害得曹家内忧外患更甚，焦头烂额。

“哎，都起来吧。”曹石磊长叹一口气说道。

“老夫人，我这么跟您明说吧，您家里那个孙媳的娘家这次肯定逃不了，若您曹家还需要个孙媳传宗接代呢，凑合把这个带回去吧。”

老夫人愣了一刻看向茉云，曹家众人亦看向茉云，要知道他们家中那个所谓孙媳，可是朝中二品大员葛大人的侄女，岂是一个边城司马说倒就倒的，可是此人的表情丝毫不像是虚张声势，更不想是玩笑话。

“而我浅薄的认为，一个在其山穷水尽，遥望无期之时，还愿对身边弱者伸出相助之手的女子，您调教一二，未来是可以像您一样，把漕帮数千教众，都当自家人的。”茉云看向老夫人眼中透出了真诚。

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茉云，而后皱眉望向了凤溪，她也知道茉云说的其实有理，自己看着凤溪在漕帮长大，她秉性良善重情义自己还是明了的，且她自小对曹旷便是一片难得的赤诚。

“行了，起来吧，带上儿媳，你们先回漕帮。”曹石磊看向曹旷说道，“为父和你奶奶在此……”

茉云打断了曹帮主的话，转头望向石川指着漕帮的人说道“此案跟漕帮没多大干系，放漕帮所有人速速出城。日后要作证之时，定然有人传他们的。”

“是。”石川马上接令道

老夫人和漕帮帮主等人都疑虑的看向茉云，他们从众人的表情和茉云的言辞中，亦意识到她便是此处能做主之人，那她此刻确实可随意拿捏漕帮，因为送银两出关之罪，可大可小，若要定个通敌卖国，漕帮上下皆逃不过。

“大人……”漕帮主看向茉云，他们也是知道漕帮大难当头才会速速赶来，若是茉云开出个价码，漕帮反而还安心些，她却赶他们走……

茉云看向老夫人，神情极为平淡且坦率：“老夫人和漕帮主不用太过忧虑，我若要牵扯漕帮，逮了你们漕运出关外的船，把你们家掀了，再从此曹家这条线往上查，我简单多了。根本无需给你们少帮主一个帮朝廷侦破大案的大功，让他自证清白。”

老夫人瞬间明白了茉云的用意，可这些年漕帮在朝廷各方势力之下，努力的明哲保身，几乎是夹缝求存，朝廷中人何其险恶，老爷子生前曾定下规矩漕帮不与朝廷牵连，可这些年他们却很难坚守，可这位大人为何如此帮他们。

“不废江河万古流实属千古不易之事，老夫人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谢谢大人……”老夫人顿时眼眶微红恭敬的鞠躬行礼了，漕帮主也抱拳行礼，他们都感受到了她待漕帮的善意，心中大石亦放了下来。

“请。”茉云亦抱拳回礼道。

“老夫人，帮主，这边请。”太易等人马上恭敬地说道，“我送你们出城。”

“茉云。”风二娘似乎还未完全理清头绪，望向茉云背影轻轻喊道。

茉云转身看向风二娘，温和的笑了说道：“望穿秋水，春去冬来，终于等到要等之人……快回去吧。”

“谢谢你……你也要保重。”

茉云抬眉灿然一笑说道：“谢谢姐姐提醒，若是姐姐需要帮忙，也可以唤小弟一声，我定义不容辞。”

风二娘瞬间被逗笑了望向茉云，这是她当日进边城之时，第一次来到水悦楼时曾跟自己说的话，当时茉云也是这般粲然的笑容，瞬间风二娘的泪水情不自禁掉了下来，她擦掉泪水开心的望向曹旷。

“大恩不言谢。”曹旷也抱拳看向茉云说道。

“免了。”茉云顷刻的表情又恢复了冷厉说道，“昔日少帮主也帮过我一次。今日我亦让少帮主尝尝寻人的滋味，算是扯平了。”

曹旷看向茉云若有所思，此刻才晃过神，此人不就是那日卢正啸惊慌失措之时，从船上抱下来的那人。

茉云不置可否的冷眼看向曹旷，当日卢正啸请他帮忙寻自己之时，这位漕帮少帮主眼里流露出奚落的神情，似乎在讥讽卢正啸因小失大，如今曹旷也尝了这找人找不到的滋味，也干了这所谓因小失大的事。今日，忙我还是帮了，可是昔日奚落我们的，我也得奚落回去。曹旷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眼中的嘲讽。

“你是卢正啸当年找的……？”

“这次就当我跟你抵了，互不相欠，你欠了人的，你继续还他的，跟我没关系。”茉云没好气的走进府衙，边走边看向曲悠他们一众人说道，“今日尔等都为朝廷立了大功，本大人记住了。”

曲悠他们都无语的看向茉云，这人在边城这一出出的戏码，任谁都有些晃不过神来，跟不上她的节奏，可是她的能耐众人是妥妥知晓了。

“对了，明日去曲家，拜访他们家主，乘着城里人手都还在。”

曲悠愣了一下望向茉云，小马他们皆是一副祝他好运的神情看向曲悠……

曹旷他们出城之时，瑞林策马赶来送他，看见他似乎还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拍着他的肩膀宽慰他。

“嗯，我相信方大人是心胸阔达之人，我漕帮上下定会记得她此番体谅和善待。”

“曹兄，那你想错了。”瑞林时常在外办案，所以在江湖上走动也多，很多时候得到正啸这些朋友的关照，素来和他们相熟，他灿然而笑说道，“跟方茉云谈心胸和体谅都是枉然，但是你可放心，她看在兄嫂的份上不会难为你，亦会看在我二师兄的份上帮漕帮脱险的。”

“他和卢正啸是……”风二娘凑过来问道。

“清清白白。”瑞林瞬间就乐了说道，“兄嫂，我还敢妄言他和我二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