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跋扈 第22章 杀手

骄阳似火，千山和万莫一清早都去往城门口去迎人，衙役们都不禁张望着。

半个时辰后，他两一前一后护送马车来府衙，一个笑颜如花的少女从马车上被扶下来，恰有一阵风吹过，扬起她双髻上系着的丝带，脸蛋粉白双鬓绯红透着元气，一双杏眼眉目俏丽，含过一丝英气。

她是正啸的女儿，卢妮依，正啸的妻子很早亡故了，他不是在边疆就是外放，身边又没有家眷，女儿在京城跟着老太君和叔奶长大。这次她自己要求来正啸府邸，随父亲住一段时间，家里便送了过来。

卢妮依从小有些骄纵，因为家中长辈心疼她自小没有娘，爹又不在身边，府中上下处处捧着。但是大是大非还是明了的。

她来了中州两日，衙门没有人不知道她是正啸的千金，白岩也是京城来的，依妮自小也相识，这几日一直是白岩照看着依妮。

茉云刚回了老家几日，正好从外办差回府衙，走进去述职。

身边跟着队上老马的小妹马希儿，因老马的妻子有身孕，从老家来城中关照嫂嫂的，速来跟茉云关系不错，而且心中极为仰慕正啸。

“你谁啊。”

“方茉云。你是？”

“卢正啸的女儿。”

“哦，卢小姐好。”茉云满脸温和的笑意，然后转身看向白岩说道，“卢大人不在？”

老马的小妹会不经意的抬眼，往卢正啸的房里带着几分娇羞的张望，小姑娘对传说中大英雄的仰慕也分属正常。

白岩立刻像茉云解释，眼神里却似乎含有提示“卢大人去宋大人府邸了。”

“你找我爹什么事。”

“述职，那我等会来。”

白岩正想着如何暗示茉云，她依妮不是省油的灯，等下卢大人来了再派人传他。

依妮正好火气大着呢，他爹回京，却没有陪她过生辰，就又来了中州，依妮也不知道是哪里道听途说，正啸其实就是回来处理茉云的事。

“你就是那方茉云。”

“嗯。”

“这女的你带来的。”依妮指向马希儿说道

茉云点点头，心中并未多想，老马妹妹确实也算是从乡下跟自己回城来的。

“可有婚配？”

“ 没有啊。”茉云随口答道

“若无婚配，你带着一没有婚配的女子，到处招摇，成何体统。”

希儿愣了一下看着依妮，顿时两鬓有些绯红，虽然中州的规矩并没有京城那么多，可是被人这么当面质问，总是扫了颜面的，何况此人还是卢大人的女儿。

“那你有婚配吗？”茉云看向依妮瞬间就反问道

白岩愣了一下拼命使眼色，示意茉云不要招惹依妮，小姑娘现在每日都是心中有火，正愁没地发。

“你该不是动这样的心思，以为跟我爹献个美色女子，就能平步青云？做你的春秋大梦。”依妮气急败坏的指着怒斥道，口气倒是有点学了他们家卢老太君的。

“小姐。”白岩吃惊的马上想阻止他们冲突。

茉云眼中露出一丝阴冷看向依妮，马希儿更是一脸的无地自容。

“我告诉你，京城一群群的妙龄女子，崇拜我爹，爱慕我爹，我们卢家都未必看得上。”

“是吗？多吗？”茉云伸手拿起了案上之笔。

“多着呢。我爹出生名门，富贵显荣，气宇轩昂。”

“一州司马谈不上多富贵吧？”茉云冷不丁的讽刺道

“那点奉银，对我爹算不了上么，你们还想捞钱？”

“我是想问你爹要钱来着。”茉云心想着我来本是要跟他说，那城墙有几处要修了。

顿时卢依妮被挤兑得有些气急败坏了，她从未见过还能如此大言不惭之人。而白岩站在旁边有些瞠目结舌的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跟一个小孩都能吵得如此欢实的茉云。

“就凭你也配，这种穷乡僻野的女子，也想往我爹这儿贴，那些我爹相好陈怡，梦诗，敏敏阿姨，一个个都是沉鱼落雁，落落大方。”

此时正啸和宋大人正好一同走进府衙，两人说着公事，走入内堂，忽而听见依妮指着茉云鼻子怒斥。

正啸立刻呵斥道“卢依妮！”

“爹，他是什么东西啊。他居然也可以指责我。”

“依妮，这是？”宋大人马上转圜说道

“宋爷爷。”

“宋大人，属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是属下身为朝廷官员，位卑不敢忘忧国，您是卢大人的顶头上司，您来得正好。这是我刚记的笔录，您看看。”茉云抬手就将手中笔录递给了宋大人。

宋大人接过笔录当场愣住，笔录上简直就是声声泣诉一般，把卢正啸写成了一个无耻至极的登徒浪子。

“什么意思？”

“卢大人的女儿深明大义，估计是来举报她父亲的。”

“什么？”

“白岩可以作证，此女亲口所言，有一大群妙龄女子，爱慕她父亲，她还说她父亲有钱有权有势，作为一个司马，饷银不过是他的零头，与叫做陈怡，梦诗，敏敏的女子有混乱的男女关系。”

众人看向茉云那一脸义愤填膺却正义凛然的神情不禁无语。

“这是不是说明其举报其的父亲，私生活混乱，涉嫌权钱交易，权色交易，贪污受贿，还一脚踏几船，是个薄信男子。按照我朝法例为官□□者该被杖责罢黜。”

“你胡说，我那是……”依妮顿时百口莫辩。

“你画押吗？”茉云看着依妮冷冷的指着证词说。

依妮愣了一下怔在原地，然后看向宋大人眼眶红了“宋爷爷……”

“茉云。”

“宋大人，您知道我的，举报上级的事，我干得出来。”

“宋爷爷，我……我就是为了气一下我爹。”

“气他你骂我们干什么？”

“你……你给我记住。”依妮颐气指使的嚷道。

“我记住了，你名字很长，六个字，卢正啸的女儿。”茉云白了一眼冷冷转身。

依妮顿时就气得哭了，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怼自己。

“怎么回事。”沈师爷转身看着白岩脸上都是没搞清楚状况的表情问道

“刚他两，吵……了一架。”

“卢依妮，你跟我过来。”正啸带着几分怒气道

宋大人马上安抚的轻拍依妮的头说道“也真是，方茉云，二十几岁人了，跟一小孩吵。”

“骂得挺狠的。”白岩小声说道

执礼拿起了那张笔录，看向谢青，谢青看着倒是看着失笑不已。

“晚生着实服了。这是说我家大人？”谢青拿其那张龙飞凤舞般的笔录说道

“哎。有的是诸位服的时候来。”沈军师笑着起身给大家添茶。

宋大人温尔一笑看着也摇摇头，端起茶杯就听到了从正啸房里传来的依妮的声音。

“爹，你就算下放至此，也不至因为此等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之人训斥我？”

正啸皱眉看向依妮，眼中都是说不出的痛楚，他是对不起这个女儿，可是自己不得不教她。

宋大人也听见了叹气说道“快去看看。”

执礼和谢青马上放下茶杯转身就去往了正啸书房。

“依妮自幼丧母，在叔爷叔奶身边长大，一年都见不得爹爹几面，爹爹曾答应我会回京陪我过9岁生辰，可是爹爹总是失言。”依妮哭着说道

正啸双眉微蹙，还是并未言语，只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我堂堂元帅的嫡孙女，到这蛮荒之地，受这番羞辱？现在爹爹还因这般獐头鼠目之人，训斥我不该？”

正啸顿时忍无可忍的抬手一拍桌子，依妮被吓得怔住了看着正啸。

“卢依妮，命运不济不是人可为所欲为的理由。”正啸愤怒的吼声让

依妮惊恐的看向正啸，正啸似乎从未这般口气跟她说过话。

“爹对不住你，怨我可以，不要怨天尤人。”

正啸的吼声在府衙划破了宁静的晌午，茉云在班房写着上报公文，笔突然停住了。

“少主，依妮还小。”执礼马上进房打断说道

正啸深吸一口气才压低声音“若你当自己是卢家子孙，才应当言有物，而行有恒。不可恣意妄为。”

“哼，爹对依妮一点不好。”依妮哭着转身提着裙子就跑了

执礼看向白岩，白岩立刻追了上去。

正啸眉头紧锁，夏日的蝉鸣显得异常嘈杂刺耳，整间屋子里都显得压抑沉闷，可他依然拿起了公文劲笔疾书。

执礼和谢青互相看了一眼，只得轻轻叹息，正啸经历此番挫折依妮还小却未能体谅。

茉云不知道为何，突然脑海里出现了小时候，那些跟着他爹一起殉职的衙役家眷，来家里指着他娘哭爹喊娘的画面，朝廷的表彰里他们爹都是英雄，而人谁活着不是过日子的。

“哎，小姐也是，一点不体谅大人难处。”威行小声说道“昔日我家大人少年将军，统军数十万，让关外一众宵小，闻风丧胆。如今被贬中州，大人依旧兢兢业业。”

“是，大人最可贵的是此处，坎坷处看真英雄。”雄山侧身抬手拍着威行的肩膀道

“嗯。大人来之前就跟我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与君共勉。”

老马转头无语的看向茉云。

“哼，我没文化，我听不懂。”茉云没好气的起身说“下午去上城巡城。”

“是。”

依妮回房就收拾了包袱，红着眼眶任性的冲出衙门说要回家，白岩也追出来，恰逢茉云也牵着马准备外出公干。

依妮怒目瞪着茉云，茉云压根懒得搭理她。他这人素来谁的毛病都不惯着。

“惹谁不行，你招惹她，人一小姑娘。人娘也走了，爹一生为国为民，无暇顾及她，多可怜一孩子。”老马小声的数落道

茉云满脸皆是冷漠的没有理会，府衙也只有老马会说茉云几句。

而此时就是电光火石之间，有人出现在府衙门口，把一个木盒递到了依妮手上。

“什么？”依妮愣了半刻说道

“礼物。”

依妮瘪瘪嘴巴，最终还是开心的接了过来。

“别接。”茉云猛然抬头吼道

依妮吓得手一松，盒子掉在了地上。那人迅速逃窜而去。

“跑。”

依妮站在那里吓痴傻了一般，一动不动，盒子瞬间往外崩出了火花。茉云顿时飞身过去，抱起依妮就跑，躲到角落捂着依依的耳朵迅速蹲下。

“轰”火药爆炸了，整个响声似乎透彻了九霄一般。

“有事没？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依妮一脸错愕看向茉云，茉云抬起头看着街对面楼顶的射手。

射手“嗖”的一声射出了箭，茉云身体护着依妮一个转身，飞身到了墙后，箭擦了茉云的鬓角，血瞬间迹渗了出来。

“来人啊，有刺客。”老马第一反应过来，顿时就对府衙内吼道

“刚怎么回事？”府衙之人顿时倾囊而出。

“能听见我说话吗？”茉云扶着依妮的头检查着说道。

“能。”依妮吓得顿时眼中都无法聚焦般。

“没事了。”茉云伸手摸了一下依妮的头，起身瞪着府衙之外，贼人已经逃窜而去。

依妮才晃过神，顿时嚎啕大哭。茉云才松了口气，能听见自己说话，能哭出来就大抵没事。

“卢正啸的女儿，好意思哭得像个傻子一样。”茉云起身看着周遭，附近应该没雨再有埋伏

“你……受伤了。”依妮指着茉云鬓角说

“狗娘养的。”茉云瞬间腾地而起，飞身就上马了

“头，你没事吧。”太易他们迅速跑了过来

“弓，箭。”茉云吼道

石川飞奔取来，抬手就扔给了茉云。

“方茉云，站住，别追了。”正啸顿时也刚冲出来吼道。

茉云已经快马一鞭，上马疾驰而去出了府衙。

“还不跟去，小心行事。”

“是。”

“爹。”依妮冲过去抱着正啸嚎啕大哭。

“没事了。你跟着千山万莫进去等爹，爹去看看。”正啸伸手摸摸依妮的头。

依妮最终松开了手，她心中知道孰轻孰重。正啸顷刻上马飞驰而去，却被执礼冲出去拦住。

“少主，目前不知情况，你若出去，情形有可能更糟。府衙外不足一里就是集市，峑戎杀手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威行，雄山都带人追去看看。切记不要随意报出你们姓名，包括他。”正啸也瞬间明白其意，马上下令道

“是。”

正啸深吸一口气，担忧的张望而去，没想到峑戎的杀手，这么快就追到了中州，那小子居然就这般单枪匹马的冲出追了出去。